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是凝眸无限意
“清风徐徐至，微云缓缓过。”
新的一天开始了。
宋石墨从宿醉中醒过来，光着膀子，随意的拢了一下头发，踩着拖鞋走到窗户前。
呀，艳丽的蔷薇开了一朵又一朵，团团簇簇。“咔嚓咔嚓”，欧阳忆女士已经拍了好多张照片了。真是母子连心，她感觉到头顶有目光，抬眸便看见了自己儿子光溜溜的上半身。
“一身肌肉，没有女朋友，谁稀罕？小米粥、黄瓜菜都凉了，起的可真早。”
听见来自自己母亲的吐槽，看着满园美景，宋石墨笑出了声。
“妈，黄瓜菜本来就是凉的。”
欧阳忆的白眼还没扔过来呢，窗户前就没人了。
十分钟没用上，宋石墨披着一件棉麻睡衣下了楼，坐到餐桌前吃早饭，母亲欧阳忆已经等候多时了。
“今天下午你爸就从北京开会回来了，你大哥一家三口也回来吃饭，你别出去瞎晃悠了。昨晚上只喝酒了，没干点别的？”
欧阳忆此时的表情是八卦的期盼的，宋石墨看着已经五十有五的母亲，一脸的兴奋样，他都气笑了，一口粥差点噎着。
“妈，我身强体壮、三观正、性取向正常，一群大老爷们就喝酒叙旧，您想让我们发生点啥事儿？我严重怀疑您三观不正、思想太开放，看来我爸出差时间太长了，您是空虚寂寞了。”
“啪啪”，欧阳忆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胡说什么呢？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急吗？还好性取向正常。”
母子俩一早上的掐架，把保姆大姐都整不会了，这母子关系太好啦！啥都能说呀！
“妈，我这个星期很忙，去驾校坐班，晚上会准时回家吃饭，剩下的两次相亲下个星期开始，您好好寻摸优秀的儿媳妇吧！”
宋石墨出门前，说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欧阳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啥也没说，就摆摆手。
因为和母亲斗嘴赢了，又把相亲局推到了后面，宋石墨心情愉悦极了，到通达驾校的时候，所有员工都看见了自家老板的笑颜。
在新家的第一个晚上，南秀居然没有失眠，一觉到天明，伸伸懒腰，看着初升的太阳，心情舒畅。
心情美丽就要打扮的漂亮，南秀选了一件莱卡棉的八分袖衬衫，圆领套头的款式，后面有五个假扣子，桃红色的，衬得她更加白净粉嫩，看着像颗刚成熟的桃子，让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搭配了一件浅棕色的九分西服裤，头发简单扎了起来，发梢刚到脖子，碎发太多，别了两个发卡。
一切就绪，二十二岁的南秀骑上小电驴，奔向了柳氏成衣定制店。
柳辰东今天兴致很高，吃过早饭就开始摆弄笔墨，写了一张又一张，宣纸摆的哪儿都是。
“柳老头，您这是要转行当书法家吗？”
南秀边说边把墨迹已经干了的宣纸收起来。
“秀儿，你来的正好，来看看师傅的这幅字，你明天给我找人裱起来。”
南秀上前，读出了柳老头最得意的作品。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唐寅 师傅您昨晚又喝多啦？别说您和唐伯虎还真想，多才又多情。”
“这话我爱听。没有，我只喝了二两。这字我自己看着都喜欢的不得了，别人只会更喜欢。”
南秀看着自恋的柳老头，无奈的摇摇头。
“是，您是谁呀？那可是响当当的柳师傅，槐城谁人不识君啊！”
听着徒弟的阴阳怪气，柳辰东也不生气，慢悠悠的收拾笔墨。他收拾妥当时，南秀也把所有宣纸收了起来，把裁剪台和几个机器都收拾妥当了。
“秀儿，一年啦！盘扣、修补、简单的裁制和设计你都学的差不多了，就是还没有开始制作一件真正的成衣。从今天起，简单的低价位的设计和裁制都由你来做，这是送你的礼物。”
柳辰东从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里出来，手里多了两样东西，两个盒子，一个稍大点的，一个长方形的，南秀一眼就看出了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把德国制造的裁缝专用剪刀，柳老头有很多把这样的剪刀。
“谢谢师父，我一定好好利用这把剪刀。”
“秀儿，凡事不要太强求，尽心尽力就好。这件连衣裙是我亲自给你做的，穿给你最爱的男人看。”
鹅黄色的无袖雪纺连衣裙，腰部有褶皱，裙摆处镶了一圈小珍珠，中长款，南秀一米六四的个头，穿上应该刚过膝盖。
很别致的裙子，很用心的师傅，很感人的柳老头，南秀红了眼睛，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柳老头，您真好！我一定听您话，不惹您生气，好好继承您的手艺。”
柳辰东摸摸她的头，用手指头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没有人告诉你，你哭起来很难看吗？遇上这样的好事儿要笑，笑起来才可爱嘛！如果一年前你没有对我笑，我才不收这么丑的丫头当徒弟呢！”
“谁丑啦？昨天房东阿姨还说我好看呢！”
“那阿姨都快七十了吧？都老花眼啦看不清楚才那么说的，等哪天有个男人拿着两瓶茅台，因为你来看我，告诉我您这小徒弟真好看，你那才是真好看。”
南秀才不要搭理这么幼稚的柳老头呢！她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遍剪刀，仔细的左右上下翻看，有两层褶皱的大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嘴角不自觉地上翘着。
“别偷懒了，这儿有件西服裤子要裁剪，尺寸在这儿，跟我进来，我看着你裁。”
南秀的新剪刀派上了用场，她的梦想实现了一半了。
“尺寸是死的，人是活的，顾客的需求要倾听，还要多问，他们平时的穿衣习惯风格要多了解。你看这个尺寸，一看这个男人就偏瘦，这样的人一般情况下喜欢稍微肥点的衣服，所以量尺寸时稍微让点尺子。当然我们做衣服想要不出错，都是要稍微偏大一点的，这样好重新改……”
柳辰东认真起来是个合格的师傅，南秀右手拿着画粉笔，左手拿着竹尺，听的仔细认真，仿若小学生。
忙碌了一上午，在柳老头的指挥下，这条西服裤做的差不多了。
“先不要急着把腰缝死，在模特身上试穿一下，看看裆部合适吗？裆部不合适的话，穿着就不舒服，也是咱们这行最大的败笔。”
“哦，我知道啦，师父。”
吃过中午饭，柳老头去睡午觉了，南秀用了一个小时，前前后后对比完事，才重新坐到缝纫机旁边。十多分钟后，开始熨烫，最后用衣服架挂起来，南秀看着很是满意，希望顾客更满意。
“秀儿，柳老头睡醒了吗？我刚下楼，一会儿去找你，今天我休息。”
南秀听见电话的动静了，是一条微信，她用头发丝都能猜到是谁发的。果然，吴唐那个笑得一脸荡漾的头像停留在手机屏上。
“快醒了。”
南秀就回了四个字，加上标点符号。她是这里的常客，太知道柳老头的脾气了。柳老头有三大爱好：睡觉、写字、自恋。
柳老头的起床气很严重的，可以一天不说话；自恋也是很严重的，只要他出手，所有的事情都是完美的；至于写字，主打一个随意，柳氏字体，嗯～～和柳公权没有半毛钱关系。
吴唐到的时候，没有直接进来，在外面转悠了十多分钟，买了半个西瓜才进门来，正好看见从二楼下来的柳辰东。
“柳大师，吃西瓜，说是硒砂瓜。”
吴唐说完，南秀就抱着西瓜进了厨房。
“糖糖啊！驾照考的怎么样了？”
柳辰东坐到了自己的专座上，随意的问。
“下个星期三考科目二，柳大师，是不是所有当师傅的都爱骂人，都嫌弃徒弟笨？”
听这口气，教练没少骂她呀！
“我从来就没骂过秀儿，还是你太笨了，才挨骂的。”
“柳老头不带这样的，捧一个踩一个。我很优秀的，昨天又卖出去了一台车，秀儿，照这样下去，年底我就可以拥有一台自己的车了。哈哈，想想都高兴。”
吴唐就爱和柳老头斗嘴，每次都讨不着便宜，还乐此不疲。
两个美女陪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在初夏的午后，就着院子里的蜀葵，吃着甜甜的西瓜。
宋石墨上午陪着一个阿姨练车，一个小时里，阿姨都在推销自己的女儿，车开的歪七扭八。他后悔说实话了，应该告诉她自己儿子都三岁了才对。
“墨哥，一个上午来了十几个报名的，我就说你是最好的广告。来，歇会吧，中午我在川味居订了桌，他家的剁椒鱼头那叫一个绝，你肯定喜欢。下午三点半你陪个美女再练一个小时，今天就完活了。”
周铭一个上午嘴都没合拢过，看着进进出出来报名的学员，听着叮叮转账成功的提示音，他就没想过合上嘴。
“咱说好了，就这一个星期。我是老板还是你员工？差不多得了，别光想着赚钱，告诉那些教练少骂人，好好琢磨琢磨教学经验，因人施教。”
“是，墨哥，你说的对。这几年教练都不骂人了，就是看着有点吓人，不严格教不会啊！你知道咱驾校时间最长的学员多长时间了吗？快三年了，科目三还没过。这不也是有特殊情况吗，咱们尽力做到最好，让大家伙都满意。”
宋石墨也知道周铭说得是实情，就今天早上这个阿姨，估计两年能拿到驾照。
三点钟，南秀和吴唐出门，往练车场去。
“糖糖姐姐，今晚上住我新家吧！咱俩晚上吃麻辣拌。”
“好，我买酒。”
“好，我只能喝一瓶啤酒，还需要配着麻辣花生米。”
“没问题，你就看着姐姐喝。”
“哦，对了，小电驴借你骑一段时间，我从住处走到师傅店里，二十分钟都用不上。陪你练车太无聊，还耽误我学手艺，今天柳老头开始教我裁剪啦！”
“真的？秀儿，祝贺你，今晚上怎么着都得喝两瓶。”
……
两个人一路说笑，没多大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南秀决定给自己找点活干，她要把路边看到的昆虫和无名小草拍下来，回家后试着画一画，填充一下自己空洞的大脑，为以后的设计找点素材。
吴唐没想到今天的教练这么年轻，还帅，那种阳光的接地气的帅，随意拢头发的姿势太撩人了，吴唐想成为那一缕头发，好和他的手指来个亲密接触。
“美女，我只是个教练，驾照不是我家产的。你要是这么看着我，能考过也行，我就豁出去卖脸了。”
宋石墨都要愁死了，现在的女人都这么饥渴吗？这个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长得挺好看的，鹅蛋脸大眼睛，唯一缺点就是肤色有点黑。盯着自己看了两分钟了，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估计这会儿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肯定能整混淆了。
“哈哈，你是我见过的最帅最幽默的教练。那啥，教练您坐好了，我这就开始。”
吴唐好歹也练了半个月了，也好歹卖了半年车了，比宋石墨想的好多了。
一个小时里，练了倒车入库、侧方位停车、直角转弯，都挺顺利。
“直角转弯时速度别太快，注意不要压线。握方向盘时别太靠前，别紧张，放松，手脚一致，给油时别太猛，踩刹车时别太用劲，努力做到人车合一。”
吴唐一个劲点头，这些话别的教练也都会说，吴唐觉得宋石墨说得最正确最好听。
“请问教练贵姓？明天你还教我吗？”
“免贵姓宋，我只是临时过来帮忙的，明天不知道驾校怎么安排。不管谁教你，都是一样的，你的目的是拿到驾照，不是给自己找个男人，再说我儿子都三岁了，你没戏。”
吴唐瞠目结舌，没想到有人比她还直球，这口才太适合当教练啦！
宋石墨把教练车停到车位上，下车走到旁边去抽烟，一个下午了一根烟都没抽。
“秀儿，今天是个帅哥教我练车的，不是小白脸那种帅，是那种很野的帅，关键是他的屁股居然很翘，我想摸着的手感肯定很爽。”
吴唐一脸的色样，其实欣赏美好的东西无可厚非，但是你不能一副想扒光人家衣服的色样，实在有辱斯文。
“姐姐，你观察的够仔细的。”
“哈哈，我说是无意间看见的你相信吗？”
南秀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样子冲她翻了个白眼。
“秀儿，看那儿，快一起比个心拍照发朋友圈，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真难得，好色的女人还知道这么美好的词语。
两个美女对着夕阳，兴奋的做着各种手势。
宋石墨一根烟抽完，信步走上了对面的马路，宁静祥和的傍晚使人精神愉悦。
远处有笑声传来，还夹杂着打闹声，宋石墨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穿桃红色上衣的美女，落日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粉妆玉琢般的美好，笑得肆意，眼尾弯弯，比着爱心，完美的诠释了可爱这个词。
哦，原来是花痴女的朋友啊！他靠在一棵大柳树上，慢慢欣赏着这幅落日美人画，直到粉色的小电驴从他身边一闪而过，他忽然想起了之前趴在电动车睡觉的女孩儿，好像是同一个人。后背靠的有点疼，但是目光一直看到路的尽头，粉色消失的时候才潋眸。
宋石墨是个俗人，很少会想到用诗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今天一句诗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最是凝眸无限意。好像很配此情此景，完了，明天还得来教花痴女练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