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浪子回头
世同又猛喝了几口水，才将堵在嗓子眼的饺子咽下去。
也许是那几个饺子让他打住了心慌，之后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姿态。尝到嘴里熟悉的味道，他眼眶红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和老周头攀谈起来。
“她们娘几个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哦，好！”
“多亏了您的教导和帮忙，要不然几个没种过地的，肯定得吃不少苦！”
“没有，没有！”
“您不用谦虚，看孩子们对您的态度就知道您对他们很好！他们也把您当长辈看待！”
“可不敢，可不敢！”老周头本就不善言辞，尤其还是和少东家这文绉绉的人说话。听少东家这么说，吓的连连摇头摆手。
世同见自己再说下去老周头都要急的跳起来了，便住了嘴。他本意是想表示感谢的，可他实在不知怎么和老周头交流下去了！
孟秋一溜烟跑进厨房，看屋子里的人都扭头看他，这才强装镇定的坐下吃饭。
吃完饭，孩子们分工协作很快帮娘收拾好厨房。葛氏看天不早了，急忙撵他们出去拜年。
“出去街上走一走，遇着认识的就跟他们道一声新春大吉，嘴甜一点儿！多结交些小伙伴！好了好了，快走吧！”
孟秋磨磨蹭蹭的走到最后，拉着葛氏衣袖，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娘！我有事和您说！”
葛氏斜觑他一眼，“什么事儿啊？还神神秘秘的？”
他看兄弟们都出了院门，才小声道:“我爹来了！”
看娘怔愣在那，孟秋又继续道:“您要是不想让他回来，我去把他赶走？让他哪来回哪去！”
葛氏把孟秋的话从耳朵里听进去，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缓慢的抬头盯着他，不解的问:“你这是当儿子该说的话？这是你爹的祖宅，这房子姓周，你要把他赶到哪去？”
孟秋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您不愿再见到他呢？合着是我不孝了！他现在正在老周头屋里呢？我去请他进来？”
“不用你，知道你心疼娘，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你快和弟弟们拜年去吧！他们都喊你呢！”葛氏推着他出了门。
等孩子们都走了，葛氏回屋换了身衣裳才去见她的丈夫。
轻轻敲响老周头的门，她站定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老周头在屋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局促不安的蹲在门边上等着快点来人。门响的第一时刻，他就蹿了起来，马上将门打开了。见是葛氏，立马又闪到了一边。
敞开的门扉让屋里屋外两人都把对方看的真真切切。紧隔着一扇门，可俩人的距离却又像隔着一条河，谁也跨不过去的深河……
沉默半晌，还是葛氏先开了口:“你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要口饭吃的？”
世同皱起眉头，不悦道:“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你还是我周世同的妻子，这儿也还是我的家，我回自己家有什么问题！”
葛氏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这次打算在家呆多久？”
世同瞅了瞅门边的老周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内院再详谈。”
他先葛氏一步出了门，向内院走去。
葛氏沉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望着他消瘦的背影。这人这个模样回来，看来是吃了些苦，若是没猜错，他和那娼妇应是出事了……
进了堂屋，世同僵硬的身躯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坐在了椅子上想和葛氏好好聊聊。
“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如你所愿得了报应！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只能回来找你。我知道你怨恨我，我也不求咱们以后能继续琴瑟和鸣，只盼着还能相敬如宾。毕竟孩子们也需要父亲的教导。”
葛氏无奈的回:“我也不是有意咒你，只是实在没料到你能这么快就回来！你和那位不是情深似海吗？怎么这才三年时间就把钱给挥霍完了？即使钱花完了，只要你肯出去找份活干，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吧？”
世同苦着脸，嗤笑一声道:“只怪我错信了人，我以为的两情相悦，全是假象！她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有钱，能让她过的好而已！算了，不提了，往事已矣！我现在只是好奇，你为何当时那么笃定我们会散，只是因为她是从妓院出来的？”
“不全是！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艰难，卖儿卖女的都是常事。妓院的姑娘也并不全都是自愿的。能从良，谁愿意待在那种腌臜地方！我那么说，是因为……”见世同哀伤的目光，葛氏突然有点同情他。这人是真的喜欢那女子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为什么……”世同不死心的问。
葛氏微叹一口气，“虽然我们只见了一面，但是我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到妒意，你明白了吗？”
“呵呵呵，哈哈哈哈！我可真是个眼瞎的，怪不得别人，怪不得别人……”说着说着，世同的眼角竟划下一滴泪来。
葛氏鼻子也酸酸的，她看不得这人为了别人伤心，心脏跟着抽抽着。
她忍着不适站起身，背对着世同道:“我去给你烧点儿热水，洗洗这一身脏污。”
说完便逃也似的钻进了厨房。
世同仰着头靠坐在椅子上盯着房顶发呆。
他又想到了和小翠离开他时说的那番话……
你现在连租房的钱都拿不出来，还让我怎么和你过下去！
什么定情信物，不过一把烂头发而已，老娘多的是！
你当就你送过我传家宝，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盒子里的都是别人送的“传家宝”！
小翠离开他以后，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他本以为小翠是嫌自己没钱了才离开。为了挽回这个女人他还到饭庄打杂挣钱，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掉了，凑了二十个大洋去找她复合。
谁承想到了妓院才知道，小翠早和一个当兵的走了。
这个女人当真如她所说，姘头多的是。她也不止给自己一个人留过头发，别人送她的定情信物也多的是。所以她才会刚离开自己就找好了下家，跑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