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上操
贴吧上的讨论没有持续太久，就像一个没必要非要解决的数学题一样，放在那里，被大家迅速来到的下一个兴趣点顶下去。
就像是……新来的数学老师。
看着不到三十，太瘦的，显得人有些干枯的老态，讲课一板一眼，照着自己的解题过程一步步往下讲，倒是挺负责任。
高二的时候，课间操已然成了补觉的最佳时间，脑袋搁在桌子上，不出一分钟就睡得喷香。
桌子上放着一颗颗圆滚滚的黑色脑袋瓜的时候，广播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可能是因为好久没响过了，冒出来的音还有点不清晰，像人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里似的，一下子没声了，一下子声音大得像有人在你耳朵边放炮，吓醒了不少睡得正香的脑袋瓜子。
广播里传来久违的上操音乐，因为久太违了，以至于班里的同学听到这音乐还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今天要升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体委——
“娘嘞，今天升旗！快快快，大家都别睡了，今天在初中那边的大操场升旗，高三也在，大家动作快点，别迟到了！！！”
实验高中特别小，活动一般都在院子里，大操场是初中的，两边活动不冲突的话，大一点的活动，高中会借初中的大操场用一会，就比如今天。
赫赫刚迷糊一会就被他咋呼醒了：“怎么不早说啊，刚眯一会。”
周男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的高淼，也忍不住吐槽体委：“嗯，当时运动会的时候我看他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周男拽着赫赫往外走，准备经过的时候叫醒那边还在睡觉的人。
许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窗户外面的，被孙佑看见了，孙佑帮她叫醒了高淼，周男正好看见高淼用从臂弯里抬起头的迷糊的眼神看着孙佑，又迷糊地转过去和许言说话。
赫赫感觉到周男在看那边，自己也瞟了一眼，没说什么，拉着人赶紧出了教室。
外面晴天刮大风，高淼刚睡醒，一出去猛地打了个激灵，许言拉着她上厕所，出来有些晚了，两人跑着往操场去。
“你俩在一起了？真的！”
高淼惊讶地问。
“嗯。”许言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高淼弯着眼睛看着她，许言这是第一次谈恋爱，虽然之前追她的人很多，但她一门心思大多放在学习上，没想到倒是让赵明定半道截胡了。
两人刚到操场门口，上操铃就响完了红色橡胶跑道中间的绿色草坪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远远看去，一群白色的小点点在移动。
“完蛋，忘了问我们班在哪了。”高淼小小懊恼了一下。
“咱倆各找各班吧，你先找到我就去你们班后面站着，我先找到的话你就在我们班凑活凑活。”
“也行。”反正，这种大会，所有老师都统一在最右侧集合，顾不上看各班，只要站得整整齐齐安安静静，一般不会被说的。
冷风呼呼地刮着，从身后往前灌，这会，留短发的坏处就很明显了，高淼感觉她现在的头发后面的往前飘，前面的往侧边飘，侧边的往前飘，像精心设计过似的巧妙地挡住眼睛，刮进嘴里。
这会队伍大都已经站好了，操场上还在乱动的白点越来越少。高淼不耐烦地把吹到眼前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还不停四处张望着。
隔了小半个操场的那边，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她看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瞄到了那人——歪歪地站着，但背挺得很直，赫赫不知道在他旁边说了什么，被他轻踹了一脚。短寸长长了一点，但瞧着还是很扎手，凶凶的。
“我找到了。”
“啊？你们班？”许言瞧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白茫茫一片，哪能分清。
高淼牵着她，两人朝那边跑过去，或许是动静有点大，周男注意到这边，看了过来。
风垂直着两人跑过来的直线使劲吹，周男看着，甚至觉得这风给她吹偏了，再大点可能就要给人吹跑了。
两人跑过来，站在队伍最后一排，正好，台上的主持人开始讲话了。
周男退后了几步，示意两人站到前面一排他刚才的位置上去，风太大了，她在教室里刚睡一会，又吹了风，怕着凉。
高淼没说什么，和许言往前走了一排，赫赫也跟着周男退到了最后一排。
后面有人挡着，后脊梁骨一下就感觉不到风了，果然长得高就是好，能挡风能看远的，高淼心里想。
她顺势理了理头发，用手指一把一把地梳顺，头微微朝后甩了甩头发，才感觉顺畅了些。
周男在后面盯着，在他看来，活像一个吐着舌头梳理自己毛发的小猫崽。
高淼察觉到后面的视线，一下子红了耳朵尖。
这次的会开得有些长，等解散的时候第三节上课铃都已经打响了，大家相跟着回了教室。
第三四节课是数学，按理说老师应该早就在教室里等着了，毕竟已经上课了，四十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就算是少了几分钟，也会影响老师讲课的进度，但同学们进教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人基本上都到齐了，还是吵吵闹闹的。
夏琪走进教室的时候还没几个人注意到她，眼眶红得厉害，哭了很久的样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夏琪，你怎么了？”还是她们同组的人最先注意到的，急忙问她。
夏琪摇摇头，抹了把眼泪，从抽屉里掏出来要用的卷子，还在不停地止不住地抽噎。
大家才慢慢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窃窃私语。
“吵什么吵？上课五分钟了不知道？班委呢？不知道管？”数学老师拿着卷子走进教室，看都不看底下坐着的学生，把门使劲一关，“啪”的声响震得人一激灵。
她没说话，教室里安静无声。
数学老师走上讲台，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出了两道题，才转过身来看着坐着的同学们。
“说什么呢！”她把手里用剩下的粉笔头朝夏琪她们组那个方向砸过去——夏琪一直在哭，同组的女生小声地安慰了两句，递了张纸过去，正好被数学老师看见了。
被砸到的女生也不敢吭声，呆呆地低头坐着。
“高淼！”数学老师厉声叫道。
高淼下意识站起来。
“上来做第二题。”
高淼离开座位往讲台上走。
数学老师接着说道：“走快点，别耽误上课时间。夏琪，上去做第一道”，她走下讲台，开始在教室里转，“你们愣着干什么？拿张纸做啊。一群蠢货。”
班里有人小声嘀咕开了。
“她狂什么狂？她妈生完她的时候没教她怎么说话吗？”
“就是，吃枪药了吗？这么暴躁，怪不得看起来这么老。”
“真无语了，什么人啊，就这素质，怪不得从市里退到小县城里代课。”
讲台上，夏琪的状态还没恢复好，拿着粉笔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脑子根本没办法专心思考面前的题，而且，这是预习的课时的练习题，还没上过课，她没有思路。
但是，但是数学老师刚骂过她，要是做不出来的话，她肯定又要羞辱她，她不想再去被叫到办公室里看数学老师那副样子了，为人师表，她根本不配。
高淼看了眼题目，刚准备下手写，看了一眼旁边的夏琪，小声地安慰她：“夏琪，别怕。画个二次函数图像，求最值的第二种方法，预习的时候有提到，记得吧，然后确定点的位置，带进去算就行了。”
高淼说的时候面朝着自己眼前的黑板，不容易被发现。她能感觉到新来的数学老师不对劲，从她第一天带她们班的时候就能感觉到，。
夏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深呼吸尽量去平复心情。
数学老师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交流，只觉得高淼盯着黑板看的时间有点久，不是说年级第一吗？就这么一道题，做这么久？
高淼和夏琪两个人同时做完准备下去。
“高淼，等一下！”
高淼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等着她下一步指示，夏琪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数学老师接着说：“夏琪，你站那干嘛？做完就下去啊。”
慧帆走近讲台：“你知道为什么让你站那吗？”
高淼直言：“不知道。”
“就这么一道题，你用了多长时间？就这个水平，还想在高二高三的时候保持所谓的年级第一的记录，虽然文科只有两个班，也不是你想想就能做到的事，懂？”
有的话就是离谱到人懒得去反驳。
高淼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这位亲爱的数学老师理论。
慧帆看她也不回答，接着说：“还有刚刚的纪律，你是你们班班长，对吧，那要你是干嘛的？什么也不管，上课铃声都打了两分钟了不知道？”
底下坐着的同学都懵圈儿了，这是什么意思，她在干嘛？在说高淼？啊？
“好了，以后，在我的数学课上，周男代替你当班长。”
高淼被气笑了：“也行。”
周男看向那个老师，真的是想不明白三十的人了，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发什么神经。
“我不当，不想当。”周男冲慧帆说道，那语气真的算不上客气。
慧帆看了看周男：“这事我们之后再商量，备上课了。”
然后又冲还在讲台上的高淼说：“把你书拿上，站讲台边上去。”
高难冲她笑了笑：“不用拿书，你要讲的我都会了。”
然后站到了讲台边上，看着慧帆。
“什么？”
周男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也觉得现在的数学课没什么意思，你讲的我都会了，即使不会，看答案解析和听你讲课是一个效果。”
他走到高淼旁边，也站在那了。
慧帆跨上讲台：“爱站就站吧。”
她继续说道：“高中，就不是你们谈恋爱的地方，咱们班有些女生噢，屡教不改，脸皮太厚，你看看一天天打扮得花里胡哨，我作为一个老师，我问心无愧，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但你看看她考试几次的成绩，不进反退，真的是朽木不可雕。
本来，你们女生脑子这方面就不如人家男孩，还整天不把心思放到学习上，知道化妆打扮，能进步才怪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即使是男同学听着都感觉到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