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 陈冀&樊思忆（2）
“阿冀回来啦”
“嗯”陈冀叫了一声
“饭马上就做好了，稍等啊”
张妈是家里请的阿姨，可笑让家里添了一些生气的竟然是没有一个什么血缘关系的阿姨。
陈冀的爸妈不常回来，陈冀也很少问他们。张妈在陈冀出生之前就来陈家了，看着陈冀出生，又照顾他长大。
陈冀他爸都没有叫过他“阿冀”，张妈是唯一一个被默许这么叫的人。
张妈端着一碗汤面出来，看着坐在诺大餐桌边发呆的人，走了过去：“来，面好啦，尝尝，你跟你爸一样，都爱吃面食”
男孩挑起面的筷子悬在半空，又掩饰一般地吃一口面进去：“提他做什么”
张妈没有接话了。
“张妈”
“嗯？”
“我想搬出去住”
陈冀搅着碗里的面，兀自继续解释到：“家里离学校太远了，而且，我一个人，住在这儿，也怪冷清的。”
“阿姨陪你啊，怎么了你这是，突然要搬出去，”张妈觉得心疼得很，“得跟你爸妈商量的吧，我做不了主啊，孩子。”
陈冀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对啊，张妈对自己好，也是个外人，难为人家做什么。
“不用跟他们讲了，我自己的钱够了，他们什么时候管过我。”
“那你租好房子告诉阿姨地址，我在这边没什么事的话，就过去给你做饭，招呼招呼你。”
“不用了，我自己招呼自己就行”。
陈冀吃完，就回了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张妈一边洗碗，一边想着事情，“总该打个电话的”，她想
“先生，陈陈今天晚上回来说要搬出去住，您看，他一个高中生……”
“太太……”
很快，张妈挂了电话，他们答应了，甚至没有问过缘由，只问她陈冀身上钱够不够。
第二天晚上，陈冀搬了出去，晚上十点放学开始搬，凌晨，他住到了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巷尾那一家。
陈冀早上正准备趴在桌子上补觉。昨天晚上搬完家太晚，他索性就通宵看了球赛，这会正犯困呢。
“我去，陈哥你搬家了啊”陈朝阳这个二货，刚进教室就胡嚷嚷。
“嗯。林风消息这么灵吗”陈冀回着，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林风没接他的话茬，这回他倒是罕见地随着陈朝阳问话：“陈冀，怎么回事？”
陈冀看着俩人正经的样子，笑了一声：“搬就搬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阳接着问：“那你搬到哪去了？”
陈冀随意翻着他的英语书：“离学校500米有条巷儿，我住巷尾”
“哥，你不想回家就在哥们那住上，住多久都好，余大少爷知道吗，你也常在他那住，你为啥大半夜费那老大劲搬家，你，”王朝阳憋了半天又没说出个你什么
陈冀笑了笑：“那儿挺好的”
“行吧，搬都搬了，哥儿几个哪天去你那逛逛”
“成”
陈朝阳老是赖在陈冀跟前不走，林风脚踢到他屁股上，硬是给人踹走了。
“偷听得美吗？”陈冀懒洋洋地问着，瞟了一眼对面的人
樊思忆本来写单词写得好好的，突然闯进来两个人，照着他对面那人噼里啪啦一顿询问，就陈朝阳那嗓子她不想听见都不行，现在还被人家正主问话了。
她抬起头；“你们说话太大声了，它自己跑到我耳朵里了，又不是我故意听的。”樊思忆觉得自己的话言简意赅，他应该是能理解的。
“哦。”
楚妍点了点头，继续趴着写她的英语单词。
陈冀看着她遮住英语，照着汉语意思默写句子，一会又拿红笔圈圈画画，笑了声，班里怕是再找不到一个像她这么听话的人了。
看她的头都快低到本子上了，陈冀“啧”了一声。
樊思忆看他。
“你坐端正写，头埋得太低，看得我都不舒服。”
“噢。”
陈冀搬家租房子，花的都是自己的钱。
他没跟他爸妈商量这件事，只给余舒说了声自己的新住址。
陈冀以前喜欢篮球，也玩滑板，参加各种比赛，拿过不少奖，奖金也挺多。高中以前，他的成绩是一顶一的好，初二的时候参加数学奥赛，他是全市第一。
上了高中正式入的校篮球队，耽误了一点学习，而且加上青春叛逆期，就有些混账，也并没有人管他，就落到了差生的行列。高三那件事，差一点就毁了他整个人。
也是从那时候起，陈冀更不像个正常孩子了，话很少，动起手来很狠。
虽然在旁人看来，他是个富二代，可鲜少有人知道，他从主动不开口问家里要钱。陈家两口子对这个儿子的关心是少之又少。
陈冀还上初一的时候，在学校里吃饭，花光了钱就硬生生饿了两天，等周六回家，张妈才发现他不对劲。那天晚上，张妈又心疼又心悸，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倔啊。
那天晚上，张妈擅做主张跟陈冀爸妈要求，让他回家里吃饭，好歹能有个人照看他。
陈朝阳很早以前就说过，要走进陈冀的心里，让他真的把你当朋友，是件特别不容易的事。
陈朝阳跟陈冀认识很久了。
陈朝阳上小学比正常孩子早一年，上小学的时候还很内向，总是被别的男生欺负，有一次陈冀路过，刚好看见陈朝阳被堵在路口，就帮了他，陈冀从小身体就挺好，身手也不错，对付一群只是看上去凶的小孩，绰绰有余。
陈朝阳呆呆地望着陈冀离开的背影，两手抓着前面背着的小鲨鱼形状的书包，眼里的星星都要溢出来了。
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陈冀的姓名、班级和家庭住址，他天天在陈冀的上学路上堵他。
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陈冀刚开始挺不耐烦的，后来也就对这个跟屁虫不那么介意了，甚至允许他跟着自己，偶尔还教他几招防身。不过，初中俩人不在一个学校，自然就见得少了，陈家出事之后，陈冀也几乎跟原来的人断了往来。
陈冀他爸叫陈康，祖上做官，陈康就是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公子。可在二十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让他倾心的女孩，姚瑶，也就是陈冀的妈妈。
两个人爱得轰轰烈烈。姚家是普通人家，姚父姚母死活不同意这件婚事，在姚父得知女儿怀孕之后，盛怒，不久离开了人事，姚瑶也因此被从家里赶了出去。
本想着找到可以托付下半生的人，好歹也能聊以慰藉，但就在姚瑶预产期前一个月，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来。
姚瑶看着丈夫闪躲的眼神，便什么都清楚了，陈康歇斯底里地求她，她也放出了要离婚的话，不等她走到大门口，身子就倒了下去。
陈冀就这么出生了，吃母乳吃了两个月，姚瑶就狠心把孩子交给张妈，去了国外，再回来的时候，一心都扑在事业上。陈康苦苦哀求无果，终于也心灰意冷。姚瑶唯一答应他的就是为了孩子，不要离婚。
陈冀高三那年在校外的一个俱乐部打比赛，碰上了程昱。
“好弟弟，怎么样，认得哥哥么？”
只一瞬，陈冀就明白眼前这人是谁了。
“哟，火气这么大啊，啧啧啧，弟弟，看见没，我这一身行头，都是咱爸买的，限量球鞋，限量手表，真的是……”程昱笑得极为放肆。
球传到陈冀手里，陈冀狠狠发力朝那人脸上招呼过去。程昱避闪不及，球砸在了眼睛上。陈冀疯了一般扑过去，左手抵住他的脖子，右手握拳往人脸上狠狠地打，胳膊上青筋暴起。
球员纷纷去拉，陈冀像野兽一样，满眼猩红。
也正是这件事，彻底给了程昱咬住陈康的机会。
有陈康压着，这件事没有闹大，程昱去了国外治疗，陈冀休学一年。
那一年里，陪着陈冀的只有张妈，也是在那段时间里，这个富二代染上了烟和酒，他房里的窗帘似乎从来没有拉开过，他封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陈冀仔细地想着，接下来，他要怎么活。打球、念大学、找工作，还是……赶紧回公司，跟程昱争。
高三抓得紧，学生周六中午放假，周日晚上来上自习。
要不是亲眼看见那一幕，樊思忆也会和班里所有的同学一样，觉得陈冀并不像其他人描述得那样，和他们普通学生不是一个圈子。
中午放学的时候，樊思忆和楚妍一起去书店逛了逛，樊思忆要买教辅。每回去书店，她挑完书都舍不得马上走，在角落里磨蹭着翻看几页才肯离开，待她们出来，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
“咦，那个，是，陈冀吗？”
樊思忆顺着楚妍的目光看过去。一阵风拂着她侧脸吹过来，她伸手把挡在眼前的几缕头发别到耳后。
夏日里的阴天，空气里飘着要下雨的味道，风吹过来就有了一丝凉意。
一辆黑色汽车停在学校大门口偏东那一侧，上面下来一个人，看着和陈冀年纪差不多，可一个穿的是校服，一个穿着西装，踩着皮鞋，里头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
他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递给陈冀，陈冀左手捻住，放到嘴里，那个男生又给他点上。
两个人站着不知道说了会什么，陈冀上了副驾，那个男生开车，两人离开了。
“以前总听高三的传，‘惹谁不要惹你陈爹，要不让你跪下来喊爹’，今天也算是瞻仰了一下大佬的社会样儿”楚妍拉着樊思忆絮絮叨叨地说。
“我觉得陈冀人挺好的，他也没犯过什么纪律吧？”
确实，开学这么久，陈冀虽然不是好学生，但也没违反过校纪。
楚妍顿了一顿，看看四周没什么熟人，压低了声音对樊思忆说：“他以前打球直冲着一个男生眼睛扔过去，两个人滚在地上打得拉不住，最后那人休学了好久，陈冀他爸给人家弄到国外看眼睛，陈冀还差点因为这坐牢呢！”
“不过他家里有钱的，你看刚刚那车，豪得很啊”
樊思忆只听着，也没再接话。她倒没觉得陈冀可怕，反而对这个男生生出来了几分怜悯。。
……
“余舒，你把老子拉过来，就特么是纯喝酒？”
陈冀看着包间里乱糟糟的人，真的很想把余舒从顶层扔下去。
好在，很快清了场，剩下的就他原来亲近些的人了。
“陈哥，你留级之后再也没跟哥儿几个联系了，大家想你啊。”
陈冀接过酒，虚虚地抱了一下说话的人：“不是耽误了一年？想补上。”
絮絮叨叨到最后，一桌清醒的也就剩陈冀和余舒了。
“现在你才像样子一点”宋野说
陈冀笑了笑：“哦，像什么样子？”他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左手插兜，右手捏着一根烟，也不见吸，只搭在右腿上。
余舒笑了笑：“你好好一富少爷，整天过得这么低调”
“也挺好，起码现在我没啥破事”陈冀说着
“陈冀”
“嗯？”
“程昱回来了。”
陈冀掸了掸烟灰，好一会才说到：“回就回来呗”
“他没瞎”
“嗯，算他走运”
“他进你爸公司了，上次见面，我听有人叫小陈总，好笑吗？”余舒弹了弹烟灰，继续说：“叫一个姓程的小陈总。”
陈冀沉默了好久，最后也没说什么。
余舒啐了一声“狗东西，刚进圈就在老子面前装少爷，脑子里屁都没有，还想跟余数抢资源”。
陈冀说：“再让我想想。”
陈冀跟余舒从小一块长大，玩得最好。
余家的独苗自十六岁就跟着他老子在自家公司历练，到今天，已经是报纸上登过的余数公司的余少爷了。
“我等你的决定，早一点对你好，终究是要回去的，越快，越容易，陈冀，我们本来就是一类人，总有一天你要回到圈子里的，不管你愿不愿意，还是为了谁。”这是那天陈冀下车前，余舒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高中生的时间都是按星期来记的。
“吃晚饭了，吃晚饭了，晚饭晚饭哦哦哦！”在历史老师上完课后，陈朝阳是第一个打破安静的人。之后混着班里同学低低的笑声。
“草，傻逼吧你，陈朝阳。”教室后面几个男生吵吵着
开学没多久，班里的人就熟悉起来了，不知道是在哪个瞬间，瞧着一张脸自然就能叫上来他的名字，不抬头也知道是哪个人在说话，咳嗽是哪个方位的谁传来的，谁的笑声、喷嚏声最有特点……
陈朝阳拽着王阳就往外走，还不忘转过脸招呼陈冀：“爹，您今儿晚上饭否？要我带饭否？”
”校队训练，我练完跟他们一起吃。”
“来，干爹去跟你一起吃饭”林风乐呵呵地揽过陈朝阳的脖子，
“滚犊子！”
俩人勾肩搭背地朝食堂走去。
陈冀从桌兜里掏出来装着球服的包，准备往外走，看见对面的人正被一个四眼缠着问历史题，就没吭声，直接去操场训练了。
楚妍买饭回来的时候，樊思忆还坐在位置上，不过，这回教别人的是数学题
“樊思忆真的好温柔啊”林书兵贴着窗户，站在外面外边想。
只见教室里那个人在同学拿过来的数学练习册上铺了一张草稿纸，拿铅笔轻轻地写着，讲完一步，就抬眼看看同学，看见他点头又继续往下一步走”。
声音柔柔的，极有耐心。
“呜呜呜，我老婆真好看，长得漂亮，人又聪明，脾气还好，真想娶她”楚妍现在已经在幻想“我要是个男的……”想着，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菜夹馍。
她在窗户外边眼巴巴儿等着问问题的人走，叫了楚妍，两个人挨着窗户说话。
“你吃饭没宝贝”林书兵问。
楚妍摇摇头：“我不饿”
其实她挺庆幸有同学在这个点来问问题的，这样就不会有人来问她怎么不去吃饭了。林书兵对她很好，她分的清什么人对她好的，那丫头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可女儿家该有的细腻，她一点也不少。
楚妍每个月攒下的钱，大都拿来买教辅资料，她并不特别聪明，只是比旁人努力，因为家里的关系，学习、考好大学、照顾奶奶，是她自以为人生的所有轨迹。
楚妍在班里人缘很好，她从不告诉别人她的生日，因为她还不起人情，只在那天吃一顿奶奶做的多于平时的菜肴，把幸福和忧伤都藏在小小的屋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