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力蔷薇卧晓枝
正值盛夏时节，清晨的太阳六点不到就早早上了班，蝉鸣声从槐树枝头传进房间，扰了人们甜甜的梦乡。
南秀难得的起早了，昨天晚上十点就睡着了。真好，吃得饱睡得香，此乃人生一大幸事。
李大姐的煎饼果子还是那么受欢迎，南秀排了十多分钟队，才买到。
“大姐，来两个，还是以前的口味。”
南秀刚才在楼下看见陈扬的车了，在这样的小区，这个价位的车很少见的。吃了人家一顿早饭，总要还一顿回去的。
两个煎饼果子，两杯现磨豆浆，南秀敲开了陈扬的房门。
显然是刚睡醒，神情还在梦中，但是看见门口的人，刹那间就清醒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买了早餐，李大姐家的煎饼果子非常好吃，这个豆浆也很浓香，给你，吃完再睡。”
陈扬接过早餐，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并且拿出了一双新的女士拖鞋。
“我不进去了，我还要给我师父送早餐呢，再见。”
挥手再见了，一转眼人已经走了。
陈扬懊恼的抓抓头发，揉揉眼，怎么可以这副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呢？而且还起晚了。
一大早，宋石墨一身白色出现在了练车场。
孟畅也已经到了，早班时间练车的学员很少，今天要考试的学员都已经出发了。
“宋老板，早上好。”
孟畅看见宋石墨就脖子发紧，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孟畅，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如果这三个月里你不赌博，记住是一次都没有，那个地方去都不要去，以后你就跟我混，这几万块钱也不用你还。”
宋石墨不知道这招好使不，不管好不好使都得使，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真的吗？宋老板。”
孟畅不相信，他昨天差点掐死自己的样子，会让人记一辈子的。
“我从不说废话。”
语气一如既往的笃定。
“好，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不管宋石墨多么可怕，他都是孟畅的救星，他必须抓住，他还没有傻到机会摆在眼前就错过的地步。
“手机拿出来，加我微信，遇到麻烦事儿找我，天天到练车场上班，还要上晚班，按照驾校安排工作。”
宋石墨离开了练车场，孟畅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妈，大中午的您这是要干啥去？”
刚进家门就和母亲欧阳忆打了个照面。
“带子君游泳去，这个孩子最近迷上了游泳，大中午的折腾我。”
“我嫂子呢？”
“去省城学习去了，问那么多干嘛？南秀追的怎么样了？我等着看她如何收拾你呢，就你这么一大俗人怎么配得上那么可爱的女孩？”
“妈，我是您儿子！”
“知道，用得着那么大声嘛！唉，我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俗的儿子的？走开，别挡道。”
这是中午没有睡觉闹的？前两天还夸自己像她眼光好的，今儿就这么嫌弃自己？
中午饭吃了一碗打卤面，阿姨的肉卤做的真入味儿。
睡一觉吧！养养精神，下午去逗南秀玩儿。宋石墨现在一肚子坏水，他就喜欢看南秀脸红无措的样子。
南秀在旗袍上绣的蔷薇花并不是很大，但是因为连枝带叶的稍微复杂了一些。枝叶已经绣完了，就差一朵花了。
柳老头活不怎么干，觉睡得比谁都多，十二点不到就躺下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手机里的评书声音，也就十多分钟后，呼噜声就会盖过评书声。
宋石墨来得时候刚过两点，他知道柳辰东还在睡觉，可是他等不到三点了，而且两只手又拎着好几个塑料袋。
“叔叔，你是要拜柳老头为师吗，这么讨好他？”
听见院门响，南秀出来就看见了宋石墨。
“再叫叔叔小心我打你嗷，拿盆，别吵醒了柳大师。”
打我？哼，看你敢？
南秀心里暗想着，手里从橱柜里拿出几个盆来。
“晚饭哥哥给你做，你又有口福了，南秀你怎么回报我呢？”
“回报个屁！又不是我让你来的？再说我也不想吃啊！”
“屁也行，现在放一个我听听。”
“你～你，想吃屁去公共厕所啊！”
“我偏不，就要听你的。”
“你～”
再说话就是小狗！南秀不搭理他了，去裁剪台继续绣花。
宋石墨把羊肉泡在水里，鸡肉放在盘子里，各种蔬菜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放到篮子里，随后出来坐到客厅的长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给自己倒了杯绿豆水，慢慢的享用。
啊哈哈，皱眉了，嫌弃烟味儿了，这怎么能行呢？男人抽烟是很性感的，也是一种男人味的表现嘛！没关系，慢慢习惯了就好。
吆，扎手了，很疼吧？不过小嘴吸手指头的动作好诱惑啊！好想把她的手指头放进自己的嘴里。坏蛋，大坏蛋，不知道怜香惜玉，尽想些美事。
宋石墨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南秀，只是烟只抽了一根，装模作样的看手机呢！其实手机屏幕都没有亮。
为什么会扎手？不还是因为这个坏叔叔嘛！
他目光真诚炽热，想无视都难。
南秀后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宋石墨。
房间里很安静，南秀快要绣完了，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开心，慢慢的也就忘了宋石墨的存在。
柳辰东下楼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
宋石墨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手机，是真的在看手机，回了几个信息。南秀站在裁剪台前面，前后比量着手里的衣服，蔷薇花绣成了，整体效果看着不错。
“石墨来啦！今天给我带啥了？”
哎呀，看来柳老头的字典里就没有“不好意思”这个词儿，南秀都替他脸红。
“柳大师，今天晚饭的菜我都准备好了，清炖羊肉、辣子鸡、拌藕片、辣椒炒肉，您看怎么样？”
“好，太好了，我和秀儿都喜欢吃，那个辣椒炒肉让秀儿做，你不最爱吃她做的吗？”
哈哈，论说话还得是柳大师，宋石墨的心思让他看得透透的。
爱吃？上次没辣死你？
南秀没接话，她去了卫生间，把这件旗袍手洗一下。
“下一盘儿？”
“好啊，柳大师，您今天可要拿出十二分功力来，我不会让着您啦！”
“臭小子，你啥时候让我了，不过你心里最好有点数，我输多了秀儿会难过的。”
“真的？我可舍不得她难过，那还是让您两盘吧！”
……
在洗衣服的南秀没有听见他俩的谈话，但是知道两个人开始下棋了。
一个小时后。
“秀儿，你给石墨打下手做晚饭，我去公园溜达一圈，好回来多吃点。”
“师父，我能……”
“不能。”
啥要求柳老头都不能答应，只好老老实实做饭。
南秀先去的厨房，把米饭煮上，围裙拿出来。
宋石墨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开始洗羊肉，手一沾上肉就黏糊糊的，他今天穿的还是白色的t恤，而且又忘穿围裙了。
南秀在案板上切葱姜蒜，尽职的打着下手。
“南秀，帮哥哥穿围裙。”
“你没长手吗？”
南秀连头都没回。
“你转过来看看，我手占着呢！帮帮忙呗，谁还求不着谁啊？”
口气听着很委屈，样子看着吊儿郎当，南秀只好走了过来。
套头的那种围裙，宋石墨比南秀高了一个脑袋，他一脸笑意的看着南秀，等南秀走到他跟前，就乖乖的低下了头。
什么味道？这么好闻。女孩子独有的体香，还有洗发水的味道。
宋石墨浑身僵硬了，太近了，近的看见了她文胸的轮廓，还有那个若隐若现的半圆弧。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宋石墨赶紧转过了身，好让南秀系围裙带。
转身转的猝不及防，导致南秀的身体碰到了那个翘臀，她赶紧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温度噌一下攀升了好几度，胡乱的系了个死扣。
草，这小坏蛋刚才碰哪儿了？宋石墨心跳加快，气也不顺畅，手在水里泡着，不知道动弹。
好半天，水龙头才又发出了“哗哗”的声音，案板上也响起了动静。
对于下厨，宋石墨是认真的，羊肉先煮上，然后切鸡肉、猪肉。
他走过来时，南秀主动的把刀递给他，并且让出了位置。
“这还差不多，南秀小师傅你是个合格的帮厨，你脸红什么呀？”
“热的，我出去吹吹风。”
真是丢人啊！不就是个翘臀吗？唉，这样的屁股还真是很少见的。
南秀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厨房，只是在门口站着，看着宋石墨忙活，有什么自己能干的再动手。
结果，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南秀一直站在那里，一会儿脸红脸热，一会儿低下头看脚尖。
宋石墨用余光扫到了南秀的所有小动作，哼着小曲有条不紊的做着辣子鸡。
其实他想唱两句《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奈何调太高唱不上去，只好作罢。
四个菜都是宋石墨做的，五点半准时开饭。
“清炖羊肉汤白肉嫩，鲜美的很，这道辣椒炒肉一看就不是秀儿做的，少了一种辣椒，不够味。”
“柳大师，还是您了解这个小徒弟，她啥也没干，就站在门口看我来着。”
“秀儿，你石墨哥哥是不是又帅又能干？”
“师父，快喝汤，羊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您还是快吃饭吧！为什么话里话外都捎带上我呢？南秀低头喝汤，嗯，真鲜！
吃完饭，柳老头就上楼了，说是这些日子偷懒，荒废了功课，要画图做设计。
南秀洗碗、收拾厨房，宋石墨把小院子归置了一下，就坐在葡萄架下看手机。
“那个，阿姨的衣服做好了，你用不用给带回去？”
可以啊，一顿饭让她终于不叫“叔叔”了。
“不用，我妈有时间自己来，收拾完事了吗？”
“完事了。”
“走，我送你回家。”
辉腾就停在小院的门口，今天喝的羊汤，没有喝酒。
南秀又坐到了车后座，宋石墨本来想叫她坐副驾驶的，后又一想，着啥急，这个座位一直都是她的，她迟早会坐这里的。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啥话，收音机里放着一首好听的轻音乐，南秀靠在车窗上差点睡着了。
唉，今天怎么这么失态？
“谢谢宋老板，吃了你的饭坐了你的车，想要回报去找柳老头，我也是借他的光，再见。”
“哈哈，你人不大想的倒是很周到，放心，不要回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
“啥问题，可以不回答吗？”
谁知道你要问啥！
“哈哈，必须回答，不难，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
嗨，还以为啥问题呢！
“十块钱一袋的薰衣草柔顺剂，洗衣服的时候放一些，就会有淡淡的香味。”
宋石墨真的很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味道，凑近了才能闻到，很淡，但是又令人神往。
“谢谢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晚安，南秀。”
“晚安。”
南秀走了后，宋石墨靠在车头抽了根烟才离开，今天一个下午就抽了两根烟，好像也没有那么馋。
陈扬的车驶进小区门口的时候，看见了抽烟的宋石墨。
他对南秀百分百有企图，来自于同类的直觉让陈扬一个晚上都坐立不安，但是太晚了，不能去找她，天儿快点亮吧！
夏夜，睡在空调房里，宋石墨还是觉得燥热，身体和精神都处于亢奋状态，洗了两遍澡都不管用。
靠，才闻了点味道就这样了，以后还不得夜夜笙歌啊？那样会累死的。
终于在洗了第三遍澡后，才沉沉的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陈扬敲了好几遍南秀的房门，都没有人应答，他只好失望而归了。
南秀一大早烙了三张葱油饼，做了土豆丝卷饼，就给吴唐送过去一个，剩下的两个自己和师父吃。
宋石墨和母亲欧阳忆是十点多来到柳氏成衣店的。
柳辰东正在裁剪一套高级西服，是省城的一个大客户定制的，价位都上了五位数了。
“阿姨您好，请这边试衣服，这套香云纱的旗袍我在裙摆处绣了一棵蔷薇，您看看喜欢吗？”
南秀和欧阳忆进了试衣间，她只是看了宋石墨一眼，他也没有多嘴，只是点了点头。
“好一朵无力蔷薇卧晓枝啊！我喜欢，南秀宝贝，你真是太用心了，阿姨给你多加钱。”
真是母子啊！随性任性，第一次有人叫南秀“宝贝”，听着怪怪的。
“阿姨不用加钱，您喜欢就行。”
“那怎么行呢？石墨，宋石墨，你来看看这件衣服好看不？”
话说出口，人已经来到了客厅。
“南秀宝贝手太巧了，我好喜欢，儿子，你替妈多付钱，你看着给。”
“妈，低调点，怎么还叫上宝贝了？”
“哦，你看我一高兴就忘了形，南秀你别介意，我呢这辈子也没有生个女儿，看见你这么漂亮还这么聪慧，就喜欢的不行。”
欧阳忆拉着南秀的手，笑着说，整的南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姨没事儿的，您高兴就好。”
“盯，微信收款到账两千元。”
这声提示音把柳老头都叫出来了。
“哎呀，您太客气了，衣服的钱已经收过了，这个奖励太多了些，以后让秀儿有时间再给您做一件衣服。”
“好好，柳师傅，您放心，这件旗袍我一穿出去，我的那些老姐妹都会来找您做衣服的。”
“那就多谢了，您费心了。”
送走了欧阳母子，南秀手机微信里就收到了一笔转账，来自柳老头。
“秀儿，这个钱是你应得的，你在这行最大的优势就是那灵光乍现的小设计，师傅我都佩服，好好干，师傅的手艺就靠你传承了。”
“谢谢师傅，我会努力的。”
“秀儿，宋石墨的母亲一看就是大家庭里的女人，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一句诗？”
“嗯，无力蔷薇卧晓枝。”
“这是秦观的《春日》这首诗里的最后一句，你当时绣的时候也就想到了这句？”
“嗯，我看过您放在桌子上的诗集，记住了这句，那天知道欧阳阿姨喜欢蔷薇，就想到了。”
“真是个有灵气的孩子！后天就出发去省城了，好好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
“知道了，师父。”
没有什么比得到认可更让人精神振奋的事情了。
南秀觉得自己好幸运啊！有柳老头这样的伯乐，有欧阳阿姨这样的顾客，还有宋石墨这样的……
想了半天，南秀都没有想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宋石墨，最后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