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流言非虚
嘉禾十二年，春，三月十一日。铁蹄下卷起一场烟雪，肖青云和李辄领着四五百数的队伍，一路狂奔抵达了廊檐城。廊檐的守城只远远瞧着就知道临雪城的人来了，早早开了城门等着他们入城。肖青云等人长驱直入到奔到营地内。今日她倒是觉得奇怪，一贯接粮这些事，都是由云亭负责。今日却是守将柳全也在。云亭带领肖青云手下之人去清点粮食，交接文书，确认收货，再做最后的准运准备。这过程一般需要一两个时辰。柳全便引着肖青云去主将营。李辄自然是跟着肖青云。柳全寒暄道：“还以为今日肖城主不会准时了呢。”
肖青云提防着问：“柳将军这是何意？”
心想，莫不是临雪城遇袭猛犸之事被他知晓了，可这才三日，自己严格锁着消息，今日才准备与他商议借兵之事，如何他就知晓呢？柳全将肖青云拉到一边，盯着她，低声道：“肖城主，我柳某人自认待肖城主你真挚坦诚。若临雪城缺粮之时，能帮的，柳某是连推脱都未有过。再抛开私情，你我同守雪域，一荣俱荣且不谈，可势必一损俱损！”
肖青云本也不打算瞒柳全猛犸之事，只是有些疑惑他是如何得知的。“柳将军，您是知道些什么？可我明明已经封锁消息了！你是如何知道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且去你帐中。”
“也就是说流言是真的了？”
“流言？什么流言？”
“你们城外的恶鬼啊！”
“柳将军，你堂堂将军，哪有把敌人视为恶鬼，不战而怯的！怪兽就怪兽，弄什么鬼神之说？”
看他二人离了人窃窃私语，言语间，仿佛是猛犸之事，李辄心下焦躁，于是上前打断，“柳将军！临雪城此次来，不止为……”话未完，柳全气恨恨瞪李辄一眼，斥责：“你什么人，主将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肖青云赶紧道：“柳将军，这位是……”同样话未完，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十一殿下！”
肖青云和柳全都一愣，肖青云看向那叫人的内侍，柳全则有些汗颜的看向李辄。“钟侃？”
“是下官。”
当时是钟侃在朝廷上提出，让皇子李辄作为辟谣者回都城。所以，皇上要派人去临雪城传召，钟侃便自告奋勇。加上李盏瑶的运作，这差事落在钟侃头上是名正言顺。随行的还有两个镇抚司的官差。钟侃只道：“十一殿下接旨意。”
李辄顺势跪下听旨，肖青云和钟侃人也都一一跪下。钟侃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近日大沥流言纷扰，兹令十一皇子李辄速回都城，向臣民理清临雪城之事，以辟都城邪谣。钦此。”
“儿臣领旨。”
钟侃将圣旨双手递与李辄。肖青云用困惑的眼神看向柳全，仿佛在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儿还有个传圣旨的官？柳全摊摊手，仿佛再回，我还未来得及说，他就出来了！李辄接过旨后，柳全赶紧以军礼行道：“十一殿下，刚才下官出言不逊，实乃不识殿下，望殿下恕罪。”
李辄随即扶起他，“柳将军不必介怀。而且，我是戴罪之身，实在承受不得将军的大礼。”
柳全起身后，李辄又问钟侃，“父圣旨所指谣言一事是何？”
钟侃回：“十一殿下，此事说来话长。要容下官细细禀来。”
柳全两难，他想听，又觉得这事明面与廊檐无关，自己好似没有立场去听。幸好李辄拉了他，“正好临雪城之事要与柳将军商议，可借柳将军营帐一用？”
柳全自同意。于是几人同入帐中。先由钟侃将朝中流言以及朝堂为辟谣所做的各种努力，再到众臣提议让李辄来辟谣的动机，全部一一说了清楚。当下，柳全算是明白，这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柳全大咧咧到：“我也说呢，这流言太邪乎了，还什么恶鬼吃人，吸食魂魄，这不无稽之谈嘛。”
钟侃应声：“是。其实这般听来，确实是无稽之谈。可流言就像激烈滔滔的洪水，一旦人被裹进去，是很难出来的。朝堂也是无法，才想着让十一殿下回都城辟谣。十一殿下居临雪城一年多，有他现身说法，百姓们天然就会信上三分。”
钟侃和柳全语气里都是松快，可言谈之间，发现李辄和肖青云还是满脸凝重。尤其是肖青云，两行眉毛间，拧着深深的“川”字。柳全不禁问：“肖城主，这是怎么了？”
肖青云从沉思中回过神，沉声问：“二位当真以为，这事是空穴来风吗？”
柳全不禁一唬，问：“怎，怎么？难道流言是真的？”
“流言不是真的。”
柳全急了，“肖城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侃也不禁肃然起来。“三日前，”李辄突然开口，“临雪城遇袭了。就是流言里所谓的‘恶鬼’，猛犸怪兽。”
“什么？真的有这种东西？”
钟侃和柳全都是一惊。钟侃是清楚流言内幕的。他从始至终都只当这是一场做出来的无稽之谈。李辄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书信与钟侃和柳全。同时将三日前猛犸来时之景，以及临雪城所做的努力，大致说了，末了道：“这一次，显然是异人和猛犸的试探。可我们并不能知道，下一次猛犸来是何时，更不知道，它们会来多少。而且，它们如何防御，如何进攻，我们都是一无所知。临雪城百年无战，真正可用之兵不过千人，临危之际，临雪城能倚靠的只有廊檐的将士！”
柳全清楚来龙去脉后，带着沉重的铠甲，站起来拍着胸脯，声如洪钟道：“十一殿下！我柳全作为边疆守将，为得就是守卫国土，护佑百姓平安。就算那猛犸怪兽真是恶鬼，只要它敢踏我国土，伤我百姓，我柳全就是丢了性命也绝不退缩！”
李辄也站起来，“大沥有将军幸哉！”
柳全：“只是，此事必得报告皇上！”
李辄：“是。我也有此意。而且必得快，拖一日，临雪城和廊檐就多一日危险。而且，特质的军械，常驻的军队，所需的军粮，都需要父皇下旨允准。”
钟侃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辄一眼。他出发前，李盏瑶交代过自己，五月端阳是抵都之时。钟侃暗暗思索着。转接军粮处，小何等人也想着办法套临雪城士兵的话。但临雪城的士兵受了叮嘱，一个个只当没听见，答也不答一句，一直到所有手续和粮食都清点完毕。可越是这样，小何等人越是起疑。因为往常，彼此虽不熟，可还是有些闲言碎语。今日反常，倒更做实小何等人的猜想。如此，一个个更是坚定，决不能去临雪城。谁去谁就去喂恶鬼！正当下，柳全去军中点了一千个精干士兵，准备派往临雪城。小何那伙人闻言，顿时吓得胆颤，纷纷不是装拉肚子就是装头疼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