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雪狼
姚童从颠簸的马车上醒来,淋漓的细雨打在车篷上,淡淡的霹雳之声,一场酣畅的大梦,梦里有她,有白青,有姚衍还有她爹,二人身份隔着天堑,无法得到家人的认可。姚童跪着求爹求哥哥,也无济于事,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力竭,哭到天塌地陷
“终于是醒来了。”姚童苦笑,以手指揩了下脸,竟是泪水涔涔。
刚心怀庆幸这一切只是场梦,她手中还握有爱恋的甜蜜,下一刻,即被马车内的冰冷所刺中,蓦地惊坐起来。
“怎么在马车里?不是在逆旅书院的吗?”姚童懵了,忙拍打着车壁。
侍卫忙凑到车边,隔着窗户,小心回道:“小姐,少爷命令我等速速回府,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经我同意就如此行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姚童一边怒斥,一边于心内盘算着。
“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要不哥哥不会行动得如此迅速。”继而忿忿道:“全都是姚衍那个狗东西的走狗。”
虐猪道士只在白青面前小鸟依人、梨花带雨,尽显柔弱之态;在旁人面前,时不时口出成脏,怼天怼地。
“都是狗哥哥带出的狗奴才们。”姚童在心里骂了个痛快后,继而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能逃出生天。
若是回到姚府后再想逃出就难上加难了,不仅有成群的高手,还说不定会有层层陷阱。
“硬碰硬我一个弱女子对这五个侍卫是没什么胜算的,我得好好想想。”姚童强按下内心的焦急,开始谋划起来。
这厢殚精竭虑,那厢十万火急。
白青看着雨势渐弱,而比试却拖沓了起来,不由喊道:“还能不能开始了?再等下去要吃饭了!”
倪雨晴寻声望去,眼睛一亮。
细雨蒙蒙,明眸流转,黑白交映,公子世无双。
“好标志的公子哥们,好面生,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名门正派。”倪雨晴面颊绯红,暗自揣度。
鸡毛头壮汉也跟着喊起来:“怎么都娘们唧唧的,还能不能打了?”
卞之遥笑了笑,面含关切地朝峨眉派揖手道:“周姑娘,您看,我们还需切磋下吗?”
掌娥英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难不成你还想不战而胜吗?”
卞之遥尴尬一笑,被揭了个正着。
“那不如就由我来会会你。”掌娥英已经调整完毕,拔剑便朝卞之遥刺去。
“英儿!回来!”周馨染一个照看不周,掌娥英已经如箭矢般飞了出去,这个师妹,总是刚勇有余,智慧不足。
卞之遥邪魅一笑,并不出招,而是在掌峨英临近贴身之际,猛地侧身。
一阵奇香扑鼻而来,掌娥英心道不好,那香味极其霸道,登时令人手脚酸软脸红头涨,眼看就要以身试法,五体投地。
卞之遥一副无辜的惊讶之态,睁大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周馨染使出全身力气甩出佛尘,那佛尘于空中蓦地拉长,有灵性般地束住了掌娥英的腰,将其迅疾地扯了回来。
掌娥英涨红了脸,指着卞之遥的鼻子,却骂不出话来。
她年纪虽轻,但也多少通人事,刚才那诡异的奇香除了让人柔软无骨外,还会令人血脉喷张。
怕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下三滥的□□。掌娥英咬紧了嘴唇,恶狠狠地瞥着人模狗样的卞之遥,气得浑身颤抖。
卞之遥状若无事,一脸恭谨。
“胜负高低立下,峨眉派甘拜下风。”静贤师太静默道,朝倪雨晴点了点头。
倪雨晴莞尔:“真是可惜,果然江湖代有才人出,这卞公子的招式还没看清楚呢,这比试就结束了。”
“卞公子真是好身手呢!”倪雨晴朝着卞之遥阴阳怪气道,卞之遥置若罔闻,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白面书生样。
“怕不是什么好身手,而是什么下三滥呢!”鸡毛头壮汉一声大喝,随即翻身一跃,来到台上。
“你瞎说什么!”卞之遥反驳道。
“又没提名道姓,你怎么自己就对号入座了,莫非真对这位姑娘使了什么见不得人得手段?”说罢,鸡毛头大汉紧紧地搂住了自己的胸膛,惊悚道:“那我可得保护好自己,士可杀不可辱啊!”
鸡毛头壮汉的同伙随之哈哈大笑,一时间嘲讽嬉笑之声沸沸扬扬,不绝于耳。
卞之遥气得脸色更白了,他咬着牙,厉声问道:“敢问阁下哪门哪派?”
“在下西域雪狼派拓跋孤。”鸡毛头壮汉朗声道。
“我说是哪门哪派如此不遵礼节,原来是来自未开化之地,也就释然了。”卞之遥皮笑肉不笑,打量着拓跋孤。
“这中原的公子哥要么是跟娘们般俊秀,要么就是像你一样曲高和寡,处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怕是都是口齿伶俐,武功稀松的绣花枕头罢了。”拓跋孤朝着自家门派大声道,又引起一阵嬉笑。
卞之遥意欲再与拓跋孤争论一番,却不想下一秒,拓跋孤已经出招。
西域多壮汉,使用的兵器也与中原的不同,两个重逾千斤的铁锤排山倒海呼啸而来,卞之遥大叫不好,竟是在慌乱中又故技重施,撒了些余下的粉末又竭力弯腰躲闪,才堪堪逃过一劫。
“乖孙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这货色使的□□,我都玩遍了,竟在堂堂武林大会上使出,真是无耻至极。”拓跋孤在对战卞之遥之前已经有所留心,吃了一粒西域雪莲丹,此丹能够防毒愈伤,因此他只是暂时受到了影响,并未像掌娥英一样被侵蚀心骨。
众人一派哗然,连倪雨晴也变了脸色。
卞之遥则是毫不在意,反道:“你休得血口喷人,我还说是你使得诈呢!”
“无耻小人!爷爷今日就好好教训下你!”拓跋孤怒道,竭力挥出两个大锤。
“这西域蛮子对上我的时候怎么没使武器,是瞧不起我还是怎么的?”段星边说着又攀上了胡迭的肩膀,愤然道:“他还说哥哥你是小美人儿,还要跟我抢哥哥,我迟早要找机会教训他!”
“不过那个卞哥哥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森森的像个病鬼似的。这两个人啊,也算是狗咬狗,咬到一块去啦!”
“你怎么话这么多啊!”白青揶揄道。
“又不是同你说,你急什么!不爱听就堵上耳朵或者去找你那小美人去!”
“你!”
“我!”段星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提得理直气壮:“我就这样,我哥哥都没说什么呢!”
两人一时争辩得脸红脖子粗互不相让。
蒋、胡二人置若罔闻,继续盯着场上的局势。
拓跋孤力大如牛,捶捶致命,卞之遥明显处于下风,一直躲闪,尚未找到机会反击。他的兵器为一把软剑,二人正是一刚一柔,都在寻着彼此的致命破绽。
卞之遥此人,不精于武艺,却精于观察和谋划。拓跋孤五大三粗,却也不乏灵敏机智,他一时之间想不到如何破敌,只能在不断的进退中处心积虑,以求一击中地。
拓跋孤似是看透了卞之遥的想法,每招并不极端,给自己留有了充足的防御缓冲机会。
卞之遥倏地发招,踩点特殊阵法,使得脚步轻巧神速,重心又极低,专攻拓跋孤下盘。
拓跋孤撤回大锤进行防守,那锤子碰上软剑,就像是钢锤在了棉花上,谁也奈何不了谁。
卞之遥反而又猛地退回几尺,待拓跋孤冲锋上来的时候,又以柔克刚地持续回击,二人一进一退,一退一进,打得难舍难分,又十分的纠结无趣。
最别扭的要属拓跋孤,他性格暴躁,喜欢直来直往,卞之遥就像块会移动的狗皮膏药般,打不死,也垂不散,消磨着他的耐心,挑动着他暴戾的脉搏。
“你看这像不像雪狼与雪狐的对决,雪狼勇猛决绝,雪狐狡猾盘旋。”蒋溪淡淡道。
胡迭知道他是在与自己进行对话,继而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二人靠着天生与后天的默契,很多话已经溶在了岁月中,无需多言,想懂的都会懂,不想懂的只会装做不懂。
拓跋孤与卞之遥之间也达成了诡异的默契,论武功,拓跋孤远在卞之遥之上;但是在人性的洞察和人性的挑逗上,卞之遥明显更胜一筹。
雨依旧兀自地下着,天色灰蒙,让人有沉沉欲睡之感。
江南的春雨绵润细柔,打在身上毫不突兀,甚至有些莫名的舒服。
山水如画,静默如染,浮萍斗转。
姚童一行人停下歇脚,在天目湖附近的茶楼吃饭。姚童心生一计,接着上茅房的功夫,重金打赏了店小二,让后厨在温的酒菜里掺了些巴豆汁。
“这酒怎么喝起来带着点异味儿!”一个侍卫喝了口,皱着眉头道。
“哪有什么味儿啊,我看是府上的玉液琼浆太多,把你们的嘴都养刁了,这不是挺好喝的嘛!”姚童详装喝了一口,凶巴巴道:“快喝快喝,浪费了从你们的月银里面扣!”
“菜也给我吃光!”
一餐饭,姚童如老妈子般劝吃劝喝还时不时威逼利诱,侍卫们没多想,吃了个精光。
姚童以身体不适为由,只吃自己点的那份红枣莲子羹,自然是没有中招。
果然吃完饭后不久,众侍卫受不了内里的翻云覆雨,纷纷前去茅厕。
姚童趁机从茶楼溜出,牵走一匹马,朝着阳山的方向驰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