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脏兮兮的儿子
不是说好了五年的么，这怎么一年都没有就回来了？
难不成是被退回来了？
可银子她已经花完了呀！
她定了定神，打定主意一会儿，无论是什么原因，都要一口咬定没钱，打死她也没钱。
沈容没有搭理她，只一个箭步上前，厉声询问刘四。
“我儿子呢？”
刘四见日思夜想的妻子回来，他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忍不住想伸手去拉她，却被沈容厌恶地躲了过去。
“刘四，我问你，我儿子呢？”
沈容嫌恶地看着他，她恨死这个男人的懦弱了，恨不得戳她九九八十一个洞方才解气。
“儿子……哦，儿子在屋后，阿容，我带你去看儿子。”
刘四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媳妇，可视线一转，他就看见了沈容身后的顾清风。
男人一袭儒袍，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气度，都比自己强太多了。
他看着妻子眼底的厌恶，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有些担心，妻子是不是已经变心了？
“不用。”顾清风帮沈容拒绝，然后看向身后的小厮：“你们进去一趟，把孩子带出来。”
刘书淳还不到三岁，可家人已经不大管他了，整日就在地上打滚，和家里养的鸡作伴。
当然，吃上还是亏不了的。
只不过衣裳半个月，怕是也不见换洗一次罢了，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原本漂亮的脸蛋也只剩眼睛还算明亮。
他被抱出来时，一眼便看见了自己想念的娘亲，小家伙咧开嘴，笑着跑着扑了过去。
“娘亲。”
一股臭味冲着她扑来，仔细看，衣裳上还有鸡屎，混着些许尿骚味，也分不清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她却一点儿都没有嫌弃，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气愤。
若不是顾清风拦着，她都想给刘四几个大嘴巴。
可她的情绪还是彻底崩溃了，她伸手捂住儿子的耳朵，然后上前开始对他破口大骂。
“你就是这么照顾儿子的？咱们逃难的路上，那么苦，我都没让儿子在地上滚过一天，没让他的衣衫脏过一日，你是怎么带我儿子的？”
“你居然让他在鸡圈里打滚，还不给他换洗衣裳，你……”
“刘四，你这个窝囊废，你护不住自己媳妇，还带不好自己的孩子。”
“像你这种人，就不配有后代，你就适合绝后，你就不是个男人，你怎么不去死？”
虽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可孩子还是听见了。
他懵懂地看着亲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爹爹发火。
顾清风可怜孩子还小，便忍着味道，主动把孩子拉了过来，然后对着身后的小厮道。
“去屋里搜搜，看看有没有孩子的衣裳。”
他能接受的脏是泥巴，是灰尘，却是接受不了满身的屎味的。
刘四被骂得一声都不敢吭，刘婆子却看不下去了，她不敢骂人家秀才，却敢指责自家媳妇。
“你怎么跟你丈夫说话的？”
“你既已经被典卖出去，那这几年，就应该好好在人家家呆着，你跑回来做什么？”
“滚滚滚，赶紧滚，我家现在不欢迎你。”
自己的儿子，那只能自己欺负，别人欺负是不成的，儿媳妇也是不成。
“是啊，是啊。”一直没开口的新妇王氏，这时候开口了：“四弟妹，你虽然先过门，可我也是你嫂嫂，今日还得说你几句。”
“虽然你典去了别人家，可到底这也是你婆母，四弟也还是你的丈夫，你该敬着才是。”
“你怎么能骂丈夫是窝囊废呢，孩子年纪小调皮了些，沾了点屎而已，你瞧他白白胖胖的便知吃食是极好的。”
“可你却不知恩图报，居然带着‘别的男人’上家里的谩骂，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些？”
她把‘别的男人’咬得特别重，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说她在狗仗人势，这个妯娌生的太好看了，她第一眼便不怎么喜欢。
沈容：“……”
拿着她的卖身钱，娶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她正要连王氏一块儿骂呢，便被顾清风扯了一下，只听他淡淡地看向王氏。
“我打听过你，你娘家把你嫁过来，收了五贯钱的聘礼，是为了给你哥哥娶媳妇。”
“为了娶你，刘家才把沈小娘子典去了我家。”
“这位小娘子，你说，到时候等你生了孩子，这家人会不会再把你典出去？”
“你要知道的是，他们家，可还有两个儿子没成婚呢。”
这样的娘家，会为了她出头么？
闻言，王氏不淡定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刘三,还有婆婆，声音带着些许尖利。
“你们两个混蛋，当初媒人不是说，你家就两个儿子么？”
若是知道这家有四兄弟，她才不会嫁到这家人。
茅草屋两间，加个窑洞，这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
刘三不搭理自己媳妇，只是不赞成地看着自家弟妹。
觉得弟妹如今怎么越发不识大体了，孩子还没生，把事实说出来影响到孩子可怎么办？
沈容冷声道：“他们若是不这样说，你怎么可能点头嫁进来呢？”
“与其嘲讽在这里嘲讽我，还不如想好退路，等你孩子生出来，便是又被卖一遭的命运罢了。”
怼完王氏，不理会她的崩溃，她径直走向刘老汉，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面噙满了泪。
这是她和顾清风商量好的，虽然刘家是刘婆子做主，可在律法上，刘老汉才是一家之主。
只要能让他点头，摁印，那刘婆子和刘四愿意与否，那根本就不重要。
刘老汉心虚地低了低头，完全不敢看沈容一眼。
“老四媳妇……我……”
他，他，罪孽深重啊。
“元至十年，闹饥荒……你家穷的，一把米都没了。”沈容看着他，哽咽道：“你到处求粮，可你们刘家村没有人肯施舍。”
“最后，你饿晕倒在沈家村外，是我爹爹可怜你，把自己家的粮，省下一些，帮你家度过的难关。”
“我娘还给了你家棉被、柴火，让你们熬过了那个冬日。”
“元至十二年，你家长子进山打猎，被野兽抓伤后得了病，也是我爹爹心肠好，为你儿子出了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