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又见故人
易容很费时间，也很浪费精力，等司衔月将自己收拾好换上一身男装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她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往外走。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外面的风很凉爽，司衔月正了正自己的发冠，慢悠悠地走出巷子。
果不其然，今天果然很热闹。
哪怕官兵的搜寻还在继续，但是每到各种节日，街上还是人挤人的热闹。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着，好似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路过一个卖面具的小摊，那小贩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来看看面具吧，都是纯手工做的，个个样式精美，多适合您啊！”
“小公子来看看嘛，这么多面具，总有一个喜欢的，您长得多俊俏啊，买个面具挡挡脸，小心别被居心不良的人给盯上了。”
霎时间，数道犀利的目光朝小贩飞来，他知趣地闭上了嘴巴，顿时汗流浃背了。
司衔月瞧着，觉得好笑，还真就停在他的摊子跟前看了一番，挑挑拣拣，最终还是角落的赤狐面具吸引了她。
她很喜欢狐狸，曾经和商时序一起游历的时候两人还一同救过一只受伤的赤狐，商时序想把它带回去给她做宠物，可惜那赤狐并不亲人，被救了之后便连忙逃窜了。
“就这个吧，多少钱？”
司衔月的手刚放在狐狸面具上，另一只修长的大手便覆了上来，与此同时，低沉舒缓的嗓音响起:“这个多少钱？”
司衔月一愣，四周的喧闹声仿佛被隔开了一般，她耳畔只能听到这声音。
而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一同长大，这嗓音好似刻在了她骨子里，生气的时候，嘲笑她的时候，哄着她的时候，甚至是冷漠的时候，她都不曾有一刻忘记。
在她愣神的时候，那双大手已经收回去了。
小贩为难地看着两人，这狐狸面具是女士面具，而买它的却都是男人，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了，只好陪着笑:“两位公子不如看看其他的面具，其他的也都很好看的，比如这个玉兔的，猫的，也都很好看不是嘛……”
司衔月抬头看去，那是一张十分陌生但俊逸的脸。
但凡需要易容，商时序易容只会易成这模样，他说这是他的第二张脸，第二张只有司衔月才会认识的脸。
司衔月顿时红了眼眶，身体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有些发抖，她掐了一把自己，压下汹涌的情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能这么激动，这周围都是人，她现在身份特殊，不能太过显眼。
而商时序显然没有必须要这个面具的想法，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司衔月，淡声道:“既然这位公子喜欢便给他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
司衔月张了张嘴，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
看着商时序的背影，她心里突然升上一种慌乱，来不及思考，她立刻追了上去。
小贩的叫声还响在身后:“哎？！公子面具不要了啊？！”
司衔月此刻完全没有这个心思了，她眼中只有那个高大的身影了，一路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她一边道歉一边往前追，不知道追了多久，才到了人潮稀少的地方。
她兴奋地几乎浑身颤栗，刚想上前，另一个人的脚步却比她快上一分。
那女人穿着一身天青色暗纹织锦罗裙，外面披了一件雪纱罩衫，脖子上挂着纯银制璎珞，制作精美，好似有小铃铛，一步一响，配上她天真烂漫的笑脸，必然身份不凡。
“楚棠，不是说好了不要乱跑吗？如果你想出来得跟我说啊，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地盘，真要是遇到危险了我可保不下你！”
女孩儿叉着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气哄哄的模样格外生动可爱。
“下次会说的。”
商时序说了一句后，便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了。
“喂！楚棠！你等等我嘛！我追不上你！”
女孩儿说着，提着裙摆快步追上了商时序。
司衔月躲在阴影里呆愣愣地看了许久，一时间没回过神。
一直等到腿发麻，她才缓缓走出了阴影，盯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出神。
楚棠……
他化名了嘛？
他竟然活下来了吗，活下来为什么不回大梁？
为什么要易容，他身边的女孩儿又是谁？
司衔月脑中有太多的疑惑了，这种感觉让她的脑袋好似要爆炸了一般，她捂着头蹲下，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
苏木死了，她的病，似乎无解了。
剧烈的钝痛感一波一波袭来，司衔月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直到她彻底冷静下来，浑身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额角。
一个小小的手突然放在她背上，司衔月浑身猛地一颤，她抬头，眼睛里满是血丝，而她身旁是一个精雕玉琢的小女孩，她似乎是被司衔月吓了一跳，然后小心翼翼地递上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
奶声奶气地开口:“不要伤心了，爷爷说吃点甜的就会心情很好啦。”
她说完，不由分说地将糖葫芦塞进了司衔月手心，然后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小帕子轻轻地放在司衔月怀里，转身离开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入脖颈，司衔月猛然回神。
自己这是……哭了吗？
她缓缓拿起手帕，把眼泪擦掉。
可看着手帕和糖葫芦，眼眶中好似总是有流不完的泪。
她活不了多久了。
司衔月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可是好像一切都还没这么糟糕，她见到了还活着的商时序。
司衔月想着，从地上缓缓站起身，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怒气冲天的声音。
“都说了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再乱跑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天天让你在家里写字！！”
司衔月又看了看不远处商时序消失的方向，拿着糖葫芦原路折返。
到了巷子，司衔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堂溪安。
下意识地，她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堂溪安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出去一趟，等会儿回来。”
她扮了女装，还戴了面纱，看起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但司衔月还是嘱咐了一句:“你没有武功，万一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快去快回。”
堂溪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司衔月浑身疲惫，想直接去睡觉，但脑中总是胡思乱想，想来想去还是去找了安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