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苦渡三昧
一朵。
两朵。
三朵。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乱十一再在空中挥出一剑，高喊一声：“万物生！”
紫莲围绕着苦渡开始不断旋转，旋转中持续生出更多紫莲，紧接着这密密麻麻的紫莲，对光罩发起了接二连三的攻击。
紫色电光不停闪动，炸裂声源源不断，声音响彻后院，寮房里正在修炼的和尚这时也都出来了，他们好似潮水一般，急急涌出房门。
这一波又一波的杂密和尚加入战斗，灰袍的升进法（同凝气）、黄袍的不动法（同筑基）有拿着金刚杵的、有拿着长串挂珠的，还有赤手空拳使着法咒的，一时间两人两宠被团团包围。
黄钢蛋手持青龙偃月刀，身形一晃，便由人高化作五六丈，他迈出几步，血口大张，獠牙毕现，咆哮着冲向左侧寮房涌出的众和尚。
一刀舞出，阵阵鬼气排山倒海，冲在前排的数名和尚被这阴森鬼气吹中，立即化为枯骨，身死当场。
跟在后面的和尚马上回撤几步，各自发出各种法术，火球、冰弹、水球等等朝着黄钢蛋飞去。
再说手持盘龙金鞭、四方金印的王灵官——小灵哥，他脚踏炽焰风火轮漂浮于地面一尺高处，浑身金甲映着脚下的火光，熠（yi ）熠生辉，金甲外的飘带随着气浪上下飞舞，在空中形成完美的弧线，真是好一位天将风采。
他单手祭出金印，金印旋转飞出，在空中变成一丈见方大小，再垂直下落，金印带着金色波纹，将快要冲到他面前的六七名和尚统统毙命。
接着他才由上而下砸出金鞭，金鞭触地，一条一字形裂缝在地面快速形成，裂缝之下涌动着的能量向前爆发而出，又是一波和尚被这排山倒海的能量击飞。
两宠与众和尚一时间你来我往，杀声震天，战阵中法术光芒不停闪烁，法器撞击之声也是接连不绝，时不时还传出一声惨叫，和尚虽多，但也经不住这金丹唤宠的强大实力。
妙雨此时清秀的脸庞上再无平常笑意，有的是凝重，是认真，她从乱十一跳起之时便已经开始弹奏“十面埋伏”，琵琶声也如那日一般，时而激流涌进，时而绵柔似水，不断输出的音符让乱十一和唤宠稳稳的处在琵琶音域之中。
她的目光不断在一人两宠身上游走，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她，用她的琵琶音域持续控场，保证战阵之内的伙伴持续跃级输出。
坐在光罩中的苦渡经上次一战，自知再吐真言也会被琵琶音化解，所以一开打，他就打开防御光罩，开始诵念《长阿含经》，反复低声吟诵：“云何三法趣向涅槃。谓三三昧，空三昧、无相三昧、无作三昧。”。
此时他的光罩，在紫莲的不断爆炸中，慢慢开始出现裂缝，他手中佛珠随着他的反复吟唱，开始不断旋转，金光闪耀。
“空！”
佛语呼出，金光万丈，苦渡背后佛光乍现。
“空我所见，似空非空，禅定我空。”
一句偈（ji）语呼出，光罩炸裂，身后佛光迅速展开，将朵朵紫莲一一消融。
苦渡此时犹如神佛降世，一身金光闪耀夺目，只见他缓缓从地面升起，升至半空。
他缓缓睁眼，目光锁定乱十一，神情肃穆，口中又吐出二字。
“无相！”
无相二字一出，他双目瞳孔消失，两道金光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激射而出。
“无生、无异、无灭，是观无相！”
又是一句偈语，声音宏大，更显苦渡庄严法相。
乱十一浮在空中，赶忙挥出燚炎，一声凤鸣，火凤凰随剑而出。
空中凤凰猛扇火翅，速度暴涨至最高，一路激射飞行，形成滚滚热浪，所经之处，众多和尚惨葬于烈焰焚烧之中。
凤凰在空中旋转身体，张开凤口，一声凤鸣之后，竟一口将这无相金光吞于腹中。
虽说吞于腹中，但苦渡眼中金光犹如高山流水，无穷无尽。
乱十一见金光不灭，青竹便带着飓风一剑刺出，飓风裹着漫天的飞沙残叶刮向凤凰。凤凰则火乘风势，满身烈焰更是焮（xin）天烁地。
此时的凤凰，就像口中含着光柱，光柱那头连着苦渡一般。它速度不停，撞向光柱源头。
随着凤凰吞光，飓风加持，它的身体也逐渐涨大。没有一丝停留，长至巨大的凤凰，结结实实的撞在苦渡身上。
“轰……”
爆炸声响起，震的四周寮房微微颤动。
这一击，让苦渡遭受重创，嘴角流出血水，黑袍也是残破不堪。但他竟仍然是盘腿于空中，法相不变，这便是“禅定我空”的境界。
“无作！”
苦渡似是不受伤痛影响，口中第三次吐出佛语。
“无作为无愿，无愿为无相，是观无愿而住！”
“涅槃重生！”
偈语一出，苦渡背后生出额外四只手臂，脖子上也长出两颗苦渡人头。
他两手拿着禅杖，其余四手拿着金刚杵、曼荼罗、十二佛珠、法螺。三头法相不一，一头怒目、二头悲悯、三头慈悲。
苦渡于佛光中站起，踏步虚空，口念偈语，每走一步由法器打出一道法能。
第一步，金刚杵打出，苦渡口呼：“独一法界，三密三身，五智五佛。”
金刚杵在空中现出虚影，直击乱十一，乱十一躬身弹射，欲以速度闪避。
谁知三头之一，法相怒目，高呼一声“定”，刚刚才消失的乱十一被死死定在空中，接着金刚杵虚影而至，将他重重砸至地面。
“砰！”
乱十一应声落地，身体陷入青石板内。
苦渡不停，又踏出一步，十二佛珠随即解体，口呼：“逆顺管十二因缘。如实知。如实见己。”
十二颗佛珠如流星坠地，全数击中乱十一，乱十一脑中顿时一片模糊，意识陷入十二因缘之中，身边世界幻为阿鼻地狱。
阿鼻地狱中，乱十一面前是一条看不见对岸的岩浆宽流，岩浆缓缓流动，熊熊烈火在河面卷起炎的浪涛。
他站在岸边，脚下尽是刀锋，他远远看见爹娘浸于岩浆之中，他们正随着火焰浪涛的起伏，在红似血的河面上时隐时现。
“爹！”
“娘！”
乱十一虽然看不清楚爹娘脸庞，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爹娘。
虽然隔着很远很远，但他依旧能感受到爹娘此时的痛苦，他不能忍受爹娘在这阿鼻地狱中，接受永无休止的烈焰焚身。
“下至阿鼻地狱者，永世不得超生，只受无间苦痛。”
“乱十一，你可愿为你双亲舍身，解他们于这永世的无间痛楚。”
地狱上空浮现出一个硕大的苦渡头像，他面带慈悲，声如救世菩萨。
“愿意，我愿意！”乱十一屈膝跪地，数根刀锋穿过他的胫骨，血水也随着这一跪，先是喷涌，再是缓缓流出。
“和尚修佛修成魔，一副慈悲表象，口中说着无相，心里全是得失。”
这时一道愤愤的女声从燚炎传出。
“你这孩子，道也是修的可笑！丈人经有云：六根本来虚静，为人自生妄想。”
“你如今心妄生，目妄视，耳妄听，受此三贼所牵，终不得归根。”
三句话入耳，乱十一身体一颤，眼前景象又变。
他跪着的世界不再是刀山火海，而是一片水面，圈圈波纹正从他膝盖处不断扩散而出。
他抬起头看向上空，一张绝美的脸正看向他，弯眉大眼，嘴唇小巧丰厚，目光咄咄。
“你这孩子，怎得如此容易着相，那和尚一而再的幻象，轻易就让你迷失。”
这是剑心的声音。
“可我怎能忘记……”乱十一声音颤抖，痛苦说话。
“谁说要你忘记了？修道忘情，不如不修！若不能相见，那就怀念，情若是你不能放下的执念，你就只会困于其中，不得超脱，就如我一样。”
“你若能放下，以情为由，冲破执念，你定会获得不屈的勇气，修出自我。”
声音由咄咄的追问，慢慢变成缓缓的诉说。
乱十一跪在湖面，沉默不语。此时，他脑中两种声音互相纠缠、撕扯。头上一阵剧痛袭来，仿佛这头颅将要炸裂一般。
“啊……”
乱十一仰头狂啸，面露痛苦。
十年的苦修，修不去他对双亲的思念，但今日再一次的着相，让他又不得不去面对，去学会放下，去将执念捅破，将思念之情看淡，不忘情，但又不执念于情。
就在他头疼欲裂之时，突然他感觉到一阵温暖，一股股的暖流充实全身，这种感觉就像躺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温暖、安全。
他慢慢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他感觉全身剧痛，说不出的酸软。
接着他看见一道白皙优美的弧线，弧线上连着尖尖的下颚，下颚上的嘴唇微微张开，看不出是谁，但他能感受到这是名女子，他还能闻到女子呼出的热气中，透着如兰草般的清香。
这人正看向前方，而他，却躺在这女子的怀中。他的脸被双臂挤压在那片柔软之中，就像婴孩躺于母亲的怀抱一般。虽说脸贴柔软，但他此时却无一丝邪念。
“你醒了！”
关切的声音。
这张脸关切的看着他，是曹芊芊。
“怎么是你？”乱十一惊讶问道。
“别说那么多了，刚才我给你服了一颗人虚丹，我现在把你放平，给你化丹疗伤。”
曹芊芊语气急迫，也不等他回答，慢慢将他放平，躺于地面。
乱十一微微转头，斜眼看向身旁空中，黄钢蛋、小灵哥此时正在琵琶曲中，与三头六臂的金身苦渡，打的难分难解。
“别动，你想死吗？”曹芊芊语气中带着些怒意。
虽说话说的重，但她的手却很轻，她轻轻把乱十一的头扶正，然后盘腿坐在他旁边，双手手指成剑，在空中划出药符纹路，一指轻触自己眉心，另一指轻点乱十一胸前膻（dàn）中穴，勃勃生机灵气涌入乱十一的身体，修复着他重伤的身躯。
不一会，乱十一就感觉到身体疼痛的地方，接二连三的泛起一波波火热，接着就是一阵奇痒。
又过了一会，这种痒的体感慢慢消失，他感觉此时身体虽不及正常时那么康健，但已经明显大大的好于之前。
“二姐，我好了。”乱十一开口说道。
曹芊芊闻言，便收了功法，又恢复了那不冷不热的表情，淡漠的说道：“你别误会，我是看在火烈的面子上，才救的你。”
“我知道，无论如何你是救了我。”
乱十一虽看她面露无情，听她声音冷淡，但也没有生出一丝不悦，反而心里倒是多了一种别样的情愫，就像一颗种子，掉进心田，然后生根，慢慢发芽。
他试着抬了抬腿，抬了抬手，自觉无恙，这才慢慢起身，看着远处空中正战成一团的二宠一金身。
他先是朝着妙雨喊了一句：“妙雨，音域全部给我增幅。”接着脑中一道意识传给二宠：“撤！我要全力一击。”
二宠收到指令，且战且退，只用法术攻击金身苦渡，慢慢与苦渡拉开距离。
乱十一双剑在手，仰天长啸，天上一道紫雷应声而下，将他全身笼罩，妙雨琵琶音域也将他完全锁定。
接着他单腿向后拖出一步，身体向后一仰，蓄力激射而出，围着苦渡转圈击打。击打中只见火光、紫电，不见人影剑痕。
他越来越快，越来越疾，电影火光逐渐形成一道红紫旋风，把苦渡转向更高的空中。
“轰隆隆……”
苦渡头上乌云汇集，隐隐雷电在乌云中蓄势待发。
忽然红紫旋风消失不见，从云端降下一人，这人双剑直指苦渡头顶，身后拖着如他身体般粗细的紫电，冲向苦渡。
这人正是乱十一，他急冲而下，一人、一电、两剑合成一处，幻化为一条气势磅礴的天龙，喷着烈焰直击苦渡。
“嘭……”
撞击声在空中回荡，整个锦城里的人都应声看向城北，看向天空中的异象。
一龙一金身在空中相撞，爆裂出的能量光团，就像白日里又多了一轮艳阳，光线刺目，城里众人纷纷伸手遮目。
都指挥使司，校场之中，曹猛一人站在点讲台上，他也随众人一起仰头，遮眼朝着那轮夺目艳阳。
点将台下站着千户、百户，还有黑压压一片黑甲士卒，他们也是跟着曹猛遮眼仰望。但这群将领士卒里，竟还有很多无惧艳阳，浑身散发出妖气的妖将、妖卒直视着北方天空。
空中亮光逐渐转淡，众人也是收了目光。曹猛看向台下，豪迈大笑：“哈哈哈！这便是我方才说的金丹小道——乱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