第64章 成长
孟春带着孟忠像两个流民，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头，经过一个又一个村庄。见识到了不同的风景，也对日本人的残暴有了更新的认识。
这一路上很多村子都因战火而被烧毁，死伤更是无数。
甚至有一次他们在一个村子里歇脚，却被突然经过的日本人当成八路军给抓了起来。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觉得可疑，就能抓起来处决。无论孟春和孟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当他们和其他几个人被拉出来，当他们被枪指着的时候，孟春一度以为就这么没了。他死前最后悔的就是没跟晓娟说过心里的话。
可没想到在最后一刻，真的八路军打了过来，他们俩趁着混乱跟着其他人跑。
他为了护着孟忠，特意在他身后挡着。日本人的枪口不出所料的对向了他们。当冰冷的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他想，完了，真要完了！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穿着灰色军装的军人。太好了！他想，至少四弟有救了！
再次醒来，他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身体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他没死！他竟然没死！
“大哥，你怎么样？”
“孟秋？孟秋！”
“哥你别激动！是我！是我！”见他四处看，急忙解释道:“四弟不眠不休的守了你两天，我来了以后，就让他休息去了！”
孟春心里踏实了，这才沙哑着道:“我怎么过来的？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孟秋坐到一旁，“别急，我慢慢和你说。这可能就是天意吧！你和孟忠能找过来实在是厉害。这里是山西的西北方，这边大多都是山地。利用地形优势，我们和日本人已经打了好几次了！你们能活着过来，已经很幸运了！至于你的伤，没伤到要害，子弹也已经取出来了，养一养也就好了！”
“孟忠这个臭小子挺厉害的啊！这么小竟然不害怕，还杀了日本人，是个勇的！我们团长还挺看好他的，知道他是我兄弟还打听他来着！大哥，我和你说啊……”
孟春身体虚弱，听孟秋嘀嘀咕咕的说着打仗的事，渐渐的体力不支又睡了过去。
孟忠睡了一觉，精力充沛，缠着二哥带他到处看看。见了二哥的配枪，非要拿在手里瞧，被二哥耍着脾气找大哥告状。
“大哥！二哥欺负我！”
孟春白他一眼，“你不给你二哥捣乱就不错了！是你欺负你二哥才对吧？”
“大哥，你不爱我了，呜呜呜呜……”孟忠见大哥不上当，又开始耍起宝来。
孟春气的黑了脸，咬牙切齿道:“你再这么呜呜呜，小心我凑你啊！”
孟忠跳开一步，远离大哥的病床，做着鬼脸，“略略略，你起不来，打不着！”
“孟秋，上！给我收拾他！”
正看热闹的孟秋掰了掰手指，狞笑道:“我早就想要收拾这臭小子了！这回可是大哥同意的！你小子……哼哼哼……”
“二哥饶命，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听着孟忠吃瘪的求饶声，孟春心里顺畅了。
伤养的差不多后，孟春把四弟托付给老二便离开了。不知不觉他已经离家大半年了，也该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还遇见了一队奇怪的商队。他们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身上那份气度总让人能一眼就注意到他们。他们一路同行到了山西和河北的交界。临别前，孟春忍不住找他们说了些中肯的建议。
“你们的神情太坚毅了，眼神也太干净了。你们这是刚开始干这行的吧？这行走坐卧之间，身板太直，显得太耿直。你们这样做生意很容易被上家忽悠的！坐买卖嘛，就要多笑，这笑还最好是真诚的笑！这样能让人觉得很亲切，才好谈嘛！”
那几个对了一下眼神，笑着对他道了谢。
双方都看破不说破的笑了起来。
孟春离开的时候是春末，回来时已到初冬。当他一身破旧衣衫走到村口的时候，还招来了很多疑惑戒备的眼神。
他在熟悉的门前站了好久，引来了好多来看热闹的人。估计是自己的形象过于邋遢，破衣烂衫，一脸络腮胡，竟然没被人认出来。
还想着给娘一个惊喜，可再这么待下去，他都要被当猴了，只好灰溜溜的进了门。
院子里也没有人，估计都在屋里钻着呢！他站在院子里冲着屋里大喊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这一声下去，屋里终于有了动静，大伙儿都呼啦啦的跑了出来。
只是看他这模样，生生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就连娘上下瞅了他好一阵，这脸上也从惊喜变成了嫌弃。
“你咋弄成了这样，跟个叫花子似的！孟忠呢？”
“您别担心，孟忠和孟秋在一块儿呢！”
“哦，我猜着你应该是找老二去了！他怎么样啊？还平安吧？”
孟春叹息一声，怎么他娘这么料事如神呢？一点惊喜意外都没有了！
“挺好的，活蹦乱跳的还升职了，现在是排长了！”
“好好好，都安全就好！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吧！秀兰，你去烧点水，一会儿好好洗洗，脏死了！”
孟春欲哭无泪，这还是他亲娘吗？怎么能这么赤裸裸的嫌弃自己呢？
葛氏转身却湿了眼眶，她悄悄擦了眼泪，带着小翠去忙活着给儿子做吃的。孟春最爱吃她做的烙饼了，今天她亲自下厨，给他多做点。他在外边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晓娟听说孟春回了家，实在按捺不住，来家里做客顺便看望他。孟春这次回来后，看开了很多。他能从晓娟关切的眼里看到对自己的情意。他终于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不在掩藏，明晃晃的注视自己喜欢的人。
葛氏看他俩当着自己的面在那眉目传情，气的坐不住了。她拉着晓娟进了屋，招呼她坐下后，开门见山的说教了起来:“晓娟啊！婶当你是自己人，有些话也就直接说了！说的不对，你别介意啊！”
晓娟的脸色白了下去，她苦笑着道:“您也知道我自小就没了娘，一直以来我都拿您当做我的长辈。您有什么话就说，我知道您也是为我好，不会怪您的！”
“好，既然咱们都是敞亮人，那婶子就直说了！你和孟春小时候就互相喜欢，婶看的出来。可后来你俩没缘分，没能走到一起，这也都是天意。如今你俩又碰到了，这也算缘分！说实话，孟春陪不上你！”见晓娟张口，她打断道:“你先别说话，听婶说完！你呢，对孟春的感情主要还是有小时候的那份情意在里面。你别急着否认，婶是过来人，这人啊，总是对第一个念念不忘！你这么好，要是想和孟春在一起婶应该高兴。可……可你和你丈夫那边还不清不白的，实在不好再开始一段新感情。若是……”
葛氏瞧着地头不语的晓娟，咬咬牙道:“若是你真要和孟春在一起，那还请你把之前的事处理清楚才好，你说呢？”
晓娟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婶子说的对！我会把之前的事处理好，再来找孟春哥的。”
葛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也知道晓娟不愿面对之前的事儿，可这一关总要过去才能有新的生活。
晓娟等孟春送她的时候，认着的问他:“你不躲着了？”
孟春挠挠头，憨憨一笑，“不躲了！我……我想和你过下半辈子！你呢？”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晓娟终于笑了起来，她望着这个一直被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坚定的道:“我也是！不过……”
“不过什么？”孟春急道。
晓娟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要让你再等一等了！我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干净。”
孟春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温声道:“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等一辈子都行！”
晓娟白他一眼，“你愿意等一辈子，我还不愿意呢！”
看着她调皮的样子，仿佛当年的那个娇俏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陈士杰不想见到她，她也一直在逃避。其实他们俩的感情早就不在了！如今她想和孟春在一起，就必须去面对，去解决。
再休息的时候，她独自一人进了城。路过县城的家门，果然上着锁。她想了想，只能到本愿寺找一找，只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
找到寺庙，问了师傅，才知道他早就已经离开了。听说他加入了佛会，现在在石门南边附近附近宣扬佛法，发展教徒，给教徒们讲经，还挺受欢迎的。
晓娟离开寺庙，有些迷茫，她该如何找到这个大忙人？
无助的她只能去找爹帮忙了。
李俊杰还真知道女婿的下落，如今晓娟和士杰各过各的，让他这个当爹的很是发愁。今天听到闺女问士杰的下落，还高兴了一下。
“闺女啊！你终于想通了？是不是想和士杰好好过？这才对嘛！两口子总不在一块儿算怎么回事？你得体谅着点士杰。他家突然发生那样的事儿，搁谁，谁也受不了啊！不过他倒也是，钻研什么不好，钻研佛法？幸亏他没一个想不开去出家，要不然你可怎么办啊？”
晓娟冷漠听完了爹的一大通抱怨，这才开口:“我找他不是为了复合，我要和他彻底断开！”
“什么？”李俊杰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问:“你要和他断开？怎么断？你要让他休了你？你不要名声了？”
“谁说断开，一定是他要休了我，我又没犯什么错。我们只是感情破裂了而已。我想找到他和平分手，给他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这这……”李俊杰咽了咽唾沫。闺女太有主意了，他这当爹的感觉好没威信啊！
“爹，你帮我找到他，约个时间让我们见一面吧！”
“哦，你想好了？这女人一个人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晓娟哼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这两年不一直是一个人吗？”
李俊杰顿时说不出话了，别的女人可能还离不开男人，他闺女，那不好说！
等着晓娟到她房间睡下了，杜氏才说出了她的疑惑:“这晓娟急着要和士杰断干净，是不是看上别人了啊？”
李俊杰眼睛一瞪，“不，不会吧？”
杜氏白他一眼，“你们男人就是心粗，我观晓娟的神色，她心里好像是有人了！你可得敲打敲打她啊！可别干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才好！”
李俊杰快速的摇着头，“不能，不能！晓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这事我闺女，我相信她！”
杜氏撇撇嘴，小声的嘟囔:“谁知道呢？”
李俊杰想着晓娟最近的反应，难道真是在那个村子里找到相好的了？依晓娟的性子，应该不会啊？谁在那个村子来着，得找人打听打听……哎，不动，好像周家在那个村住，不会吧？晓娟不会是和孟春那臭小子破镜重圆了吧？
越想越心惊，李俊杰一晚上没睡好。
实在藏不住事，第二天一大早就找晓娟问了个清楚。
晓娟盯着她爹的眼睛，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李俊杰直感到一道雷冲着他劈了下来。他缓过神来，脱口而出:“不行，我不同意！”
晓娟不解的望着他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因为……”李俊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想到之前那小子就觑觎他家闺女，他可是阻止过的。如今闺女过的不好，竟然还是和他走到一起，他这心里说不来的滋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至少，别捣乱！”
李俊杰知道劝不动闺女，只好道:“那你和士杰的事处理好了再和他在一起，可别，可别……”
晓娟扯着嘴角，“别什么？怕我做什么丑事让你们蒙羞？你告诉杜氏，让她放心，我和孟春哥都不是那种下作的人！
爹你只管尽快帮我找到士杰就好，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