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小皇帝的骨气
晚上,沈容感到顾清风情绪貌似有些不太好的样子,似是有些纠结,又似有些不高兴。
她并没有问他怎么了,只是默默陪着他抄书。
当夜,电闪雷鸣,雷电照得临安府恍如白昼一般。
可沈容却不觉,睡得和个死猪似的,除非这会地给她钱十贯,否则是断然醒不来的。
顾清风可没有这么好的睡眠,他从新嘉王宋诚身上得知,北狄已经对京城进攻过两次了。
好在太祖当年还在时,把京都城建得固若金汤,这才没让北狄军队得逞。
可人家北狄有云梯,又能吃苦,不像京城的士兵,平日里闲惯了,雨夜作战更不成。
再坚固的城池,也抵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强攻。
若是宁王的援兵不肯勤王,那后果……
京城,皇宫。
九岁的小皇帝宋谚,此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殿内走来走去,他每隔一会儿,便会问内侍一句。
“宁王叔回来没有?”
北狄正在攻城,宁王叔却迟迟不归,他这是想干嘛?
佣兵造反么?
“回陛下。”内侍低着头,轻声道:“奴婢没有听人禀告,夜深了,陛下不如先睡吧……”
急,急也没用啊。
“砰!”
“睡?”宋谚气的摔了茶盏,怒道:“现如今,北狄正在攻城,你觉得,吾如何能够睡得着?”
原先自己还有兵符,那是父皇亲自交到他手里的。
可是,他却没听嘉王叔的劝告,把兵符给了宁王叔……
“陛下,大娘娘来了。”
门口的内侍刚说完,便见年仅二十五的太后,曹文婕缓步走了进来,一见她,小皇帝的脑袋立刻耷拉了下去。
“母后,怎么惊着您了?”
“现在知道着急了?之前我让你听你嘉王叔的话,你为何不听?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吾和陛下说说话。”
作为本朝最年轻的皇太后,她此刻也是心慌得厉害。
可是儿子还小,她绝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害怕,自己都害怕了,儿子只会更加害怕。
宋谚见人推下去了,连忙过去拉住她的手臂:“母后,怎么办,宁王叔真的想造反。”
“咱们应该怎么办?”
他一点儿都不想当亡国之君,他答应过父皇,要当一位好皇帝,当受万民敬仰的好皇帝的。
“不怕,不怕。”太后揽过儿子,轻声哄道:“赶紧,给嘉王府写信,你嘉王叔虽然去了,可嘉王府在江南一带,还是很有威望的。”
“你父皇说过,那边的倭寇之患,全靠嘉王坐镇带兵平定。”
“儿啊,若是实在不成,咱们就只能暂时南下,以后再作打算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
孩子还小,若是就此殒命,皇位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最重要的是,死字简单,可帝王被辱,那是要被笑话千年的。
“南下?”小皇帝不可置信,他不相信这是深明大义的母亲说出来的话:“母后,您在说什么?”
“我是皇帝,就算是死,我也该和京城的城民死在一处。”
“我……我怎么可以,抛下我的臣民,在他们流血卖命的时候,抛下他们,独自逃命去呢?”
“若是这样做,我还算什么皇帝,我怎么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
他虽然小,不想死。
可也明白这样做,是极为不要脸的行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曹太后叹息道:“儿啊,谁让你把兵符,交给了宁王呢?”
“眼下,向着咱们,且又有实力和宁王对抗的,也就只有嘉王了,他父王,和你父皇,是嫡亲的兄弟。”
不管怎么说,和他们在一块儿,好歹还能活命。
若是宁王造反成功,或者让北狄攻了进来的话。
那可就不一定了。
“我偏不。”小皇帝执拗的脸上,写满了坚定:“来人,拿纸笔玉玺来。”
宁王叔想要踩着自己,当上这天下的皇帝,想都不要想。
只见他,在圣旨上写道:“宁王宋桓乃奸佞之人,若朕有不测,当属嘉王宋诚即位。”
写罢,他便盖上了自己的玉玺,然后把它递给了太后。
“母后,儿不孝,没有听嘉王叔和外祖父的话,您把这个交给外祖父,您自己和外祖父一道下江南罢。”
他便是不当这个皇帝,也决不让宁王名正言顺。
便是老天不长眼,宁王赢了,也要叫天下骂他一句祸国賊。
“儿啊,什么叫母后和外祖走?”太后轻声道:“咱们一块儿走,咱们去江南,一起再为以后做打算。”
曹太后看着这道圣旨,有些莫名,她不明白。
为什么可以活,可以继续当皇帝,可儿子却不肯?
“母后,儿是皇帝,是士兵百姓心目中的君父,儿不能走,儿若是走了,便不配当这个皇帝。”
宋谚已经决定,宁死,而不愿当个胆小鬼。
孩子不走,曹太后自然不肯走,她回去就召来了自己的父亲,荣国公,并把圣旨递给了他。
“父亲,儿虽然进宫当了皇后,却未曾为家里做过什么,你拿着旨意,带着家人下江南吧。”
“旨意先不拿出来,若是京都城破,儿和陛下都不测了,宋桓想要趁机立自己为帝,你便拿出这道旨意,号召天下,拥立嘉王为帝。”
这样一来,或许国朝还有光复的可能。
闻言,荣国公曹英杰顿了顿,眼角的泪水涌出。
“大娘娘,局势,当真已经到了此等地步了吗?”
当年,前朝豁乱,各个有点兵力的枭雄纷纷自立为国,天下大乱,本朝太祖平定中原以后。
却开始忌惮武将,觉得武将若是太过于强大,那天下便会永无宁日,于是开始崇文轻武。
刚开始还好,太祖去世后,后面的皇帝为了表示尊重太祖,便越发抑武,他们这些开国功臣之家,没有兵权不说。
连武功也不敢练得多好,生怕遭到皇家的猜忌。
如今好了,满京城的勋贵,居然没有一个能和北狄一战的将军,这叫他如何不心痛。
“不知道。”曹太后摇摇头,担忧道:“儿和陛下,都觉得事情不太妙,父亲,听儿的。”
“带着家人,下江南吧,你就当去游山玩水去了,若是真有事,一来不让宋桓的奸计得逞。”
“二来,咱们家人,总不至于全部都折进去。”
反正,她自己是认命了。
从戴上皇后凤冠时候算起,她的命,就已经是宋家皇室的了。
儿子若有事,她也不会独自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