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黑面具不知什么时候带着手下悄然消失，大雪散去。
“没猜错的话，我们在幻域边境。”一诺闻嗅着周围的气味，语气笃定地说。
幻域由无数小幻境组成，每个幻境都有出口，只不过连接的地方是随机的，也就是说，无法确定走出去后是进入另一个幻境，还是好运地踩在科洛诺斯的土地上。
这里是连接科洛诺斯和人界的桥梁，是科洛诺斯的天然屏障，许多误入幻域的人类会被困在里面无法出来，运气好的或许能踏上科洛诺斯的土地，但科洛诺斯的守护者会根据其目的判断，是就地铲除还是押送给王室处理。
顾天翊回头看向洛羽鸢，意思是这些人类怎么办？
此时洛羽鸢牵线木偶般地低头站在渊慕泽身旁，并没接收到顾天翊询问的眼神。
“小鸢，戴面具的那个人是不是盯你好久了？”胖子虽然还未彻底缓过神，但她觉得洛羽鸢的状态很不妙。
……
“小鸢？”胖子轻拍她肩膀。
洛羽鸢这才缓缓抬头，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眼里满是迷茫和自责，“嗯？”
胖子担忧地看着她。
“你们打算去哪？”于熙转头问看上去很靠谱的顾天翊。
“回科洛诺斯。”顾天翊跟他们大致讲了科洛诺斯是哪，和人界有什么不同。洛羽鸢存活的家人们离得稍远，并没有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所以小鸢能看见……”胖子的话没说完，但他们都明白其中所指。
“那里安全吗？”于熙放心不下失神的洛羽鸢。
苏白屿想起之前洛羽鸢受伤濒死的事，自嘲一笑：“说不准。”
卿楠和晓璇愕然对视，云雅眼里满是怀疑。
“什么意思？”于熙警惕地看着苏白屿。
“若是打算跟去，劝你们想清楚，去了就回不到人界了。”叶云沐柔声说。
“那里的规则不同于你们熟悉的世界，恐怕你们不适应。”苏白屿的话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
“什么规则？”卿楠开口问。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华凌接话。
“别听他们瞎胡扯，科洛诺斯安逸着呢，有我们这些守护者在，这些你们不用担心。”一诺白了那两人。
所谓守护者，就是在科洛诺斯靠近幻域的森林居住的族群，大致可分为四大区域，西狼北鹰南狮，靠水的东边是鲛人族群，其中又分为多个小族群。他们担任的角色，就是将闯入科洛诺斯领地的外来者进行粗略分类，老弱病残交由王室处理，可能对科洛诺斯构成威胁的那些，表现得比较顺从的交由参部处置，一旦反抗就地处决。是科洛诺斯的第二道防御。
叶云沐给他们解释守护者的意义，洛羽鸢走上前：“人界不安全。”
于熙皱眉思索，胖子沉默，卿楠、云雅和晓璇望着彼此也陷入沉默。
黑鸮能轻而易举找到他们，意味着即便待在家里也随时可能再次遭遇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家，可嘴上说容易，想要彻底躲避黑鸮的眼睛恐怕是非常难的事。
洛羽鸢想保护他们，也得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才行。于熙他们明白洛羽鸢的意思，可面对未知的科洛诺斯，还是有些犹豫。
“入城前再决定。”洛羽鸢给他们时间考虑。
“你们在说什么？现在怎么办？这是哪？”一连发出三追问的，是洛羽鸢的叔叔，他双眼通红肿胀，可神情里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处境。
“这里连信号都没有，救援能找到吗？”表哥拿着碎屏的手机四处寻找信号。
“这森林人烟全无，要怎么出去？”大伯母凑到洛羽鸢跟前。
奶奶神色悲愤的自言自语被洛羽鸢全听了进去，‘早就说过她是妖精是我家的祸害，若不是她，我儿子怎么会这种下场，呸，下地狱的扫把星。’
洛羽鸢神色无异，耳边人聒噪的声音却回荡在脑海。
其实除了父母外，洛羽鸢对爸爸这边的亲戚基本没什么感情。从夫妻俩打算把小洛羽鸢接回来那一刻起，他们就始终反对，他们觉得抱回来的小孩养不亲，最终都会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与其白白浪费精力、时间和钞票，不如两口子就这么平淡地过了。奶奶从来都不接待她，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阴阳怪气的话，洛羽鸢从来都左耳进右耳出。
她爸妈之前有过孩子，只是不幸夭折了，妈妈伤心过度出现一系列产后并发症，用了很多药导致再也无法生育，所以才想到孤儿院找小孩领养。好在妈妈这边的亲戚始终待她如真正的亲人那样照顾，所以洛羽鸢才不至于长歪，所以当自己没能救出他们时会这么绝望，所以当爆炸的瞬间，她真的愤恨为什么在牢笼里的不是自己。
渊慕泽在人界看着洛羽鸢长大，知道她家里的这些关系，接过表哥的手机拨出救援电话，简洁报过地址后，转身走到洛羽鸢身边。
顾天翊会意，带着于熙他们往森林深处走，一诺走在最后，驻足转身。
洛羽鸢沉默地面对家人们站着，渊慕泽双手插兜神情冷漠。
“也不知道我哥是造了什么孽，竟落得如此下场。”叔叔边抹眼泪边瞟洛羽鸢。
“命里遭劫啊……”大伯母似乎意有所指。
“因果报应，报应啊。”奶奶浑浊的双眼盯着她。
其他人虽没开口，但时不时瞟向洛羽鸢的眼神中满是责怪，洛羽鸢逐渐皱起眉头，眼里由淡漠染上愠怒。
“不知道我家还要死几个人才能还清一时糊涂欠下的债。”奶奶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洛羽鸢。
当年爷爷脑溢血进icu，出血量已经接近临界点，如果不做开颅手术的话估计只能撑到月底，即便是开颅，之后可能也会出现一系列并发症。医生拿着单子征询家属意见，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应该由长子做决定，可大伯闷声不出气，只坐在一边抹眼泪，叔叔和奶奶坚决不同意手术，说太遭罪了。爸爸和他们争执，他不愿就这么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哪怕术后爷爷可能会瘫痪，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人就这么没了，于是不顾他们劝说依旧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幸运的是爷爷挺了过来，但血块压迫了神经，导致他无法开口说话，右半边身体也没有了知觉。爸爸每天尽心尽力地伺候爷爷，哄小孩一样带他去做康复。爷爷需要人照顾，大伯在政府上班没法整日待在医院，叔叔家开了个自己的小店，不营业就没有收入，爸爸只好和单位请长假，整日陪在病床边，大伯和叔叔偶尔抽空来接替爸爸。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爸爸自始至终都没埋怨过，操累过度难免脾气会有些暴躁，洛羽鸢觉得这很正常，换做别人不一定能做到爸爸这样。爸爸和大伯、叔叔家发生过几次争执后，他们却说爸爸脾气太差，一点不会体恤人，当时洛羽鸢就非常生气，若不是妈妈拦着，她绝对上前和他们呛声。
所谓祸不单行，同一年洛羽鸢的姨妈查出乳腺癌末期，妈妈两边医院换着跑，洛羽鸢嘴上没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没人能真正设身处地的为你考虑，也没人能做到真正的换位思考，他们一家的艰辛并没有换来别人的体谅，每当洛羽鸢听到别人说爸爸的风言凉语时，她都恨不得上去扒了他们的皮，可所谓的‘道德’和‘亲情’让她每次都把气往肚里咽。
从洛羽鸢有记忆以来，爸爸一直在暗中帮助大伯和叔叔家，大伯和表哥免费借住在洛羽鸢本就不大的家，从没给过一分钱不说，家务活也是妈妈在做，现在人家买了房，洛羽鸢家依旧住在窄小的房子；表哥买车爸爸偷偷塞了10万；弟弟上大学爸爸给悄悄给他买了ipad，每个月还给他打生活费……而他们两家除了压岁钱，洛羽鸢什么也没收到过，每次一家人出去玩都是爸爸付钱。后来爸爸的心渐渐凉了，不再频繁地对他们伸出援手，反而受到对方的冷嘲热讽。太过于体谅别人，会被当成理所应当，一旦你停止帮助他们，就会变成你的不是……
“爸妈从未亏欠你们，积点口德。”洛羽鸢声音有些颤抖。
“你什么语气？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叔叔扯着嗓子吼。
“你们够格当长辈吗？”洛羽鸢握紧拳头。
“嚯，你爸妈不在了，终于露出本性了啊！真是农夫救蛇，反咬得真快！”大伯母也大着嗓门说。
“养不熟的野狼。”弟弟也跟着开口。
“我们是因为谁才会有今天这般遭遇，没让赔命都是我们仁慈。”表哥冲上前，渊慕泽不动声色地挡在洛羽鸢身前，其他家人虽没开口，但也蓄势待发地瞪着洛羽鸢。
一诺转身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气氛突然剑拔弩张。
“我对不起的是他们”，看在父亲的面上，洛羽鸢克制住出拳的冲动，“只有他们。”
“什么意思？合着我们不是你家人啊？我哥真是瞎了眼会捡你个不要脸的丧门星回家，还辛辛苦苦养了快二十年，图你屠我家满门？”叔叔抬手要打洛羽鸢。
渊慕泽锋利的眼神扫视眼前人，杀气四溢。叔叔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其他人瞬间围过来，愤怒的神色中透着浓浓的恐惧和不安，像给自己壮胆似的齐刷刷瞪着他们。
“家人…”洛羽鸢侧身和渊慕泽并肩，“生死面前只顾自己，甚至还阻拦我去救他们。”她抬眼：“真是好家人。”
爆炸前他们让洛羽鸢别挡道，让她别管爸妈他们，叔叔自知理亏，面对洛羽鸢带着杀气和怒意的眼神不敢说话。
片刻的沉默后，“祝你们万寿无疆。”洛羽鸢留下这句话转身走向一诺的方向。
渊慕泽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转身，一诺跑到洛羽鸢面前用鼻子拱她的手，试图安慰她。
“走吧。”微微颤抖的手抚过一诺的头，走向面露担忧，还带着愤怒的几个人。
顾天翊看了一眼依旧不停谩骂的人群，带着怒火转身。
于熙他们是知道洛羽鸢家这些情况的，此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地走在洛羽鸢身边，一诺一直蹭她，她有些烦躁地说：“行了，没事。”
一诺悻悻走开些许，洛羽鸢沉默地跟在顾天翊身后。他们现在的位置距幻域入口接近五十公里，若是于熙他们不打算跟去科洛诺斯，洛羽鸢打算让顾天翊找人把他们送回人界。
他们行进速度不算快，中途又休息了几次，等到了相对平坦的溪边，已接近傍晚，顾天翊提议今晚在此过夜。一诺打算独自捕些食物，洛羽鸢默不作声地跟去。
“虽然小鸢跟我说过她家人，没想到比想象中更……”胖子捧着清澈的溪水猛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云雅洗了把脸，皱眉喝了几口。
“少喝点，生水容易闹肚子。”于熙用脚轻踢胖子。因为洛羽鸢的关系，她这几个好友在人界就相识，关系也比较好。
“你们是怎么被绑的？”叶云沐走过来。
“听见小鸢喊我，跟着声音走着走着两眼一黑突然睡着了，醒来就被绑着手脚。”卿楠说完，其他人纷纷表示和自己情况相同。
“没见到黑色的鸟？”华凌拎起捧着水往嘴里送的叶云沐，“你就别喝了，肠胃不好。”
“鸟？貌似…没有。”晓璇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
“我也没见到鸟，但闻见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就像是……化妆品，虽然浓得刺鼻。”就像是想起那味道，胖子的表情有些嫌弃。
“对，我也闻见了。”于熙点头。
“和另一个小鸢身上的味道一样。”云雅恍然，“难怪会觉得这么熟悉……”
华凌顿住，渊慕泽瞬间眯起眼。
“说起来，怎么会有两个小鸢？”卿楠早就想问了，一直没找到时机。
“那是照着小鸢模样做的人偶，本想用来晃黑鸮的，但貌似被识破了。”苏白屿抱着一堆野果分给他们。
来的路上叶云沐就把事情的起因大致告诉了他们，反正已经被卷了进来，继续瞒着他们也没意思。他们听闻后不约而同露出震惊的神情，毕竟这种听起来很玄幻的事，几乎不可能会发生在身边，但他们没有过多震惊，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有些离谱的事实。
“没理由告诉别人，小鸢更不会。”顾天翊的意思很明确，要么黑鸮暗中尾随洛羽鸢，恰巧看见他们制作人俑，但那时渊慕泽在，没理由不会发现。那么只可能是另一种原因，人俑的制作者泄露了消息。
渊慕泽走到树林没人看见的地方。
一袭白衣戴白色高帽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查。”
白色高帽应声而退。
这时，洛羽鸢拖着一头鹿回来，一诺跟在她身后。
“随便捕一只就好，非得找老弱病残，哪能轻易遇到即将被大自然淘汰的动物？”一诺的语气微有不满。
其他人闻声走来，华凌接过鹿拖到一边粗略处理，叶云沐在附近拾了枯枝当柴火，苏白屿制止了想燃火的渊慕泽：“你这火烤了还能吃吗？”
渊慕泽眼神中带着不满，一句话的间隙，洛羽鸢燃起火堆。他们围着火堆坐成一圈，等待华凌把食物拿过来。
洛羽鸢眼里映着跳动的火焰，眼神黯淡。
“小鸢，科洛诺斯人都会这些吗？”于熙找话题分散洛羽鸢的注意力。
“嗯？点火还是捕猎？”这次洛羽鸢没有走神，很快就接话。
“都有。”于熙实际上也对此很感兴趣。
“每个人灵力属性不同，用途也不同。”洛羽鸢依旧看着火堆，“捕猎是和狼族学的。”
“狼族？”胖子看着一旁用后腿挠痒痒的一诺。
“一诺就是。”
“什么？她是狼？”云雅惊讶。
“我也以为是……”晓璇小心翼翼地开口。
“傻狗有爷这么英姿飒爽吗？”一诺不满地回头。
“这位傻狗，您是母的。”华凌和叶云沐抬着处理得很干净的鹿过来。
“想死吗凌狗？”一诺作势要扑上去。
“弄脏了你去洗。”华凌伸脚挡住她。
“一诺，你是守护者吗？”胖子一路上追着叶云沐打听科洛诺斯的情况，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跟着听了些。
“正是。”一诺甩了甩毛，微微仰头正坐，一副很神气的样子。
“身手一定不错，看来不能惹你。”于熙玩笑。
“就她？来一卡车都打不过我。”华凌看着一诺露出坏笑。
“你今天真是皮痒了是吧？”一诺开始摩拳擦掌。
“行了，你俩有这个精力，不如去捞点鱼。”苏白屿按着一诺的头。
“这么大的鹿还不够你吃啊？”叶云沐知道苏白屿胃口大，先前自己还在愁吃不完的鹿肉该怎么带回去呢，难道苏白屿的胃真是无底洞？
苏白屿白了他一眼，“那你别吃。”
一诺和华凌真被使唤去捕鱼，一人一狼边捕边在水里推搡，嘴里还不停骂着对方。气氛轻松下来，有种露营的错觉。
事实证明苏白屿很有先见之明，鹿肉很柴味道不是很好，一诺和华凌忙着一争高下只捕来两条不算大的鱼。
其他人垂涎盯着苏白屿手里两条烤好的鱼，可后者完全忽略他们祈求的眼神，细嚼慢咽吃得津津有味。
囫囵填饱肚子，他们就地休息，留人轮守。
华凌吃得太撑，拉着叶云沐和一诺值第一波夜。洛羽鸢沿着溪流方向缓步而行，寻到一个相对平缓的水域边蹲下，水面映着她略显空洞的眼神，她失神地望着水里逆水而游的小鱼。
身旁突然吹起寒风，洛羽鸢簌地转头。
“怎么躲这儿了。”模糊的人影终于出现，语气没带情绪。
“哥哥？你怎么…”洛羽鸢话音顿住，她突然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变得异常安静，就连不远处轻声交谈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们不会察觉。”哥哥打消了她的疑虑。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人影很久没出现，洛羽鸢也找不到他。
“你要回去？”人影并没回答她的问题。
“嗯。”洛羽鸢轻声应，“我在人界已经没有家了。”
“放着那些人不管，就不怕出事？”人影指的是她存活的人类家人。
“给他们找了救援，这森林没什么危险。”洛羽鸢很快明白他说的是谁。
“谁担心他们，就不怕他们因为恐惧你的力量而做出什么？”
“什么？”这次洛羽鸢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最可怕的，就是人心。”人影说完这话就消失，走前盯着洛羽鸢右侧方向露出锋芒。
周围所有声音瞬间回归，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朝她走来。洛羽鸢还有许多疑问没说出口，却也只能咽回去。
“是谁？”渊慕泽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对鱼自言自语呢。”洛羽鸢起身。
“去睡会儿。”
“睡不着。”
下一刻他们同时转头，警惕地看着人群所在的营地。远处的树丛发出轻响，洛羽鸢立即冲过去。
“正找你呢！火药味。”一诺刹住脚，和他们一起返回营地。
“怎么了？”胖子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身边的人手慌脚乱地灭火。
“被围了，快走。”华凌从树上跃下，拉起于熙他们就要跑，却突然顿住。
黑洞洞的枪管瞬间从四面八方出现，对准他们的额头。
“别动。”身穿迷彩作战服的人从瞄准镜中观察他们的动作，“双手抱头蹲下，武器交出来。”
华凌摊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怎么了军人哥哥？露营不犯法吧？”
“就是他们，可危险了你们要小心。”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持枪军人身后传来，洛羽鸢瞬间皱起眉头。
大伯母和表哥弟弟缩头缩脑地躲在军人身后，看起来一副很怕洛羽鸢他们的样子。
“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武装危险人群，你们的武器呢？”看上去似乎是队长的人开口。
“这位哥哥，我们真就出来露营呢，哪有什么武器。”华凌和他打着机锋。
“露营不带帐篷？你们睡哪？”队长表示怀疑。
“谁规定露营就得住帐篷？我们喜欢亲近大自然。”华凌死皮赖脸地说。
“身份证号报一下。”其中一个士兵放下枪，掏出查询终端。
华凌报了他的身份证号码，可队长依旧不依不饶地问剩下人要，一诺闭嘴装土狗，逃过一劫。顾天翊、苏白屿和叶云沐可没提前准备人类的身份，哪来的号码。
“你们的呢？”队长走到顾天翊面前。
“他们没带身份证。”华凌走过来想挡在顾天翊身前，被队长不着痕迹地绕开。
“号码总记得吧？”此时队长已经露出狐疑的神色。
“不记得。”顾天翊答得理直气壮。
洛羽鸢早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一旁的渊慕泽盯着周围持枪的人。
“现在的年轻人还有不记得号码的？平时不上网吧么？”队长眼神示意周围的士兵。
“出过车祸，失忆了。”顾天翊面不改色。
队长沉默地盯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你们呢？”看向苏白屿和叶云沐。
“我们坐同一辆车出的事故。”顾天翊胡诌起来完全不用思考。
听到这里，队长已经完全不信他们只是来露营的。
“我刚刚可是看见他们手里握着大刀，还有枪呢！”洛羽鸢从来没发现，弟弟胡诌起来也是面不改色。
这话一出，持枪的士兵迅速进入警戒状态，死死地盯着被围住的人。
洛羽鸢本想用武力迅速解决，可想到于熙他们手无寸铁，要是真的交锋，恐怕会受到牵连，所以她一忍再忍。
“这位…长官？”洛羽鸢不动声色地插到队长和顾天翊他们之间，“其实我们是驴友相约来探险，可途中遇到歹人将我们的行李和食物都夺了去，手机也都没电了，只好在附近找些食物果腹。”洛羽鸢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这头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死在树丛里，虽然吃腐肉有点…可也不能饿着肚子干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救援吧？”
这个队长刚露面，就瞟向剩了一半的鹿肉，估计在心里猜测他们是用什么工具才捕到这么大头鹿的。
“长官别听她狡辩，这头鹿就是他们杀死的！我这儿有视频！”叔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拉过队长给他看手机。
洛羽鸢看了一眼脚边的一诺，‘竟然没发现有人偷拍？’
‘你不也没发现么？’一诺给她白眼。
其他人虽不清楚她俩是如何捕猎的，但想也知道洛羽鸢肯定用了灵力，若是真被拍了下来，就很不妙。他们迅速交换眼神，洛羽鸢定定盯着面前的两人。
就在队长抬眼的瞬间，洛羽鸢迅速释放一道金红色亮光，一诺瞅准时机叼起叔叔的手机转身就跑。华凌扯着于熙和卿楠狂奔，云雅和晓璇不明所以地跟着跑，苏白屿在她们身后催促，顾天翊用力半拖着胖子跟在后面，叶云沐等到一诺就撒腿，在他们身后放出屏障。
渊慕泽释放灵气，士兵像突然受惊一样身形一顿，洛羽鸢借机调转方向，和渊慕泽一起边躲避子弹边把人引到叶云沐他们的反方向。
十来个人界士兵一分为二，对他们穷追不舍，队长放弃洛羽鸢，径直带头追往人多的方向。
火力被分散，华凌让他们继续往北跑，他一个转身和叶云沐并肩抵挡队长的火力。
“靠，不能反打吗？”华凌手中不断释放灵力，可也仅仅是把枪管打偏，并没有伤害那些人。
“想让小鸢在人界被通缉的话，尽管放手去做。”叶云沐神色温柔，动作却丝毫不迟疑。
“反正她也不会回去了，没什么影响。”嘴上这么说，华凌依旧没有攻击那些士兵。
“别追了！我们有身份证的啊！”晓璇边跑边喊，她本就不怎么运动，此时正拖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卿楠跑得吃力。
“这鬼东西是什么？”队长始终无法突破叶云沐的屏障，有些恼火。
“这不是人类会有的能力。”另一个队员迅速换着弹夹。
“是人！我们是人！”胖子被拖着，头发散乱。
“伪造身份要坐牢的。”队长放缓脚步。
华凌不确定对方会出什么花招，跟着减速，保持安全距离警惕地盯着他。
“把那三个人交出来就放过你们。”队长看着华凌，毕竟他们查过身份证，除了那三个人外，其余人表面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只好逮着报不出号码的那几人不放。
“没点诚意怎么信你？”华凌没着道。
队长驻足，抬手挥退手下，当枪管指向地面的时候，胖子和卿楠终于不堪重负地跪坐在地，满头是汗大口喘气。
“枪扔了，你一看就老奸巨猾。”华凌丝毫不客气。
队长为了能把人带回去交差，下令让手下把枪扔远，手下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按他说的做。”金属和石头触碰的清脆声传来。
慌乱中士兵没注意到，本就不怎么起眼的土狗这时并不在人群中。
“交人。”队长神色严肃。
“我说这位哥哥，好歹让我了解下，您是以什么理由想把人带走的？”
“偷渡者。”
“可这儿还是z国吗？”
队长强装镇定，可迅速观察四周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内心一闪而过的慌张，华凌很精确地捕捉到对方不易察觉的情绪。
“呵，唬人的技术不错。”队长迅速察觉华凌的意图，一瞬被扰乱的思路迅速整理好，“只是带他们回去例行问话，如果排除武装危险，顶多关上几天就能出来。”队长改变强硬的态度，转为软攻。
可他不知道，华凌这个人软硬都不吃，“谁知道呢，你嘴一开一合的事。”
队长见左右无法，垂在裤缝的手指微动，华凌同时勾起嘴角。
只听不远处一声枪响，于熙站在顾天翊旁边，子弹擦着他颧骨打中他身后的树干。枪响的同时，肢体扭打的声音传来。
“给爷撤远了。”一诺化成人形，脚踩藏在树丛里的士兵，持枪瞄准对方脑袋。
队长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来支援，为了队友的安危考虑，往后撤了几步。
“再远点，娘们吗？小碎步。”一诺嗤鼻。
“其实并没打算对你们穷追不舍，只是为了国家安危考虑，想找你们确定而已。”一诺同样是一个国家的守护者，说起来和面前守卫疆土和国家安危的军人没什么区别，一诺有些动容。
就在她短暂分神的瞬间，对方一个不起眼的士兵迅速扑到被扔远的枪支面前，举枪就一阵扫射，一诺拿着枪抱头乱窜，还好叶云沐反应很快地把她拉到屏障后面。
“用枪啊傻狗！”华凌有时候真是佩服一诺的反射弧。
“一诺把枪扔了！”洛羽鸢从远处冲来，渊慕泽撑着屏障，“炸弹。”
原来队长早就发现幻化成人的一诺，刚才是故意给出人质呢，只为了把装有炸弹的枪支让一诺带进人群。
还好一诺反应快，洛羽鸢刚说完的瞬间，枪支已被抛出，还未落地就发生爆炸。叶云沐第一时间在他们头顶增加屏障的范围，爆炸的气流仅仅把他们震得往后退了几步，没人受伤。
队长烦躁地接过士兵抛过来的枪支，对着坏他计划的两人扫射。
“他们是人类！”子弹划破洛羽鸢脸颊，“那里有你们的同胞！”抬手格挡突然蹿向她的人，小臂早就被殷红的血液覆盖。
队长只愣了一瞬，“鬼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洛羽鸢突然驻足，“不是查了身份证？他们上三代也查到了吧？”
队长沉默。
像渊慕泽和华凌这种伪造的身份，写的是和洛羽鸢一样的‘孤儿’，只有胖子他们真真切切的人类才能查到这么多。
“查身份的时候你心里就有数，他们究竟是不是人类你自己明白。”洛羽鸢瞳仁里快冒出火，停下动作毫不躲闪飞向她的子弹，就这么狠狠地盯着队长。
渊慕泽背对着她，透黑色的灵力聚集在身后人面前形成屏障，为她挡下所有子弹。
“可你却还是想连他们一起杀了。”洛羽鸢声线沉闷，双眼微眯，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胖子他们同样露出愤怒的情绪，傻子都能看出这队长是什么意思。
“谁能保证他们没被妖人蛊惑，做出危险的事。”虽然意图被识破，但队长依旧怀疑得有理有据。
洛羽鸢不语，胖子指着队长骂：“他们也没做所谓危险的事！凭什么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对我们动手？”
“保证公民的安全是我分内的事。”
“我们也是公民啊！”云雅也听不下去了。
没给队长说话的机会，胖子他们眼前一黑纷纷倒下，一道亮光转瞬即逝，被攻击的一行人瞬间凭空消失。
士兵们面面相觑，对于眼前发生的事完全没头绪，队长也傻眼了，既然能做到此，为何一开始他们不用这种能力逃脱？
十公里外。
“明晃晃的双标。”一诺愤怒地踢开脚边的石块。
“怪我，应该清除他们的记忆。”洛羽鸢自责。
“这下他们是真回不去了。”队长的系统录入过他们的身份证，之后只要稍作调查，就能查到胖子他们家人的位置。
洛羽鸢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的人，“让你的人看好。”
早在厂房见到胖子他们的时候，洛羽鸢就让小洛传话给一诺，让她找人保护好胖子他们的家人，看来这个决定是明智的。
“我把人带回去。”顾天翊明白洛羽鸢的意思，拉着苏白屿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于熙睁眼，接着云雅和晓璇也醒了，轻声叫醒卿楠，胖子被于熙拍醒。
“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没意识了？我这是晕过去了吗？”胖子有些头痛。
“用了传送阵，你们不太适应。”叶云沐耐心解释，“可能会有晕车的感觉，缓一缓就没事了。”
“怎么一开始不用这个逃？”于熙提出疑问。
“你们没有灵核保护，阵法对你们来说有些伤人，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用。”叶云沐实话实说。
“天翊哥呢？”于熙起身。
“接你们的家人去了。”华凌接话，“人界你们是回不去了，去科洛诺斯吧。”
想起队长一系列的行为，他们心里清楚，若是留在人界会是怎样的不得安宁，于是也默认了华凌的提议。
“这什么？”胖子揉着耳后，洛羽鸢刚刚抬手刺了她一下，有感觉但不是很疼。
“我的灵力。”洛羽鸢挨个刺过。
“给你们披层马甲呢，不然进不了科洛诺斯的城门。”华凌解释，“到了那边你们可别到处嚷嚷自己是人类啊，早死。”
“那得和我奶奶说一声。”胖子露出担忧。
“我哥会干预她的认知，放心。”洛羽鸢起身，“没有危害，只是让她认为自己本就应该生活在名叫科洛诺斯的地方。”
“你们的家人也一样。”她对剩下的人说。
“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别人不会怀疑吗？”云雅问。
“得看狼族会不会帮我们。”洛羽鸢抬眼看向云游的一诺，她已经变回狼形。
“不帮我会在这儿啊。”一诺白眼。
“那就走吧。”叶云沐微笑。
“若不是我，你们也不至于…”洛羽鸢低头喃喃。
“换个新环境挺好，人界的生活我早就厌烦了。”于熙搂过她肩膀，露出笑容。
“是啊，整天考试，好不容易熬到毕业，结果公司还有更多的考核，真心累了。”晓璇嗤鼻。
“那边不会也这样吧？”云雅问。
“看你们对考核是怎么个理解，反正去了估计还得上学。”华凌坏笑。
“天呐！小鸢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胖子哀嚎，她向来是个学渣，考试简直就是人生一大阴影。
“没人界这么难。”洛羽鸢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些许。
“那就好！走吧走吧，我想知道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对于吃货卿楠来说，只关心有没有美味，可气的是她吃得多却怎么也不长肉，胖子向来很鄙视她和洛羽鸢这种‘鸟人’，说她们是浪费粮食。
洛羽鸢看着眼前叽叽喳喳讨论的人，神情肉眼可见地比之前放松一些，虽然眉头依旧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