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启时回到之前的巡逻生活。
“那个小孩想见你。”
这天启时结束巡逻，元少将难见的待在宿舍。
“见我？”启时不解。
“似乎有话对你说。”元少将朝门口走去，启时沉默跟在他身后。
一队医疗大楼。
“好些吗？”启时踏进房门。
元少将看了一眼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小孩，关门守在外面。
男孩点头。
“有话对我说？”启时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他们…”男孩捏紧被单，泛白的指节微微颤抖，似是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启时抬手覆住对方小小的拳头，“我绝对会找到真相。”
男孩抬头看着对方坚定又认真的目光，终于没忍住落下晶莹的泪珠。
“你要背负这些生命，好好活下去。”启时轻抚男孩头顶。
“可我…他们…再也见不到了。”男孩抽泣，说话也快接不上气。
“他们会化作力量，支撑你活下去，坚定你存在的意义。”启时感同身受。
“若连你也没了，上百条生命很快就会消失在大众视野，世人会逐渐忘却东海下沉睡的那些灵魂。”启时柔声安抚男孩。
“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强大自己，然后”，启时微笑，“在未来某天，把真相告诉那些无辜的魂魄。”
男孩泪眼模糊定定看着他。
“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我想，一个人力量是否强大，并不取决于外表。”启时见对方迷茫的眼神逐渐染上光彩，暗自松了口气。
‘当初的小渊慕泽，不也小小就拥有龙之力，你也可以的。’启时心里顿时柔软。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男孩擦干眼泪。
“你恐怕能叫我爷爷。”启时开玩笑。
“可你看上去很年轻。”男孩疑惑。
“再给你上一课，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可能为虚，要用这里分辨。”启时勾起嘴角，轻戳男孩心口。
男孩低头，陷入思索。
“你想认识现在的我，还是…真正的我？”启时温和地看着他。
“现在的你，不是真实的你吗？”男孩困惑。
启时瞟了一眼门口，迅速掐诀，红色的屏障将两人罩住。
男孩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哥哥完全换了副模样。
渊微笑对他伸出右手，“单名一个渊，无姓。”
男孩看看他的手，又抬头看看他的脸，小手缓缓覆到宽大的掌心。
“我是司尹。”男孩终于露出微笑。
“既然命运要你背负这些活一辈子，那就冲破黑暗，把肩上五彩的魂魄送到往生彼端。”渊暗红的眼眸定定看着司尹碧绿的双眼。
“嗯。”司尹点头。
“要记住司尹，你并非孤身一人。”渊勾起嘴角。
来之前，元浩告诉启时，他救出来的男孩是个孤儿，中枢资助的名单上有他的名字。
“渊哥哥…谢谢你。”司尹脸上恢复血色。
“想报答的话，等你长大，来这里找我。”渊凭空拿出一张纸条，随手写了什么递给他。
司尹接过纸条，皱眉吃力地辨认上面的字迹：“西区…坏胡路…别野？”
渊扶额，“现在小学质量这么差的吗？西区环湖路95号别墅！就说找最帅的哥哥，他们就会让你进去了。”
司尹露出笑容，小心把纸条叠好放进衣兜。
“我想问问司尹”，渊欠身，很认真地盯着对方碧绿的眼睛，“当时船员为什么没有自救？”
“不知道，从船侧翻开始，就一直没见到船员，广播让我们待在原地别动。”司尹摇头。
“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渊接着问。
司尹还是摇头。
“你们导师的灵力是不是没法用？”
“好像是，导师们都很惊恐，不停问怎么回事。”司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看见最后关上舱门的人？”渊眼底泛起寒光。
他刚触摸到舱门的瞬间，就察觉到有人在此设下禁制，加上结界在吸收他的力量，否则区区一扇门，他不至于破不开。
司尹皱眉摇头。
渊耳尖一动，瞬间变回启时的模样，‘嘘’他把食指放在自己唇边，遂即撤去屏障。
房门扣响，元少将开门进来，“说完了吗？”
“嗯。”司尹看见启时的动作，默默替他隐瞒，这是两人间的小秘密。
元少将看见司尹脸上有了血色，探寻地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启时。
“他挺懂事，道理都明白。”启时憨笑。
“再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就把你安排到中枢的学院。”元少将对司尹点头，转身出门。
“那可是贵族学院，好好学！”启时小声对司尹说，然后抬手对他比枪，龇牙咧嘴走出门。
司尹看着那个嶙峋的背影，重重呼出一气，稚嫩的脸庞挂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眼神。
走廊。
“说什么了？”元少将侧头。
“就说了我的经历，可能他觉得我更惨一点。”启时挠头。
“你能活着实属不易。”元少将挑眉。
启时讪笑。
第二天，启时装备好出门。
“哟，这么快就被放出来啦？”阿黄搂过他肩膀。
“这还快？差点又多一周。”启时悻悻。
启时终于能到外面走走，心情舒畅不少，就连这天的巡逻任务都倍感轻松。
晚上，元少将依旧没有回来。
启时掏出自制机，打算和他们分享这几天的心得感受。
‘八仙遛狗’群。
华凌：出狱了？
渊：你怎么知道？我还啥也没说呢。
叶云沐：看阿泽那吃人的样子，就猜到你肯定被关在哪了。
墨子毅：和沉船案有关？没对你用刑吧？
萧游：用刑？我渊哥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用刑？
周丞：你这称呼倒是转换挺快。
萧游：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房东爸爸！
轩逸：那天阿泽来，感觉挺生气的，东海发生什么？
一诺：你没看新闻？御军救援不及。
轩逸：看了！可那不是官方报道吗？谁知道隐瞒了什么。
轩逸：白眼jpg
渊慕泽：在查。
渊：稍安勿躁。
萧游：你俩又背着我们行动是吧？
萧游：这个家没法待了！
萧游：离家出走jpg
叶云沐：猎人找我借万象，斗胆一问，作何用？
轩逸：他也把我们的镰鼬和皓月拿走了。
墨子毅：双生也是。
萧游：猎人不是消失十多年，什么时候出现的？
萧游：他看不上我的铁拳？
周丞：你那破手套除了放电还能干嘛？
一诺：心里没点数。
萧游：噢，他来了！
华凌：你就绷面子吧，哪能这么巧。
萧游：【照片】jpg
轩逸：旁边那个煮熟的虾是谁？
渊：扶额jpg
渊：那是凤凰。
轩逸：你就配合萧泥鳅演戏吧，凤凰不浑身是火么？
萧游：【4s语音】（你对上古神兽有什么误解？）
周丞：！
轩逸：！
一诺：！！
渊：萧泥鳅，你把自制机给凤凰，我有事要问他。
渊把聊天界面切到和萧游的私聊。
渊：查到什么？
萧游：【2s语音】（这玩意儿怎…）
萧游：【8s语音】（启建明可能还活着，水底的结界出自他手。）
渊：他活着我想到了，但以启建明的能力，如何做成这么大的结界？
萧游：【17s语音】（你问我我问谁去？还有，哨全都不知所踪，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视野。）
渊：莫征又在做什么…
萧游：【10s语音】（让你别他妈问我！你不是在御军？不比我好查？）
渊：我这是在思考！逼逼叨啥？
萧游：【10s语音】（你是不是脑子不听使唤？非得说出来才能运转？）
渊：行了！懒得和你废话。
渊：哦忘了问，你拿他们灵器做什么？
萧游：他们走了…没说要干嘛。
渊：行吧，没事了，我自己去问。
萧游：你身份没被察觉吧？
渊：一切顺利，别想爸爸。
萧游：微笑再见jpg
渊又把聊天界面切到置顶的对话框。
渊：慕泽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和我说？
渊慕泽：什么？
渊：自己体会jpg
渊慕泽：凤凰突发奇想，非得帮他们加强武器。
渊慕泽：耸肩jpg
渊：给我待着，现在去找你！
渊放下自制机，保留听觉，再次进入意识世界。
渊抱手靠在小院门边，皱眉等着远远向他走来的高大身影。
“这么想我？”渊慕泽一把将渊拉进怀里，轻轻揽着他的腰。
“脸皮比墙角还厚！说吧，什么计划？”渊抬眼看着那双好看的黑眸。
“元浩在御军是个什么位置？”渊慕泽的意思他明白，是想问元浩对莫征的举动是否知情。
渊摇头，“莫征似乎不太喜欢他。”
“甚至我觉得，元浩对莫征很警惕。”渊微微皱眉，“我救出来那男孩记得吧？二队想要人，但元浩将他护得很好，我问过司尹，当时现场没有可疑的人。”
“小鬼叫司尹？”渊慕泽眯眼。
“又来了？小屁孩的醋也不放过？人家才小学好吗！我还不至于这么禽兽。”渊抬手给他一记丁壳。
“我比他小的时候，你不就下手了？”渊慕泽勾起一边嘴角，任由对方象征性地触碰自己额头。
“那是你自己送到嘴边！白捡的肉不吃白不吃。”渊眉眼弯弯，“不过我向来洁身自好，可没有碰你啊。”
“天天和我睡一起，撇不清了。”渊慕泽揉捏他耳垂。
“这是事实，干嘛要澄清？”渊白眼。
“我怀疑你故意把话题带偏！元浩用不上，更高位的人我暂时接触不到。”渊皱眉看着他。
“逮住尤渺拷问就是。”渊慕泽故作云淡风轻。
渊一眼就看穿：“尤渺这么容易就被逮住，当时你干嘛死都不让我下水？”
渊慕泽的黑眸满是柔情，静静看着他。
“要是怕麻烦找上门，我也不会主动潜伏在御军了”，渊看出对方眼底的担忧，“如今从外毫无办法，那就等我消息。”
黑眸映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明明固执的人是你。”渊慕泽无奈。
“没有追了我快600年的小屁孩固执。”渊宠溺地笑。
“谁让那人快600年…都不回头看看我呢。”渊慕泽眼神委屈。
“还不是担心你受我影响，可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不是吗？”渊垂目，定定看着对方胸口。
“我是渊，集天地所有怨念、仇恨、杀意和愤怒而形成，本身就是不详的破军，再把你这个脆弱的苍龙尾宿拖进泥潭怎么办？”渊轻声说。
“虽为尾宿，但我并不脆弱。”渊慕泽柔声，“熊孩子怎么会被泥潭束缚，况且，我知道泥潭下是一汪清泉。”
“所以你就想和我一起滚泥巴？”渊轻笑。
“冥龙的逆鳞就是名为渊的幼稚哥哥。”渊慕泽将他的脸按进自己肩窝，轻轻按捏他温热的后颈。
“玩泥巴的人才幼稚！”渊抬头。
“别再找理由推开我，反正你也甩不掉。”渊慕泽轻捏他腰际。
“唉…有个跟屁虫，我还能怎么办？”渊故作无奈。
“呕~”
渊立马转身看向空中的金色铃铛。
“听够了？”渊慕泽看着铃铛眯眼。
“望主恕罪，没控制住穆月。”这是麒愉的声音。
渊皱起眉头。
“快放开我！这地没法待了！”穆月听起来挺生气。
“嚷嚷什么？没人拦着你。”琅玥呛声。
“挺好挺好，小泽苦苦追寻终于得到回报。”花怜笑声爽朗。
“龙主。”汐泠对渊慕泽请安。
“上次就瞎了我的钛合金狼眼，琅玥你干脆摘了我的耳朵吧。”穆月嚷嚷。
“没人求你待在这，滚吧。”琅玥毫不留情。
“要是能走我还会在这？”穆月不满。
“行了，之前干嘛一直不吭声？看戏呢？”渊耳尖通红，偷偷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渊慕泽。
“还不是麒麟那个老家伙让我们别说话，谁愿意看似的。”穆月甩锅。
“别理他，老脸通红，臊的呢。”花怜帮琅玥堵住他的嘴。
“你们这是…情敌成了好闺蜜？”渊对铃铛坏笑。
“和谁情敌？”
“什么好闺蜜？”
花怜和琅玥同时开口。
“你们不是都对穆月…”渊疑惑。
“屁！”
“你瞎说什么？”
两人又很默契地同时否认。
“什么意思？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入不了你们眼了？”穆月嗤鼻。
“求求你们快消停会儿吧，引我注意就是为了听你们吵架？”渊抬手掏耳朵。
“尤渺是不是活了？”麒愉开口。
“那力量不似曾经，若真是他，必不容小觑。”汐泠接着说。
他们的魂力被铃铛锁住，但在东海时，还是隐约感知到这股似曾相识的力量。
“是他。”渊慕泽回。
“还有一股和这相似的力量，但很微弱。”
“猰貐？”渊四处寻找，却不见猰貐现身。
“你这老东西终于出现了？”花怜开口。
“惭愧惭愧，无颜面对旧友。”猰貐回。
“谁和你是友？”穆月呛声。
“上古神兽自然看不上你这小妖。”琅玥嘲讽。
“你和我一样是小妖，骄傲什么？”穆月又欲开战。
渊立马叫停：“猰貐你的意思是，尚有魔族存活？”
“魔力不及尤渺，但确实相似。”猰貐肯定。
“在哪？”渊眯眼。
“不曾得知，偶有几次恰巧感知，但对方似乎有意压制，无法确定方位。”猰貐如实相告。
“何时探知？”渊思索。
“不久前。”
渊和渊慕泽对视一眼，‘难道是我进御军后？’
后者微微颔首。
“行吧，你们接着吵，察觉有异第一时间通知。”渊牵起他家小孩的手，走出小院。
身后继续响起争吵和无奈的叹气。
两人头也不回直接跃入意识通道。
“看来我要抓紧时间查御军，你和凤凰他们先暂时别动，不然打草惊蛇。”渊轻捏对方宽大的手掌。
“元浩或许可用，但别如实相告。”渊慕泽轻轻回捏。
“你在教老狐狸做事？”渊勾起嘴角，抬头轻吻对方翘起的唇角，“保持联系。”
“平安顺遂。”
深夜，启时在房间睁开眼睛。
思索片刻，他换上纯黑的训练服，轻手轻脚开门出去。
启时把自己捂得很严实，绕过御军的巡逻路线，一路往高塔的区域靠近。
远处两个守卫正在交谈。
启时寻隙往前挪了几步，躲在稍进的建筑后方，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甲：“右相最近在做什么？一进高塔几天都不出门。”
乙：“你管呢！上头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
甲：“可你不奇怪突然让我们来高塔守夜？之前可是哨的工作。”
乙：“说起来，哨最近接到什么重要任务吗？集体不见好久了。”
甲：“谁知道呢？他们不就像之前的阿瑞斯？目的地、任务内容这些是我们能知道的吗？快别问东问西了，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启时露出一边眼睛，好奇打量来人。
“渊哥，这么晚还来啊？”甲谄媚。
“渊哥辛苦，好不容易休息还过来。”乙点头哈腰。
启时瞪大棕褐色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侧对他的人影，对方的眼眸在黑夜透出醒目的猩红。
瑀黯？！他怎么会在这？看起来和守卫也很熟络…等等！
那两人刚刚叫他什么？瑀黯哥？渊哥？！是我听错了吗？
启时愣住，定定看着对方熟悉却又略显陌生的笑容，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右相在几楼？”瑀黯询问。
“地下，具体几楼不太清楚。”甲讪笑。
启时猛地一震，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
“谁？”乙迅速反应，立即进入戒备状态，持枪缓缓朝启时藏身的建筑靠近。
瑀黯转过身，棕褐色和红眸相碰，转瞬即分。
有人瞬间把启时拖进黑暗。
乙走过去，看着地上的小鸟冷笑：“信不信把你烤了！还不快滚！”
鸟儿扑棱着离开。
乙转身，发现只有甲在门口笑得前俯后仰。
“渊哥呢？”乙皱眉走回来。
“进去了”，甲揉了揉脸，“我说你想在渊哥面前表现，也不必如此吧，这是弄巧成拙。”
“你不也是！想借渊哥的口，让右相知道你天资聪慧，以为我没发现呢？”乙不满。
“右相身边的大红人，谁不想勾搭，我们就别狗咬狗了。”甲终于平复，脸颊笑得酸痛。
瑀黯站在二楼窗口，定定看着刚才发出声响的墙角，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