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逃跑
孟春带着撒泼打滚非要跟去的孟忠上了路。
为了这一路上能安全些,他们还要花大价钱到县里办个通行证。拿着从县衙办的“证件”,才能经过各个路口。走了小半天才终于到了石门,俩人先去见了孟宗。这小子过得还不错,已经是饭店能独当一面的大厨了。孟春他们走的时候,还交给了他们两个小包,一个让给娘,一个给媳妇。
孟春对着这个弟弟欣慰的笑了。这个臭小子终于挣着钱了,也知道惦记家里,给媳妇钱了!
只是到了货商那进货不太顺利。他们家的货都是从山西运过来的,可如今日本人正在西进,占领了石太线,运货很不方便。再加上日本商人的慢慢渗透,好多行业都要插上一脚,让生意更加难做。
孟春听着货商的抱怨,听那那个意思,以后能不能做下去还不好说。孟春身上的血顿时凉了半截,他们做的本就是小本买卖,看样子连这个生意都要做不下去了,以后日子会更加的艰难。
回去的路上,孟春一直心事重重的,就算老四在边上再怎么耍活宝逗他,也还是笑不出来,反而更心烦了。
到了县城附近的一个河滩,隐约听见叽里呱啦的日本人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男人的痛呼声和女人惊慌的求饶声。
孟春往那边望了一眼,没看见人,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不要逞英雄了,免得惹祸上身。
身边的孟忠可不这样想,他见大哥赶着车要走,急得拉扯他的胳膊,制止他赶车的动作。嘴上还急切的说着:“大哥你先等会儿,那边有人呼救呢!你倒是先停下来啊!”
孟春瞪了他一眼,不仅没停,反而冲着骡子挥了一鞭,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孟忠气呼呼的瞪着大哥,趁他不注意跳了下去。
孟春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吁”一声停下了车。
“你干什么?给我回来!听见没有?”怕惊动附近的鬼子,他压着声音喊道。
孟忠转头瞪了大哥一眼,接着悄悄往前探查情况。
孟春四下里看了看,把车往路旁的林子里停了停。给不省心的弟弟打着掩护。
停好车,还是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两兄弟汇合后,孟忠悄声给大哥讲了讲之前看到的。
“两个日本兵拦住了一对夫妻,推推搡搡的看样子是在欺负他们。咱们上前帮忙去吧!”
“他们是不是带着枪?就怕我们这么贸贸然的冲上去,还不够人家一枪一个的呢!”
“那,那怎么办啊?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啊!”
孟春挠挠头,皱着眉白他一眼,“我这不是正想着呢!要不这样吧,你一会假装路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呢就绕到他们身后,看能不能把他们的枪给弄走。只要没了枪……哼哼!”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孟春一把薅住他的后脖领子,气的脸都黑了,“你着什么急?我先摸过去,你再见机行事!机灵着点,别总这么莽撞!”
孟忠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乖乖的点了点头。
之后就见大哥悄悄往日本兵那移动,大哥你快点啊,那俩日本兵已经开始打那个男的了,哎呀开始扯那位大姐的衣服了!孟忠红着脸,想看又不敢看的,愁死人了!
见大哥在一颗树后,冲着他招了招手,孟忠心领神会的冲了出去。他装作一个缺心眼儿的傻小子,一边胡乱的哼着歌,一边蹦蹦跳跳的往日本兵所在的地方跑。
那两个日本兵听见了动静,停下动作开始戒备的看着孟忠。并向他举起了手中的刺刀。
孟忠吓的举起了手,讨饶的大叫着:“别杀我!别杀我啊!”
孟春趁着日本兵不注意,从他们后面冲出来,勒住其中一个的脖子撂倒在地。
第二个日本人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拿着刺刀就要刺向孟春。好在孟忠还算机灵,上前一个猛扑,将日本人压倒身下。
孟春孟忠两兄弟和日本兵厮打起来。那位老乡一看,也站了起来要帮忙。
“先把他们的枪扔河里!”孟春冲着那位大哥喊道。
大哥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捡起一把,一个大轮臂,将枪给扔了。有了第一次,他胆子明显大了些,上前帮着孟忠从鬼子手里抢了第二把,如法炮制的给扔了。见两把抢沉入水中没了影。他才呼出了一口气。
大哥见没了危险,冲着哥俩的方向喊了一声:“谢谢兄弟救我们夫妻一命,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啊!”喊完,拉着惊魂未定的媳妇跑了!
孟忠气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让日本人找着空挡翻过身来,在上边压制住了。
孟春庆幸和闫师傅学过一阵,脑子里想着师傅交过的招数,很快反败为胜,把两个日本兵打的起不来身,蜷缩着身体抱着脑袋不敢再吭声。
兄弟俩也都挂了彩,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们相视而笑。可看着倒下的两个日本兵又犯了难。
这下完了,闯祸了!孟忠拉着大哥到了一边商量着:“要不直接杀了他们好了,若是放他们回去,肯定会找咱们的。万一被找到了,那咱们一家人就遭殃了!”
孟春惊疑不定的瞅着孟忠,“你敢杀人?”
孟忠放着狠话,“这有什么不敢,不就和杀鸡是一样的吗?而且他们还是日本人,怎么不敢?”
孟春一脸不信的样子,“那你去吧!”
“去就去!”孟忠赌气的走回日本人身边。可他们俩身上干净的很,没有武器。孟忠四处扫视了一圈,找到了一块儿看着尖锐些的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就冲着日本人而去。
那俩日本人也在注视着他们俩,看着孟忠的动作猜到他想要杀人灭口,急忙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孟忠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看着他们的眼神也能猜个差不多。他举着石头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没下的去手。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去找大哥。
孟春早料到了孟忠下不了手,这杀人怎么会和杀鸡一样呢?孟春看着他低着头,无奈的道:“那就给他们的脑袋一人来一下,让他们昏过去就行!至于以后……咱们恐怕要出去避一阵子了!”
孟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是懊恼,怎么会下不去手呢?
两人也没进县城,直接穿过别的村子,绕路回了家。孟春指使着孟忠去收拾跑路的东西。自己则找到爹娘将事情讲了。
爹娘很是震惊,反应过来后,也顾不上责备他们,急忙催着他们快走。
俩人就这么急匆匆的离了家。
可怜周世同一把年纪了,又开始忙活起铺子的事。有那好事的邻居问孟春和孟忠去哪了。
葛氏一律回复:“找老二去了,老二跟着部队到了山西。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不老四年纪也不小了,正好也想谋出路。就想着把老四送到他二哥身边,这样哥俩之间好歹能有个照应。”
邻居们听了都觉得老周家深明大义,竟然送儿子去参军,去打日本人。还一送就俩,真是好人家,对葛氏两口子更是尊敬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闭嘴不谈,不在问了,免得给老周家招祸。
再说孟春,他走的时候很迷茫,娘问,他下意识的就说了往西吧。
走着走着,突然想到老二之前来信,好像说的就是再西边。他看着一脸兴奋,仿佛是在出游的孟忠问:“你想当兵吗?”
孟忠第一次出远门,就算他们大多走的都是山路,他也还是高兴的东瞅瞅西看看的。听了大哥的话,他无所谓的道:“都行吧!”
“什么叫都行?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给个准话!”
孟忠转转眼珠,他们家当了兵的也就二哥,他们正好也在往山西走,这是想投奔二哥?若是跟着二哥,他肯定愿意。
随即点点头,“愿意啊!那咱们这就去找二哥?那大哥你知道他们部队在哪吗?”
“不知道,慢慢找呗!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也不知道晓娟知道了会不会担心。他出来的急,忘了和她说一声,孟书上学的事儿还要拜托她帮忙呢,哎!
晓娟的确很担心,她回去看爹的时候,还听爹提起了。
“那两日本兵也不知道被人给打了,听说到处正找打人的呢!到现在也没找着!哈哈哈,真给咱中国爷们儿长脸!爹最近心情不好,你坐下陪爹喝一杯!”
晓娟关心的问:“怎么了?不会又是您那个缺心眼的长官给您气受了吧!”
李俊杰哼了一声,“可不是他吗?啥本事没有,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本事倒大的很!”
“他又找您茬儿了?说说呗,也让闺女我乐呵乐呵!”
李俊杰白了她一眼,还是挑着讲了最近发生在那个伪警长身上的新笑话:“天气不是热起来了吗?这些苍蝇啊蚊子啊就出来了。警长中午休息,嫌弃苍蝇‘嗡嗡嗡’的打扰他休息,就想着支一顶蚊帐。只是警局没有用来支蚊帐用的竹竿。他就出门抓住了正路过的你张叔。他也没说干什么用,就说了句:‘去给我买几根竹竿。’”
李俊杰模仿着警长的神态,绘声绘色的接着道:“你张叔本就耳朵不好使,愣是给听成了‘猪肝’。他还以为警长是想着喝点呢,还琢磨着这猪肝应该是下酒菜。到了熟食店,买好了猪肝以后,看柜台上摆着的猪耳朵不错,就顺便装了,还鸡贼的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回到警署以后,还乐滋滋的觉得自己这差事办的不错。到了警长屋里,就大咧咧的把猪肝往警长的桌子上一放,等着警长夸他。结果……哈哈哈……
警长直接气的都要七窍生烟了,原地去世了!他指着你张叔那个憨憨就喊:‘我叫你买竹竿!谁叫你去买猪肝了!你那是猪耳朵吗?你这耳朵呢?没带吗?’
正好笑的来了,你张叔一激动,又不知道咋听的,急忙就把兜里的猪耳朵给掏了出来,递给警长说:‘在这呢!在这呢!猪耳朵在这呢!’
哈哈哈……哎呦!把警长给气的啊,用你张叔的话说就是五彩斑斓的,啥色儿都有!
闺女你说可乐不可乐?”
晓娟听爹讲完已经笑的前仰后合的了。
旁边的娘俩,看他们乐,也跟着嘎嘎乐。这一刻让晓娟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
只是笑完之后,又觉得很可悲。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头,爹这活干的也不容易啊!
进了夏天,孟书上学的事终于有了着落。晓娟同学的同学终于来了消息。
几个学校联合在陕西汉中成立了西北工学院和农学院,若是孟书想来,可以过来找他。
这位素不相识的好心人是新成立的工学院里的一位老师。有他的帮助,晓娟终于可以来找孟书。
孟书等了半年,还以为没希望了,突然被通知能继续读,心里很是兴奋。可转头一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家里的几个哥哥又都不在爹娘身边,他不好丢下他们。
晓娟看出了他的犹豫,也明白他的顾虑。可她答应了孟春,要送孟书去读书的。孟书又是极其聪明的一个人,若这么放弃,实在可惜。她只能替孟春担起这份责任,便主动找到葛氏谈了谈。
葛氏确实舍不得儿子离开,可她也明白,把孩子困在身边,只会绑住他们的翅膀。既然孩子有这方面的天赋,那就放他走。更何况在葛氏心里,还是有“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样的念头的。于是在想了一晚上后,劝着儿子赶紧走。
“我的身体还好的很,不用你们都守在身边。等娘老的走不了路,你们再回来守着也不迟!”
“对对对,家里这么多孩子,就你一个爱读,会读,一定要坚持下去啊!爹明天就找老友去,看谁这一阵要往西走,你跟着他们一块儿,爹娘也能放心些!”
孟书怀着家人的期待,拿着那位老师的信,踏上了新的陌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