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文理科
运动会两天之后就结束了，颁奖仪式在第二天傍晚举行，本着“让每个班都拿到奖受到鼓励的原则”，在名次相关的奖项之外还设立了“最佳纪律奖”、“团结班级奖”、“体育精神奖”等奖项。
一班第三，二班第二，姚老师和老孟都在当晚的班会上表扬了自己班的娃。
不过，运动会一过，就到了收心的时候了，班会除了表扬和鼓励之外，更多的是劝诫大家不要与学校举办这次活动的初衷相背，收回心思，好好学习，毕竟，马上就要升高二了。
搁在每一个学生心里的头件大事应该就是文理分科了。
清明假期一过，老师们整天就在不停地开会，就相关事宜进行讨论、确定，虽然这是每年都要进行的事，但即使是对于从教时间很长的班主任而言，这件事也始终被高度重视着，又因为每一年的各方面情况也都有所变化，学校要安排的事情也繁多复杂。
这不，今天年级组开会，谈的就是这个。
实验是出了名的重理轻文，动员学生选理是每年都要进行的工作。当然，动员工作是经过多方面考量的，学校师资、专业选择面等因素受限，学校更希望更多学生选理，这也和学校所在意的校升学率、学校排名和学校名誉有很大关系。
以往这都不算什么事儿，老师们也按部就班地执行着学校的通知，即使有那么几个顽固分子也不打紧，毕竟学校和老师都无法强迫学生。可，可今年这情况，是谁也没想到的。
“什么！周男学文！？？？孟老师啊，您这，这怎么能行呢，您再回去说说，不能让他由着自己的性子啊。”冯主任在办公室里惊讶着，孟老师今天早上说周男要选文，听着还是一锤定音，不让改的事儿。
“冯主任？”
冯主任正生气着呢，不等孟老师接话，姚老师又进来了。
“姚老师。”
“主任，高淼也是要选文，我是说不动她了，这姑娘犟得很，怎么都不听。”
冯主任觉得现在呼吸的空气里都卷了透心凉的薄荷，冲得他从天灵盖通到脚底板。
“姚老师……”
冯主任还没说完就被姚老师打断：“冯主任，我能来找你就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当了几十年老师，我肯定是有经验的，眼下学校要是不同意她自己的选择的话，还是由学校出面去劝吧。”
老孟在一旁也答应着：“对啊，冯主任，要不您自己找两个孩子说说吧。”
冯主任坐在椅子上发愁，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决定：“好吧，下午我找他们谈谈。”
……
“报告。”
“进来。”
冯主任从电脑屏幕前转过身，坐在皮椅上跟面前的两人谈：“我不说废话了，咱们直接就谈谈主题。老师没有强迫你们的意思，只是从各方面考量，建议你们选理。”
冯主任说完，周男和高淼都安安静静的。
“这样吧，你们说说为什么非要选文？高淼你先说。”
“我喜欢文科。”
冯主任接着问：“喜欢能当饭吃？文科专业和就业范围都要窄很多，将来——”
“不是范围大就一定有你的机会的，老师，您比我大很多，这个道理您不明白？”被姚老师说了很久，高淼现在有些烦了，为什么她自己已经认定的事还要被别人一遍一遍地否定：“我完全有信心我能在我所选择的行业里做到很好，或许您所说的选择空间大对部分人来说是优势，但对我来说不是，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我不需要那么多的选择。况且，您觉得我没有选理科是一种缺憾，难道就从来没有幻想过实验文科有一天能和理科一样闻名？”
这时候正是吃饭时间，外面过道上来来往往好些人，他们经过的时候会留下只言片语，走过了，走远了，就听不到他们说的完整的内容了，里面的人听着只觉得吵闹。冯主任坐在他的椅子上，听着高淼把她的话说完，想说什么竟然欲出无言，良久，他转向周男：“你呢，你为什么学文？”
周男也是刚从高淼的话里回神：“政史地很有趣。”
“胡闹！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这样决定？你有跟你父母商量过吗？”冯主任语气有些严厉，如果说高淼的话勉强让他接受，但高淼的态度是摆得很正很明确的，周男的理由反倒显得有些无力和随意。
高淼和周男挨着站，拽了拽周男的袖子，周男没有看她，只轻轻晃了晃那只手。
“没有，如果您能联系到他们的话我不介意跟他们商量一下。”周男的声线清清淡淡，好像都没用多大劲似的，可偏偏让人觉得听了之后心里发毛，忍不住生出退缩之意，冯主任刚才的话提及父母倒没多伤周男的心，毕竟他对这个词的概念很浅，感情也不算深，但冯主任认为他是胡闹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痛苦，他生一副慵懒相，平日里说话也不似旁人那样有什么波澜起伏，换句话说他只是不太会表达情绪，可不能认为一个人不哭就是不痛，不言就是肯定，调子慵懒就是意志不坚定。
周男顿了顿继续说：“那您能告诉我除了所谓的‘选择范围少’，学校为什么要让我们选理吗？”
冯主任叹了口气，刚刚着实是被周男的眼神吓到了：“实话跟你们说，咱们学校理科资源比文科资源要好得多，学校也是怕耽误你们。”
周男翘了翘嘴角冷哼一声：“如果实验真的像如您说的那么不堪，连教书育人的勇气和信心都没有，那，我考虑转校。”
冯主任抬头：“什么？”
周男没再回答他了，只静静地看着冯主任。
冯主任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两个学生给震住，他是真的不像放弃这两个这么好的苗子，不过现在看来，要说服他们，实在太难了。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冯主任无力地抬了抬手。
高淼先转过身去。
周男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停下脚步，对冯主任说：“老师，我说到做到，如果再有老师就这件事来找我一次，我立马就走，总有一个学校，欢迎文科生吧。”
说完，周男转身就离开了。
高淼在办公室门外面听他说完，等他走出来才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过去，一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
他们真是一路人。
“那个……”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高淼是怕冯主任刚刚提到周男爸妈他不开心，现在想来又觉得还是不说的好，于是她先开口：“你先说。”
周男想了想，似乎也是重新组织了语言：“我就想说……高二高三，说不定在一个班了。”他又笑了，看向外面近黄昏时的天和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学生。
不等高淼回答，他把右手贴在高淼的后脑勺，往前轻轻推了一把，示意她一起走，高淼趔趄了一下又跟上去，跟他一起并排走回了教室。
孟老师和姚老师在一班后门站着，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看到有说有笑走过来的周男和高淼，姚老师不禁出声：“孟老师啊，您看，冯主任也拗不过他们俩。”
老孟笑了笑：“是啊。”
“咱们是不是可以下赌了？”姚老师说道。
老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姚老师是什么意思。实验虽然是好学校，但也不是每年都有特别好的苗子，每当老师们认定今年的生源不错，就会玩笑地下赌注，谁将是当年高考的第一名，只不过每次的下注都是从高三开始的，不过总有那么几年的最终结果出人意料。
老孟想了想，很认真地对姚老师说：“那我赌周男是第一。我赌他是市状元。”
“那我压我们高淼，我压高淼状元，周男榜眼。”
老孟哈哈大笑：“那我们等着瞧吧。”
“好啊，老搭档，咱们合作愉快。”
“看来姚老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老孟笑着接话。
“当然，我连着几年递过申请，想去文科那边带英语，这下看来是能如愿了吧。”
“哈哈哈哈，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