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说开
“报告。”
“进来”，老孟说，“把门关上。”
周男照做。
“问你个事”，老孟说，“高淼和家里不联系有多久了？”
“从她上次请假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她的生活费？你出的？”
周男摇头：“不，她爸爸每月给她打钱的。”
周男和老孟的关系已经处得很随意了，老师和学生的界线好像只存在于上课，下了课见面，周男觉得老孟更像是他的长辈，知道一些本来不属于老师管理范围之内的事，他也愿意找他说说，谈谈心。
“那我再问你。”这次，老孟停顿了很久，他说道，“你觉得，高淼跟家里的关系，这种状态，怎么样？”
周男不解，什么意思，在问他？
老孟又补充道：“你觉得，她不需要和家里有什么联系了吗，这样是不是就挺好的，反正你对她全心全意地好。”
“不，我只是觉得，她只依靠我，完全可以，但我不想她变得和我一样，她可以有很多的人爱，不用和我一样。”
老孟松了一口气，怕就怕在周男的想法太极端。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其实在今天问周男之前，他想过很多种方法去探究，要不要自己慢慢观察，或者是从高淼口里套点什么话出来，后来想想，周男不是做事不认，或者撒谎的男生，直接来问他反而来得更直白，比私下调查也光明磊落得多。
要不是高淼的妈妈前天一通电话打过来，他甚至都看不出来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害怕周男太极端，一步步地带着高淼走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锁死大门，但，但好在，他爱着她，最终也没能舍得那样，爱意胜过占有，对她的好，胜过私欲。
很难说周男一开始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也不想去追究高淼和家里闹僵，到底有没有周男的原因，只要现在，没有走到那一步，就还好。
老孟接着问周男：“她和家里的事你都知道对吧？”
周男听着这可不像是个疑问句：“嗯，差不多……怎么了，她妈妈给你打电话了？”
老孟点头，他猜到了。
“是，说是想要见上一面，你看——”
不等他说完，周男就打断了他：“那是她和高淼的事，要是她真的想解决就该自己做些行动，而不是在这里找谁帮忙。
就是见了面，让高淼心软的，也只能是她自己，而不是说谁劝就管用的。他们之间的问题积攒了快十年，有的东西是没办法说出个一二三的，有的伤，伤了就是伤了，疼过就是疼过，即使用最好的药治，也治不好疤。
我不会帮着做什么，我尽力不去阻止他们见面就是了。”
老孟沉默了一会：“你还是希望高淼能有亲情的，我是特指和父母的亲情。”
“对，但我没报多大希望。”
“我知道了”，老孟说，“你先回去吧。”
“嗯。”
那天下午活动时间，老孟找了高淼谈话，他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周男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手里握着的笔不由自主地停下，看着高淼和往常一样从凳子上站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转变的，或许是和高喆吃的那顿饭起了作用，他不知道。
看着人出了教室，他的心里空了一截，谁都想要自己喜欢的人只喜欢自己的，不是他的想法太奇怪，对不对？没人教过他，他不知道，恋爱让他常有失措的感觉。
老孟和高淼谈了很久，到第一节晚自习快上，高淼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周男看着她回来，坐到位置上，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高淼转过头来，周男下意识低下了头。
“老班说，我得回去一趟。”
“嗯，想回就回，这周……这周去我那里收拾东西，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他能感觉到高淼一直在看着他，但他就是固执地不想抬头。
“嗯。”
这个字说出来，仿佛证实了他心里所担心的一般。
再没说话，直到晚上放学。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挤满人闹哄哄的教室一时间安静下来，和高二时候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是，现在他们是同桌，虽然两张桌子之间还隔着距离，但往旁边瞅一眼，都知道对方纸上写的是什么。
“周男，我不想写了，我想回去了。”
“好，那现在走？去操场吗还？”
高淼点点头，收拾自己的书包。
离晚三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操场上没有别的人。
这是两人走过的最沉默的一截路，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明天一定又是个晴天，昨天下过雨，空气很好，还没有染上城市的烟尘味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高淼说。
“好。”周男低头看路，两人并排走。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和家里闹掰了，她的男朋友收留了她，他们一起幻想着过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后来女孩的爸爸妈妈来找她了，她们约定要在周末的时候见一面。后来，男孩就生气了，一直别扭——”
周男停下脚步，听着她的话，怎么她还委屈上了，生怕自己听不出来话里的幽怨似的。
高淼也看着他：“你说，他是不是很别扭？”
周男抿着嘴，也不回答她。
高淼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周男下意识地弯下身子。
“抱一下。”她说。
他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得寸进尺的小人整个挂在他身上，趴在颈窝嗅了嗅，还是很喜欢的他身子的味道。
周男喜欢这样的亲昵，从一开始就喜欢，抱着她，他才感觉散了一天的神聚拢了起来。
“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高淼说从他颈窝上抬起头，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近到鼻尖相蹭，“我喜欢你，我好像都没怎么说过。”
周男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几乎被一大波甜美的味道溺晕了。
“周男，我好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要爱你得多。”一个短暂的接吻结束之后，高淼蹭着他的鼻尖，问，“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好不好？”
周男的喉结上下耸动了两下，他说：“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回了家，，我们好像，好像就不不一样了……有的时候我不是很能理解一些感情，比如说和父母，和朋友，或者别的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对不对，我是不是很偏激，心眼很坏？”
“不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我会和我爸妈聊聊，但聊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分给别人的精力不是从你这儿分走的，谁也抢不走我。
不久之后我们会有个新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那个时候，你下班回来我就能看到沙发上的我，出门卖菜的时候会给我裹上厚厚的围巾，我们过我们的日子，等我们上了大学之后。你答应过我的，对不对？”
“嗯。”周男点点头，他把人抱紧了点。
高淼只觉得他似乎又高了些，好像也变壮了，抱着的背很厚，很踏实。
顿了顿，高淼看向他：“我今晚偷偷溜出去好不好？”
两人很久没有一起待过了。
周男犹豫了几秒，贪心还是胜过了理智。
他牵着她躲过门卫的检查，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