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命不由人,由己
安零惊讶:“等我?”
这位死忠粉你先等等!就算你一直在等,也是要排队的!
“太傅儿子就了不起吗?!”
“欺负老百姓算什么?!”
“就是就是!”
不满的声音从群众中接连不断地发出,盛文元微笑着摆了摆手,他身后的几个随从露出了不善的目光,手中的剑光冷厉逼人,让周围喧闹的不满瞬间噤声。
安零扯了扯唇角,抬手压了压墨镜,浅色的瞳孔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片刻,随即开口:“说出你的诉求,别吓到了我的客人。”
盛文元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锭金子放在安零面前,眼眸弯弯,眸色却深沉不见底,他嗓音略有沙哑:“那就算算是何人有这个胆子敢去刺杀我爹吧。”
周围一众群众交换了个眼神,皆是明白了缘由。
太傅年纪大了,前些时日又在雪猎场受歹人袭击,险些丢了命。
这一箭像是将他的气运打散了一般,从那时开始他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几乎日日缠绵病榻,以药续命。
可皇帝那边儿又追查歹徒无果,盛文元没有去雪猎,也并不知道其中细节,光靠他人转述,也是毫无收获。
虽说盛文元以纨绔著称,但对自己的老爹却是十分重视的。
安零当然不知道当日中箭倒地的便是面前之人的爹。
安零跟盛文元要了他爹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倒是有些有意思的发现。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气运,有浅有深,比如盛诀,就是被气运缠身之人,位高权重,按理来说这一生应当是十分顺遂的。
可偏偏个人的气运和国家的气运又是相互影响的。国运昌则人运盛,不过可惜了,大梁自堂溪书衍上位以来,就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死气。
这死气是怎么来的,谁也不得而知。
但能够知道的是,盛诀与这死气相悖却又弱于这死气,若没有改变,怕是命不久矣。
安零将这话说出,只见那盛文元冷嗤了一声:“所以歹徒是谁,你算不出来?”
安零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所幸对方隔着墨镜也看不到。
“我是算命的,不是探案的,如果真有那么大本事直接就能算出是谁,我不如去大理寺工作。”
“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当真觉得你父亲不知道这幕后凶手吗?”
安零抬了抬墨镜,唇角微挑。
“你这是什么意思?”盛文元皱眉。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看你穿着便知你必定身份尊贵,那你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他若是有心查,又怎会让你这个儿子出面?”
盛文元沉默片刻,没有说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安零继续道:“无论何事,顺其自然方能心境平和,有时候忧虑过多并无益处。”
盛文元定定看了安零许久,站起身转身离开了。
安零扫了一眼他的背影,浩浩荡荡的下人跟着一起走了,安零淡定道:“下一个。”
群众却突然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
“前些天他爹在一年一度的雪猎中被歹人所害中了一箭,到现在还没痊愈,也没人查,这原因不明摆着吗?我猜都能猜到,肯定是……”
那人的声音突然弱下去,但所有人都像是悟到了一般默契地点点头,继续用似是而非的话说着。
“我估摸着啊,是想给其他人当前车之鉴呢!”
“可不是嘛?这盛文元整日花天酒地,自然是懂不了这其中的关系!”
安零却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那日中箭之人便是太傅。
结合着自己算的结果和群众的呼声,安零大概猜到他们说的人是谁了。
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
上位者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和她一个算命的能有什么关系,她如果能带堂溪安离开这里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儿还能管其他人。
见群众讨论的越发热烈起来,安零又耐着性子喊了一句:“下一位,没人算我今天收摊了!!”
“我来我来!”
“去你的,排队知道不?!”
“让我来让我来,我都算一半了!!”
……
收了摊子后安零拿起旗帜往回走,准备把客房再续上半个月。
却在转角处撞上了一群人,依旧是以盛文元为首的一堆人,搁这儿等她呢。
安零连头都懒得抬:“今天的生意已经结束了,您要是有需要就明日再来吧。”
盛文元沙哑着嗓音:“我知道谁是幕后主使,我只是……想让你算算我爹的命格……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改变?”
安零回望了他许久,对方眼中的疲惫和悲伤压根藏不住,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快要失去父亲了。
盛诀年龄大了,已经受不住一箭造成的伤害了。
医院的急救室门前全是上天最忠诚的信徒。
人在最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就算平时从不迷信,也会求神拜佛,祈求上天垂怜自己的所爱之人。
安零是不信命的,哪怕她就是个算命的。
一个人如今所拥有的和从未拥有的,都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失去或者得到,算命算出的是一小段人生的大致走向,但生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命运一直在变,谁也算不出人生的结局。
可这次不一样,盛诀命局已定。
并非只是因为那一箭,而是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亡了。
“多陪陪他吧,我知道你并不如传言那般。”
安零语气微叹,上前拍了拍盛文元的肩膀,侧身走了。
盛文元一瞬间仿佛失了心魂一般,苍白了脸。
“您没事儿吧?!”
身后的侍从见他身形虚晃,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盛文元却没理会,拨开了对方的手直奔回家。
今日府中格外沉寂,盛文元直奔盛诀房屋,一开门,一股股浓烈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自己的母亲在床边悄然拭泪,却没有任何声音。
转头见盛文元进来了,她眼眶愈加红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去陪陪你爹吧。”
说罢,她出了门,小心地将门合实,仿佛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盛文元沉默着走到盛诀床边坐下,垂眸看着那张不知何时就苍老了的面庞,心中愈发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