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话都说开了
说完这句话，王深之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又把头扎回去了，抿住唇准备做个蚌似的。
不过还是一双发红的耳朵出卖了人。
沈珠逗他似的，摇摇头道：“可孤看着不像啊，再者说，连孤都曾听闻过，你原本是想要求道的，被阻了道途，你不后悔？”
王深之还未说话，沈珠又道：“在孤面前不妨事，只管说实话就好，你若在孤面前扯谎，天地不容。”
王深之抬起头来，他也并不算什么世家公子里面的浪荡子，反而生了一张极端正文雅的脸，气质也很温和。
此刻人绷着一张脸，倒无端的就能让面前人相信，他是认真的。
王深之道：“不瞒殿下，小人从前确有入道之心，毕竟小人不善言辞，又不懂为官之道，身处名门，自然有人想要拉小人下水，做龌龊勾当。”
这种事也很常见，浪荡的郎君们最爱拉旁人一道行那龌龊之事，彼此遮掩，无非就是赌与楚楼，亦或者是奄酒馆。
这些人游混于此，没钱了就循着钱味去寻有过交情的，只见过一面的也要如苍蝇似的飞上去。
曾经被无数这样的人纠缠过的沈珠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又听王深之接着道：“栗家女郎，是小人见过最好的人。”
沈珠正准备听着他接下来一段深情唱诵，偏偏王深之却止了话，似乎是说无可说。
不对，准确来说，能逼着他说出这么多已经算是不容易了，不能强求，不能强求啊！
沈珠很是满意的看着他的耳朵更红了些，等到人差不多要熟了，才柔柔抬手，让宫人送他出去。
宫人引着郎君出门，那屏风后面的声音再按耐不住，王松姬抱怨连天道：“哥哥从前都不在我面前这样说话！早知道他是这样想的——”
沈珠倒是去看后一步走出来的栗柔，人的脸发红起来，倒和王深之是一个样子。
她跪下来，认认真真给沈珠磕头，又道：“多谢殿下。”
原本沈珠是不用帮这个忙的，但她还是帮了，兴师动众，只是为了化解一个即将出嫁的未婚女郎，心里那点烦恼。
千恩万谢，是说不完的。
沈珠也不用她如此大礼，命人将她扶起来，又笑道：“行了，这件事既然已经开解了，就安心等着出嫁。日后过的好了，回过头来也要时常进宫看我。”
沈珠很少同沈漠说，她从小就鲜花簇锦惯了，很是怕孤单寂寞的日子，前些时候有马东君在身边，可这几日马东君为了事情出去。
元子隗也似乎听闻是要去查证什么不在，她虽然还能在这个时候同王松姬栗柔说说话，但以后呢？
之前想搭台看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惜贵女们不争气，总是出事。最后还把目光放在皇帝身上，以至于惹出来那样的大祸。
沈珠本想着同她们一道回府去，可偏偏已经下朝的皇帝听闻了风声，又来堵人。
那二人忙告退离开，不敢与皇帝抢人。
沈漠将沈珠算是又拉拉扯扯的往寝宫去了，两人路上还要斗嘴似的说话，一个问怎么还没走，一个问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沈珠道：“我确然要走了呀，东西都已经收到新家去了，只是人还没来得及动脚步嘛！”
沈漠道：“人未动脚步，不是因为召旁人家郎君进宫？你是好大的胆子。”
沈珠笑吟吟的，甚至还火烧浇油道：“我这天大的胆子，不正是前段时间，召集那些女郎进宫锻炼起来的吗？”
她明晃晃的好像在提醒皇帝似的，前段时间的醋她还没顾得上吃，怎么沈漠久迫不及待来吃他的醋了。
沈漠止住话了，却还是没忍住，等宫人们都从殿内退下，他才开口道：“那些郎君，哪个没开脸的通房，尤其是那赵谨——”
他话越说越偏了，还要吃上前几年的老醋，沈珠低声道：“行了，知道你守身如玉了，行吗？”
一下子让皇帝说不出话来了。
沈珠抱着沈漠的胳膊，低声道：“有些时候我也觉得古怪，郎君们便要寻人开脸，还未成亲便有好几个通房来”
江南大族常有这样的规矩，但沈家没有，沈珠的几个哥哥，都是守身持正之人，还是很后来，二姐出嫁之前，为了这件事难过了好几日，沈珠才知道的。
她那时候还很小，但已经很明白这样的道理，自己的东西，绝不愿意分给别人。
沈漠道：“你不理解通房，我也不理解你，宝儿，你总想着将我让一点出去——”
“因为你不是我的东西。”她抬起头来，逞强似的，又很认真同沈漠道：“你属于天下人，属于齐国的江山社稷，沈漠，我有时候也会有那样纠结的想法”
若是一个皇帝，只有一个皇后，他要如何权衡同世家贵族的关系？他要如何拥有数之不数的子嗣呢？
沈珠还是原来的沈珠，贪睡的，爱懒的，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她有些时候，也想着要自私的做个只顾自己的人。
但是一想到要为了沈漠而承担的那一切，她惶恐不安，甚至有些害怕，恐惧于自己是否做的好。
就像栗柔会觉得自己误人前途一样。
沈珠一股脑将郁结全说了出来，沈漠反倒笑起来，问沈珠道：“若一个皇帝，要靠拥有妃嫔才能稳住江山，那还是皇帝吗？”
“宝儿，我的江山来自我的战功，我能走到今天，付出这么多，全然都是为了我们两个能过的安稳。”
他让沈珠不要担心，只管活自己的，万事都有他操心。
再者说——
“说来荒唐，可这齐国血脉，生在我骨血之中，有时候也叫人厌烦，更不会说有那等想法，想要开枝散叶。”
沈漠贪心，不想要他和沈珠之间有什么了，他会努力的活下去，争取要比沈珠活得更远一点，到时候等沈珠合上眼，他料理好她的后事，再自裁。
他会保护沈珠直到最后一刻，不必寄望于未知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