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陌生人的投喂
下过几场暴雨后,废工厂这边的线索已经少的可怜，但警方还得就着这么点线索到处搜查。
“局里传来了一些线索，说是找到的尸块是属于两个人的，做了一下鉴定,发现存在亲属关系。”说话的警察举着手机道：“应该是兄妹。”
“那找到受害人的身份了吗？”领头的警察问道。
“暂时还没有,还在寻找。”举着手机的警察说道：“不过有了这个线索,找起来也快一点。”
洛九的脖子上还戴着牵引绳,它在废工厂这边嗅来嗅去,这边相对比垃圾场那边要好闻的多,但是因为这里曾经是工厂,而且还是化学品工厂,有着不少气味刺鼻的废弃污染物。
它努力耸动鼻子，爪子踩在土地上，时不时朝着前方看去,示意训导员再往前面找一找。
“洛九这边有什么发现吗？”昆天的训导员牵着昆天走过的时候，扭头道：“我带昆天去那边再找找。”
“好，那我带洛九在这边找。”洛九的训导员应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洛九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了较远处,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低着头在地上猛嗅，一般有这样的反应，都代表在这周围闻到了一些证物的气息。
果然,洛九确定了方向之后,立刻朝着一处跑去，训导员连忙跟上，最后洛九停在了一处废弃的矿井旁边,它趴在矿井旁嗅着里面的味道，训导员看得心惊肉跳，出声提醒道：“洛九，别离的太近，防止掉下去了。”
洛九没有回应，反而更往前了一些，似乎是在辨认什么，片刻后才起身蹲坐在一旁叫了一声，然后直接趴下，示意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训导员先是一愣，而后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朝着下面看去，可惜即便是用探照灯也无法查看这矿井之下有什么，但他不曾怀疑过洛九的判断，直接扭过头朝着自己的同事喊道：“这里！”
洛九的两只耳朵都微微动了一下，它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响，扭头朝着身后看去的时候，只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石堆上的身影，它轻轻嗅闻着，是熟悉的奇乐的气息。
奇乐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边，察觉到洛九发现自己之后，便头也不回地顺着石碓跳下去，消失在了破旧承重墙的后面。
既然找到了矿井这边，那剩下的就不是洛九的事情了，交给了更专业的人去解决，最后从矿井里找到了一个头颅，头颅上面还有头发，看得出来是个女人的头颅，但是因为在水里泡的太久，早就已经腐烂了，眼睛的部分只剩下两个窟窿。
这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拿着这东西上来的人差点吐了。
“这东西应该就是那对兄妹之中的妹妹的头颅吧？”洛九的训导员脸色也并不好看，而洛九因为嗅觉太过灵敏，早就退到了五米之外，身边则是昆天和史宾格它们。
“兄弟，这玩意真的……我感觉我鼻子有些疼。”昆天抬起爪子捂了一下鼻子，然后道：“之前我也闻过了这个井，怎么我没
闻到？”
“井太深，淤泥太臭，所以遮盖住了尸体的臭味。”史宾格也盯着那个头颅，它扭头看向洛九道：“你刚刚就一直在朝着那边看，又在找奇乐？”
洛九没有回答，倒是昆天摇晃着尾巴道：“我见到了奇乐，不过它后腿受了伤。”
后腿受了伤？
洛九的神色微凛，它毛茸茸的脸上看不出异样，只是耳朵早就竖起，刚刚它看到奇乐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腿受了伤，只是既然腿受了伤，从那么高的石堆上直接跳下去，难道不疼吗？
它莫名的有些烦闷，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獠牙。
那边警车的灯一直在闪烁，亮了半边的天空，洛九莫名觉得有点失落，这种失落来得突然，就连刚刚找到证物的喜悦都无法填不起这种失落。
它的脊背挺直，狗脸紧绷，因为这里才下过雨，地上泥土湿哒哒的黏在了身上，一向皮毛顺滑的洛九看上去也多了几分狼狈，它低下头舔了舔自己前爪的上端，梳理一下自己的皮毛。
“奇乐！”昆天忽然喊了一声，洛九下意识抬起头，却并没有发现奇乐的身影，它立刻扭过头看向昆天，对方咧着嘴笑：“干嘛呀，不能叫叫奇乐的名字吗？”
“能。”洛九隐隐露出了一点犬牙，它道：“下次在我没戴嘴套的时候叫它的名字。”
“我是喜欢玩，又不是想找死。”昆天轻轻甩动着尾巴，显然心情极好，但也只能在洛九戴着嘴套的时候心情很好，如果洛九下了嘴套，估计它得夹着尾巴贴墙走了。
最后直到收队，洛九都没有看到奇乐的身影，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之后，控制着自己的爪子不去扒拉车门，它蹲坐在地上，就连训导员都看出它不太高兴，毕竟连尾巴都垂着不动弹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不开心了？”训导员捏了捏洛九的后脖颈，帮它顺顺毛道：“是嘴套戴的太久不舒服了？”
洛九没有回答，只是低着脑袋，最后敷衍地蹭了蹭训导员的掌心。
奇乐是在警车离开后才出来的，它抬起爪子，似乎是犹豫要不要往前面，实际上刚刚那个头颅出现的时候，那股味道就藏不住了，奇乐下意识耸动了一下鼻子，在腐臭之后，它似乎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一股让它有些恐惧，战栗，甚至是恶心到想吐的味道。
“奇哥。”跟来的小流浪狗嗅了嗅味道，然后缩瑟了一下：“好臭，比臭水沟泡着的鱼还臭。”
奇乐应了一声，还是抬起爪子走到了井边，它绕着这口井好几圈，旁边已经拉了黄线，但是对于奇乐而言，这不是什么阻拦它的东西，它是狗，又不是人，这玩意对它而言毫无意义。
它的爪子抬起来，又放下，继而抬起抓住了边缘处的泥土，身子往前探，耸动着鼻子嗅了嗅残留的味道，而后忍不住呕了。
光滑皮毛之下的旧伤疤仿佛要崩裂开来，它觉得很疼，扭过头伸出舌头舔舐了两下，但实际上伤口早就愈合
了，好几年了，伤疤在皮毛的遮掩下根本看不出来，它把自己养的很好，再也没有那个时候瘦骨嶙峋，拼命哀嚎的模样了。
“死了啊。()”奇乐深吸了一口气，它的眼底掠过一丝戾气，喉咙里发出着低吼，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呢，真好，死了。()”
它的尾巴轻轻扫动了一下，连带着这口井都快看顺眼了。
“奇乐。”黑狗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奇乐微微摇晃的尾巴，它道：“干什么呢，这么高兴？”
“还能干什么，有了自己的底盘能不高兴吗？”奇乐扭过头离开了这口井，朝着黑狗走去，它道：“走，去看看有没有吃的，我跟你说，就是北广场那边是最好找吃的的地方。”
“那是因为你好看，它们总是不喜欢我这种卷毛黑狗，对你这样的又怕又爱。”黑狗啧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却也还是跟在了奇乐的身边道：“想不想把黄一它们的地盘也给挑了，这样整个废工厂就都是你的了。”
“根据人骨做了一下人像还原，确定是受害者，女性，死者根据骨龄推算，应该只有十九岁。”洛九的训导员在给洛九喂饭的时候，跟旁边的同事讨论道：“这边联系了一下，说是拿着这个照片再去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对这女孩有印象的人。”
“可怜，才十九岁就死了，而且还是分尸，这得什么仇什么恨才能干出这事儿来。”昆天的训导员说道。
两个训导员中间隔着一个犬舍，昆天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瞅着这边的洛九，它道：“你那根火腿肠，扔了没？”
洛九的耳朵微动，但没搭理。
火腿肠扔了，但不是它扔的，而是训导员来的时候趁它不在把发臭的火腿肠给扔了，生怕它吃了会出事。
“最近这活儿干的我们鼻子都快废了。”昆天趴在地上，它现在就是出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但是不得不爬起来继续干活，它毛茸茸的耳朵耷拉在两边，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这才找到几个啊，才哪到哪，不过你想看到奇乐还不容易，我问了一下其他流浪狗，奇乐现在的地盘就在废工厂那边，就是咱们搜查的地方……”
“我在井里闻到了那股味道。”洛九忽然开口，却不是讨论奇乐的事情，它道：“一开始我以为是那个头颅的味道，但是后来人头拿上来之后，我闻了一下，感觉有点像是，又有点不像。”
“啊？你什么意思？”这话把昆天给弄得有点懵圈了。
“我想再去那边看看。”洛九的脸上表情很是严肃，它工作起来，从不开玩笑，语调微冷道：“我想……也许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漏掉了。”
另一个犬舍的史宾格也抬起头，它道：“说起这个，我也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太久远了，我感觉我应该不是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
史宾格是这里面警犬最大的一只，实际上再过一年，它也就能到退休的年纪了。
洛九闻言看向了史宾格，它轻轻歪了歪脑袋，作为一只大狼狗，它疑
() 惑的时候的确很喜欢用这种动作表达自己的困惑，就像是狗狗会摇尾巴一样，都是控制不住的身体自然反应。
“别看我，我现在想不起来。”史宾格叹气道：“你们知道的狗狗我啊，年纪大了。”
昆天忍不住吐槽道：“为了多吃半个鸡蛋而撒娇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洛九这边还在想着证据的事情，满脑子都是工作和奇乐，晚上睡觉都叼着自己的那个毛绒玩具，大爪子搭在了玩具上面，梦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张开嘴将玩具撕咬了一下，然后又含着玩具睡了。
而奇乐这边则是一大早就醒了，它半趴在地上，打了个哈欠，夏天早晨的太阳是最舒服的，晒得身上又暖和又不热，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起身准备去寻找点吃的，作为一只流浪狗，它的一日三餐是不固定的，找到什么就吃什么，没找到就饿着。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奇乐下意识停下了，它扭过头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手里提着塑料袋，奇乐认识这个袋子，是之前北广场那边的超市的袋子，这个袋子很丑，还带着一股子海鲜的腥味。
它的体型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以至于这青年第一眼就看到了它，这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最普通的t恤，瞧见奇乐之后便感兴趣地朝着它招了招手，奇乐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这人，这人便“嘬嘬嘬”了几下。
没有狗狗能扛得过“嘬嘬嘬”，没有任何一条狗狗能在“嘬嘬嘬”面前无动于衷，奇乐也是。
最后奇乐还是扛不住地摇晃着尾巴就过去了，尽管内心一直在唾弃自己经受不住考验，都没有什么鸡腿，就凭“嘬嘬嘬”竟然就把它给唤了过来，这让它以后在小弟们面前怎么混。
它可是威风凛凛的大狼狗呢。
“好乖的大狗啊。”这人半蹲下身子，一开始抬起手在奇乐的面前试探，确定奇乐没有攻击意图之后，这才笑着去摸奇乐的脑袋，又摸了摸它的耳朵，手再次从脖颈处开始顺着皮毛往下摸，这番动作反倒是弄得奇乐有些不适，下意识警惕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似乎也怕奇乐会攻击，立刻缩回了手，示意自己没有危险，然后又从塑料袋子里拿出了火腿肠，这是一截一截的火腿肠，不带包装纸的，这人摇晃了一下后道：“来，想吃吗？”
奇乐没有吭声，它盯着这个火腿肠，然后轻轻凑过去嗅了嗅。
“想吃吧？很好吃的，我这里还有很多，只要狗狗很听话，我这里有很多好吃的。”这人的手有些粗糙，上面干裂的纹路和这张看上去年轻的过分的脸并不匹配，洛九盯着这手看了一下，它似乎是在确定什么，身后的尾巴垂落了下来，然后凑到了这人的手边嗅了嗅。
“很喜欢我吗？那跟我回去好不好？”这人笑着说，旁边也有人路过，但都只是看了眼，并未停留。
这人再次拿出了火腿肠，在奇乐的面前转了转，看到奇乐下意识跟着火腿肠，便笑了：“乖啊，想吃就叫一声。”
奇
乐没有叫，它只是歪了歪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仿佛是听不懂这话。
“有点笨啊。()”这人皱起了眉头，他将火腿肠放在了掌心，几乎都要塞到了奇乐的跟前，这一举动让奇乐下意识背毛炸了，它露出了獠牙，猛地后退一步，压着上半身朝着这人狂吠了几声。
这人显然也没想到奇乐突然翻脸，他的脸色变了变，而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朝着自己露出了犬牙的流浪狗，然后在转头看了眼四周，两边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将手里的火腿肠扔到了地上，道：“我不动你，你自己吃，乖啊，乖乖的吃。()”
奇乐的耳朵都竖起了起来，浑身充满了攻击意图，如果是其他人就应该知道，这是犬类被激怒的样子，若是识趣，就应该赶快离开了，而不是继续待在这里挑衅。
但这人看上去没有什么惧意，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神里升腾起一丝恶念，他盯着奇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有些懊恼：“啧，出来的时候没带东西，小东西，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奇乐这边没吃，从旁边窜出了一只流浪狗，似乎是饿狠了，当着奇乐的面朝着那个火腿肠跑过去，试图叼起火腿肠就跑，却不想被奇乐发觉之后，直接咬住了它的脖颈将它掀翻，并且狠狠朝着这只流浪狗露出犬牙，发出了可怖的威胁声。
这只瘦骨嶙峋的小流浪狗几乎是夹着尾巴跑的。
它这模样像极了护食，至少落在这青年的眼中就是护食，他低头看了眼火腿肠，又看了眼奇乐，正准备继续做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警笛声，这人的脸色骤然一变，而后半蹲下身子，直接去拿地上的火腿肠，奇乐看准了之后上前扑咬了一口，这一口不算深，但也将这人的手掌给咬伤了，对方顿时被激怒，狠狠一脚就要踹在奇乐的身上。
奇乐压根儿没打算跟他缠斗，咬了一口之后就立刻转身逃了，这一脚自然就落空了。
这人捂着受伤的手，将火腿肠放进了袋子里，而后低着头装作无事发生地从小路上走过，和其他普普通通路过的人没有任何区别，进了人群就消失不见了，警车从路边开来，压根儿没注意到还有这号人。
奇乐咬了人之后就溜了，现在正蹲坐在地上，它有些嫌弃地扒拉着自己的嘴巴，然后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目光落在刚刚那人丢火腿肠的地方，眼神略有些奇怪。
它不是不爱吃火腿肠，相反，对于它们这种饿一顿饱一顿的流浪狗而言，火腿肠的诱惑很大。
“好重的药味。”奇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蹲坐原地，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流浪狗也是狗，也是有嗅觉的，这么重的药味，这是想药死谁啊？”
它冷笑了一声。
它以前也吃过加了料的东西，有的里面是药，有的里面是钢钉，不过命大，都熬了过来。
吃一堑长一智，奇乐自认为不算是特别聪明的流浪狗，但也不是笨蛋，吃亏吃一次没记得教训，吃个七八次，难道还能不记得吗。
它轻轻甩动了一下尾巴，抬起腿对着刚刚放火腿肠的地方撒了泡尿。
警车停在了路口，还是昨晚的位置，车门一打开洛九就直接跳了下来，非常积极，兴奋度很高，直到它一转头刚好撞到了奇乐在干的事情。
它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看奇乐这个动作，以为是在做标记，一时间浑身微微一怔，顿在了原地。
“洛九。”昆天紧跟着下来，它惊叹于洛九的尾巴，道：“你不是说昨晚做噩梦没睡好吗，你这精神看起来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好像很兴奋啊。”
洛九的尾巴早就不受它控制了，它摇晃着尾巴看着正在做标记的奇乐，一时间说不上谁更加尴尬，反正两条狗都挺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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