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大哥

    这一顿酒，喝到下午申时（15～17点）光景才算结束。两人在书房里喝了解酒茶，闲聊一阵。眼看天色向晚，华灯初上，干脆又摆上晚宴，小酌数杯。晚宴罢了，李启云告辞回家，在月色下拖着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深处。

    沈西序送走老师，又服侍父亲睡下，正待休息，突然想起一事，立即带着小厮旺儿出了门，直奔泰兴堂而去。

    泰兴堂是开县一家远近闻名的赌场。每到夜间，这里人声鼎沸，聚集了各路赌徒，生意兴旺得很。沈西序跟他父亲一样，洁身自好，终生不沾赌、毒，为何要来泰兴堂呢？

    他是来寻人的。

    泰兴堂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赌红了眼的赌徒，在不知疲倦地叫喊着下注。看场子的人来回巡视，维护着赌场的秩序，防止有人捣乱。沈西序一张张赌桌寻过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目标。“难道这家伙真的戒赌了？不可能吧？”沈西序心里狐疑。

    “沈爷，您又来找李爷吗？”一个看场走过来，朝沈西序拱一拱手。

    “李大哥今晚没来吗？”沈西序问。

    “来过一阵，又走了。”

    沈西序心里一沉。这家伙好赌成性，每次都要输光了才肯离去。不知道这次又输了多少钱，欠下多少钱。“小六子，这次李大哥欠了多少钱？还是老规矩，我给他还了。”

    “并没有，沈爷。”小六子说，“这次李爷不但没有赌钱，还把以前的欠账都还了。

    沈西序心中大奇。这根本就不是李大哥的处事风格嘛。他继续问：“小六子，你知道李爷往哪里去了？”

    小六子回答：“小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出门后是往西而去，说不定是去了丽春院。”说罢，掩嘴而笑。

    丽春院是开县本地有名的风月场所。李大哥自诩风流倜傥，自然也是丽春院的常客。沈西序便带着小厮旺儿，匆忙离开泰兴堂，前往丽春院。

    果然不出所料，在丽春院的花厅里，沈西序终于见到此番寻找的目标——李大哥。只见李大哥在两三位姑娘的陪同下，正喜滋滋地喝着小酒，观看着戏台上的川剧《红袍记》。《红袍记》是著名的传统剧目“五袍”之一，说的是五代十国时期后汉高祖刘知远和李三娘的爱情故事，在川东一带极为流行。

    “李大哥，你可让我找得好苦！”沈西序远远地朝李大哥叫喊。

    李大哥闻声，站起来迎上前，哈哈大笑：“来来来，我两兄弟今晚好好喝几杯。”李大哥转身吩咐：“老妈子，再上几个好菜，上一壶竹叶青。”

    “李大哥，你是发了什么财吗，出手这么阔绰？”沈西序挨李大哥坐下，笑眯眯地问道。

    “你刚才是去过泰兴堂啰？”李大哥给沈西序斟满酒杯，说，“我两兄弟先干三杯，再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沈西序陪李大哥干了三杯酒，便正视着他，等他说话。李大哥慢慢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沉默片刻后，一字一顿地说：“沈老弟，我今天卖掉了祖屋。”

    “此话当真？”沈西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句不假。”李大哥斩钉截铁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