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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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你看看！你看看！说好几点来接人的？这都超过多长时间了？都十分钟了！整整十分钟！不行！必须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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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喂，你身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跟画布似的……别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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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别跟我说。本来小孩就不好带。又吃又拉，多费劲。如果真惹了事儿，就别把你家小宝往这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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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钱？……那要看你加多少钱了。”
“行了！啰啰嗦嗦！把你家小宝接走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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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沅彦仓促接过被塞进怀里的小宝，想说些什么，面前的门已经“砰”一声关了个严实。默了默，转身走回到自己一居室的出租屋。
打开灯，灯不知是瓦数不足，还是已至残年，灯光昏昏沉沉的。如宋沅彦一样生气黯然。
整个出租屋一眼望到了头，东西零零散散，胡乱放着。不宽的床上，是早上赶时间来不及叠的被子，被子的一角沾上些奶渍。
将睡着的小宝放在床上。刚掖好被子，“砰砰砰”传来砸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房东的大嗓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宋沅彦拍拍被子中不安动了动的小宝，口上应了门。
门一开，刚想开口，房东没给宋沅彦开口的机会，大着嗓门嚷嚷道：“限你明天之内搬走！没商量。”
宋沅彦懵了懵，反应过来后急了。
“阿姨，这是怎么了？房租没有拖欠，都按时交齐的啊。租约没到期呢……”
房东不耐烦，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竖着眉冷哼一声，呿道：“老娘的房子！老娘让你搬，你就得走！”
宋沅彦眉头紧皱，“阿姨，是不是之前的房租低了些？要不，你适当涨点？”
“涨什么涨！不想搬？告诉你，没门儿。没让你们今天滚，就是看你一个人，还带着个那么点大的娃。可怜儿见的。”
房东上下打量面前这个脸上挂彩的清瘦男人，嗓门低了低，“明天晚上八点前来收房子。想提前也可以，打个电话就成。你把押金条准备好，押金还是要退给你的。也就遇见我这样明事理的善人，才把押金退给你，换个人还真不一定会怎么着，你知足吧。哼！”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入茫茫夜色中。
宋沅彦微张嘴，想说些什么的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就这么呆站在门口，眼望着离开的人依旧离开，左邻右舍紧闭的门依然紧闭，不知哪家的狗“汪汪”叫了几声。
许久后，宋沅彦木然关上门，拖着沉重的步伐进屋，卸下一身力气坐在小宝旁边。昏暗的灯光下，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小宝才三个多月大，正是睡眠多的时候。现在仍然在睡，对一切无知无觉，天崩地裂都与他无关似的。
时间失去快慢的衡量标准。不知过去多久，一只骨节分明、有擦伤与粘上泥污的手，轻拂过小宝的眉眼、脸颊，慢慢滑向小宝的脖子。
脖子细嫩脆弱，还没宋沅彦的手大，两者放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沅彦脸上近乎止水般平静。手来回摩挲小宝的脖子，顿了顿，慢慢成爪，再慢慢收拢。宋沅彦的嘴角随着动作，慢慢勾起一丝幅度：
人生多艰，在小宝还没知晓事情时，结束一切……或许更好？
至于孤儿院……自己就是从那出来的，就不要传承似的继续下去了。
然后呢？然后解决自己。一了百了。
……
时间回到2个小时前。
人们的节奏越来越快，动不动就可以成为快乐的加班狗。搞不好来个猝死，上个社会新闻，迎来一生中最多的瞩目。
仅有的那点自由时间，许多人不愿意花在锅碗瓢盆上。特别独居的单身一族。更多的人愿意下班约个饭，寻觅寻觅美食，或者其他节目放松放松。
乔桥与女同事约好了，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家。不然，回去也是一个人，冷锅冷灶的。
两人来到常光顾的一家饭馆。服务员引两人相对坐好，递上菜单。
“这是菜单。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说完，宋沅彦等候在一旁。
乔桥不看菜单，盯着宋沅彦，露出甜美的笑。压压嗓子，用染了蜜的声音，问：“小帅哥，之前没见过你呀，新来的么？”
宋沅彦笑着，点点头。
“小帅哥，有什么推荐的呀？”
“吃鱼吗？今天的鱼很新鲜。”宋沅彦没专挑贵的说，中肯给出建议。
乔桥眨眨眼，“那不吃鱼呢？”
……
两人一问一答，几个来回后。同来的同事看不下去了，拿过菜单，用手指了几个菜，报了菜名，将菜单还给服务员，让人去点单。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等人走远。
“回魂了。乔桥！这家店又不是第一次来。回回都必点那几个菜。今天这是怎么了，那么啰嗦。”
乔桥嘿嘿笑着贫嘴：“还不许人换个口味了？”
“得了吧。之前是谁说，来这家店不吃那几个菜，就少了点什么似的。再说，点多了，我们的两个人也吃不完呀。你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故意逗人家。”
“你知道你还说。要是他坐旁边，我能就着他的脸吃三碗饭，你信不信？真正的秀色可餐啊。”
女同事撇嘴，“别做梦啦。”
“做梦还是可以做做的。帅哥可遇不可求啊。唉！”乔桥四下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压低声音，继续说：“你看没看见，他那皮肤，比我一个女人还白还嫩呢。也不知道是那身衣服设计得好，还是怎么的，那腰比我我还细。俊俏的男人，就算不能拥有，养养眼，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嘛……嘿嘿……”
“行了，快擦擦你花痴的证据。”
乔桥摸摸嘴角，没发现口水。
“你变坏了……”
……
宋沅彦在这家饭馆，干的时间的确不长。新人，难免哪里需要哪里搬。有时，连喝口水都顾不上。
宋沅彦像往常一样，来到厨房。屁股突然被捏了一下。猛地转过头，锁定旁边的厨师，皱紧了眉。
厨师若无其事地给锅里的菜下调料，翻炒。动作起来，似乎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
若不是这厨师收手动作慢了点，被看个正着，还以为是错觉。宋沅彦闭了闭眼，走出厨房。右手食指用力抠着大拇指，用这点疼痛来保持冷静。
自己不想闹大，哪都不喜欢闹事的员工，管你有理没理，有理也说不清，何况自己是个新来的。
缺钱，且急需用钱的人，没有资格任性。宋沅彦决定以后避开人走。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其他服务员走得差不多了。
宋沅彦揉揉酸疼的腰，看看时间。现在回去接小宝，不出意外的话，时间上是富余的。松了口气，一身疲惫地走向换衣间，准备换衣服。
走到换衣间的门前，门稍微拉上一些，但敞开的居多。宋沅彦敲敲门，问有没有人在里面。稍微等待片刻，没人回答。于是，抬腿进到换衣间。
突然，一个人从背后紧紧抱住！粗重的呼和声响在耳边，抱上来的手，紧张、兴奋得直发抖。
“宋沅彦，宝贝！我喜欢你！听说你一个人带着个拖油瓶过。跟了我吧！保证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人一边说一边深嗅宋沅彦身上的气息。
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宋沅彦就知道是谁了。是的，就是那个捏了自己屁股的厨师。
宋沅彦被这人浑身油烟味、老烟枪的烟味、汗酸味，熏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答应。”厨师嘴上嚷着，非但不放，还开始上下其手。
宋沅彦使劲挣扎，想脱离这个人的搂抱。
人一挣扎，有些人的征服欲更强。厨师更加收紧手臂，带着宋沅彦往地上倒，想要强来的架势。
宋沅彦心慌得乱跳，慌乱中抓住厨师的一根小手指，用力往上一折。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嗷！”
正在算账的老板，闻讯赶来。
于是，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宋沅彦被辞退了。
毕竟，服务员好招，有真手艺的厨师可不好招。
至于谁对谁错。除了当事人，谁在乎呢？
把工资结清，而不是借机扣工资，或许老板已经觉得自己是难得一见的有良心了。
当你面前有一堆事情，等着自己去忙碌时：据理力争，争赢了，除了争口气，不见得有什么好结果，该走的人还是得走，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省下据理力争的时间，去处理下一件事。往往无奈选择后者。
宋沅彦看了看时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帮忙带小宝的人并不好说话。小宝还等着自己去接呢。亏，是吃下了。
带上之前买好的奶粉，急忙往回赶。
黑夜，是妖魔鬼怪的白天。阴暗处似乎蛰伏着耐心的狩猎者。
身心交瘁的宋沅彦，在路过一处巷子时，突然冲出一伙人，连推带拽，扯入了巷子。
让人丢了工作，没有使厨师咽下心中的气。被人看见自己捂着手跳脚哀嚎，厨师觉得丢脸丢大发了。既然得不到，揍一顿，也让人哀嚎几句听听，出出气，也是好的。
于是，马上叫人，去宋沅彦回家的必经之路，拦下人，拖去角落，揍了一顿。还将今天结给宋沅彦的工资拿走了。
厨师拿着钱，啪啪拍在宋沅彦的脸上。扬言道：“这就算今天的医药费了！不准报警，不然你报一次，揍你一次！揍倒你乖为止。兄弟们，走，喝酒去！”
一伙人伴随着欢呼声离开。
宋沅彦爬起来，第一时间捡起摔落一旁奶粉，检查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没破没洒，还能吃。强行安慰自己：还好没被强，还好买了奶粉，小宝不会断粮。
检查身上的伤，拍拍身上的尘土，向前方急行。昏暗的光线，扯出宋沅彦长长的影子。
夜风一如往常地吹，路边的树木影影绰绰，树叶发出微微的沙沙声。不知哪家传出的电视播放声，电视中的人欢快逗着闷子，电视外的人嘻嘻哈哈笑着。偶尔，有狗响应号召般，唤上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