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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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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轩听上官松霞问起,脸越发红,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松霞君只觉着可疑。

    却在此刻,一群顽童打此经过,见他两人一个美貌绝伦,一个又清俊温惇,便都好奇地围着打量。

    柳轩正在无可脱窘的时候,看到这些孩子,便道:“围着做什么?快让开。”

    他的脸上还是红彤彤的,颇为可爱,语气且又不凶,这些小孩儿哪里会惧怕,越发嬉嬉笑笑,窜跳着不肯离开。

    上官松霞却很是喜欢地瞧着这些孩童,看柳轩脸红羞怯的样子,倒也是个小孩子般,她微微一笑:“你不是买了不少糖果么?散给他们吃就是了。”

    她极少会笑,有时候就算露出笑容,也会很快收敛,此刻倒是笑的很开怀。

    柳轩怔怔地看着,鬼使神差地说道:“可是……师父还没尝过。”

    松霞君接过他手中一包松子糖,自己吃了一块儿,只觉甜香满口。

    便点点头,将糖散给众孩童吃。

    那些小孩子看了糖果,一个个喜欢的惊呼尖叫,欢笑非常,纷纷地过来取糖吃。

    松霞君看着面前那一个个乌溜溜毛茸茸的小脑袋窜动,含笑道:“慢些,都有。”竟是前所未有的耐心跟温柔。

    孩童们看见糖,就如同小鸡看到米,哪里会慢,只恨不得更快些。

    嘈嘈杂杂之中,一只只小手争先恐后地探过来,不多时,一整包的松子糖竟都给分光了。

    柳轩只顾看她令人迷醉的笑脸,后知后觉地发现只剩下了一张包糖的纸,顿时惊呼:“师父,这怎么都没有了?”

    话未说完,松霞君望着他,慢慢地张开掌心,掌心里却还有一块儿粽子样的松子糖:“给你留着,尝尝吧。”

    柳轩看着那块儿糖,竟似不敢相信。

    上官松霞望着他发呆的样子,以为他是两只手中都拿着东西,自不方便取糖。

    又想到他昨夜喂自己吃枇杷的情形,便将那糖果拈起来,送到他的唇边:“吃吧。”

    柳轩双眼睁大了几分,缓缓低头,却见松霞君细嫩的手指捏着那块糖,他咽了口唾沫,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张嘴。

    刚要吃,却又怕会碰她的手指,就小心翼翼地,慢慢地用唇将那块珍贵无比的糖果含住,最后舌尖一卷,这才吞入口中。

    松子糖的甜香在舌尖上漾开,又迅速地蔓延到心底,柳轩竟觉着天上地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甜之物了。

    风飒飒,白云掠过身畔,柳轩骑着梅花鹿,望着近在咫尺的那道身影,那甜意好像霸占了他的口舌跟心肺,集市上那老者的话时不时地在耳畔响起——

    “你的心上人?”

    “是道侣吧。”

    “这样的女孩子,自然要千疼万爱。”

    他终于按捺不住:“师父……”

    上官松霞微微转头:“何事?”

    也许是因为集市上跟孩童们的相处太过愉悦,松霞君的神情是放松的,虽然她没笑,眼神里却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我、”柳轩的心狠狠地一颤,他的心里滚烫,那句话好像是被放在沸水中煮的饺子,一定要给捞上来:“我……”

    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鹤唳。

    柳轩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但是九天鹤唳,那清啸的声音过于尖锐,完全将他那句本就不算高的话给压的死死的。

    上官松霞来不及问他说什么,便回过头去,前方不远就是绮霞峰了,而这一声鹤唳,代表着傅东肃如今正在山上。

    她的神情变得肃然了些,没有了之前的轻松:“看样子确实出了大事。”

    回头吩咐柳轩慢慢跟上,上官松霞一挥手,身形加快,如同一道流风,便自他眼前消失了。

    松霞君的身形过于快,除了几个高阶弟子以及傅东肃身边几人外,几乎无人发现她已经回到绮霞峰。

    但柳轩就不同了,梅花鹿过于招摇,在半空中飘挪了半晌才缓缓地降落在三清殿前,等他下地,早有无数的弟子围住了。

    绮霞宗的道众们,有一大半是喜欢柳轩的,何况又知道松霞君对他格外好,本来是罚他在回雪阁禁足的,谁知竟又破格离山。

    不过,松霞君如今又肯将梅花鹿给他乘坐,应该是不会再责罚他了。

    一个弟子雀跃问道:“小师叔这一趟出去,是不是跟了宗主大长见识了?”

    另一个道:“小师叔祖快给我们说说在山下都遭遇了什么?”

    柳轩道:“刚才听见鹤鸣,是怎么回事?”

    众弟子听问,这才回答:“是敬天宗的傅相爷在这里呢。”

    “他怎么在这儿?”

    弟子们听问,脸上的笑尽数收敛,有道:“小师叔有所不知,在宗主跟你下山之后,突然就有一伙山贼来扰乱,若不是傅相来的及时,只怕要给那些人冲入山门了。”

    正在此刻,柳轩听见一个声音唤道:“小师叔!”

    众弟子闻言纷纷退下,柳轩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从大殿内快步而出的穆磊。

    穆磊无视其他弟子,径直走到柳轩身前,先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小师叔你无恙?”

    柳轩笑道:“怎么了?”

    穆磊的唇动了动,拉着他绕到殿后:“小师叔,你下山那天,不是遇到了那两只难缠的鳄怪吗?你……没被它们伤到?你是怎么脱困的?那两只鳄怪又如何了?”

    “那天你不是重创了它们么?”柳轩眨了眨眼,笑道:“它们知道打不过你,自然就跑了。”

    穆磊目瞪口呆:“可是……”

    当时的情形他回想了千百遍,他虽然伤了双鳄,但远不到能将他们吓跑的地步,甚至恰恰相反,他激怒了那两只妖怪。

    “反正无事就好,”柳轩拍拍他的手臂,轻描淡写地:“对了,傅相现在哪里?”

    栖霞居,小院中,傅东肃将事发经过跟上官松霞说了一遍。

    “你不必疑惑,”看着松霞君脸上的不解之色,傅东肃道:“你必然想,为什么绮霞宗安泰百年,偏这时侯会有什么山贼。”

    松霞君沉吟道:“难道真的不是山贼?”

    傅东肃走到石桌旁边,斟了一杯香碧螺,单手捏了送给松霞君:“想想也知道,哪里会有山贼这么大胆,而且偏偏是在你才离开山中,便来挑事。”

    她微微垂首接过,问:“是什么人?”

    傅东肃沉吟片刻:“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让你把柳轩给我吗?”

    上官松霞嗅着那碧螺春的香气,刚要喝一口,闻言手上略停。

    清亮的双眸看向傅东肃,过了会儿她才道:“难道,跟这件事有关?”

    她当然清楚,傅东肃不是个无缘无故死缠烂打的人,上次她已经拒绝了的事,按理说他绝不会再提的。

    傅东肃道:“上官,你猜我这次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及时?”

    上官松霞皱眉:“我不知。”

    傅相一笑:“喝罢,喝完了再跟你说,别叫你这么不安心。”

    上官松霞只得喝了半杯,才看向傅东肃。

    傅相道:“有人提前跟我通风报信。你不用问是谁,你若够用心,自然会猜得到。”

    上官松霞想了会儿,心头一动:“是不是林……”

    傅相微笑:“果然是师徒同心。”

    上官松霞把茶杯放在桌上:“真的是她?”

    他们这会儿说的人,自然是林朱曦,因为傅东肃那句话,暗示了来袭击的山贼跟他要柳轩相关,而他之所以要带走柳轩,是因为天师府虎视眈眈。

    那就是说,山贼跟天师府脱不了干系。有了这一层,向着傅东肃报信的人是谁,可想而知了。

    傅东肃道:“她到底是放不下师门,不过,恐怕她这般做法,也逃不过天师府的眼目。”

    上官松霞微怔,竟有些担心:“她……会怎么样?”

    傅相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是,甘露真人的手段不容小觑啊。不过你也不用过于忧虑,林朱曦是个聪明玲珑的,她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会想到后果。”

    上官松霞摇头:“我宁肯她……”

    “你宁肯她不要如此?但若不这样,绮霞宗势必大乱,你该清楚的,那些山贼自然不是寻常人,多是乱兵假扮的,一个个都是嗜血之徒。你这宗内的弟子对付妖魔是好手,但若是论起突袭冲杀之类,比起那些人可差多了。”

    上官松霞知道他说的是正理,但林朱曦若因此而遭遇危难,那么她又将……

    缓缓地在桌边落座,抬手抚住额角。

    傅东肃随着走过来:“南华一行如何?”见她不答,便道:“先前你没回来前,我给你算了一算,你要不要听?”

    上官松霞抬眸看他。

    傅相道:“是‘天山遁’。”

    “何意?”

    傅东肃一笑:“你变数当前,恐怕需要豹隐南山。”

    上官松霞也随着笑了笑,手轻轻地一摆:“我还有什么变数。”

    傅相自己端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口,轻声道:“我听说你这次离开绮霞宗,并没有带任何人,柳轩是怎么追去的?”

    上官松霞的唇微动:“是……借助灵光索之力。”

    “呵,”傅相笑的有些讥诮:“一个未入门的少年,竟会催动灵光索?上官,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

    上官松霞转开头,院外前方,那道瀑布高高挂起,如白练如霜雪。

    傅东肃没有立刻开口,静等了片刻才道:“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你离开那天,云梦泽的双鳄袭击流泉山庄,害死数名弟子,穆磊赶去营救,却差点殒于双鳄之手。”

    上官松霞微微色变,站起身来便要唤穆磊。

    傅东肃道:“你放心,他无碍。你也不用着急传他……嗯,这会儿他多半在找柳轩询问,而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可知道是什么救了穆磊?”

    上官松霞对上傅东肃深沉如渊的双眸,心里有个声音响起:他要说的自然跟柳轩脱不了干系,毕竟他们刚才所谈的就是小九。

    那天,穆磊醒来的时候,现场除了几具尸首跟伤重的弟子外,却并不见云梦双鳄跟柳轩的影子。

    穆磊出了一身冷汗,他本能地以为,柳轩已经遇难,而那双鳄去了流泉山庄、或者还上了山。

    但打发弟子分头探听消息,却意外得知,那鳄怪并没有袭扰山庄,也未曾出现在山上。

    穆磊回到流泉山庄,盘膝调息,暗运玄功查探,方圆十数里中,竟无妖氛!

    那双鳄竟好像离开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柳轩也一并失踪了。

    穆磊惊心动魄,他竭力回想,只想起自己昏迷前,那两只妖鳄是向着柳轩冲过去的,怎么看,柳轩也不可能生还的。

    在穆磊觉着,连他都对付不了的妖怪,柳轩那种什么道法都不会的少年,又岂能鳄口逃生?

    谁知……完全想错了。

    直到傅东肃前来坐镇,穆磊把经过告诉了傅相,并准备带弟子追杀鳄怪,傅东肃劝他稍安勿躁,只静静等候罢了。

    他的伏羲卦算炉火纯青,早算到那两只鳄怪凶多吉少。

    可怪就怪在,他算不到柳轩如何。

    如今傅东肃知道柳轩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而鳄怪却灰飞湮灭,个中真相,又何必多说。

    那可是连穆磊都对付不了的大妖。

    傅相道:“上官,你虽正直,却非愚钝,我知道你必然看出蹊跷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想我怎么做。”上官松霞垂眸。

    傅东肃盯着她,慢慢靠近,低低地说了几句。

    他眼底所见的红唇微微地抿了抿,翠黛的眉头微蹙,傅相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他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

    “我不想惹你反感,这话我只说着一次,你不同意,就罢了,我从此再也不提。”傅东肃盯着上官松霞,看似语气温和,实则以退为进。

    终于,上官松霞开了口:“那好,就如你所说。”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间少年的声音响起:“师父,师父!”透着一股子不知人世忧疾似的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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