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思念
很奇怪。
行歌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百里长生的声音平淡而漠然，但每一句口诀都像是直接植入了她的脑海中一样。
随着一个又一个字进入脑海，行歌感觉自己渐渐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她虽然是在闭着眼，但却像是灵魂出窍一样，可以看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处，尤其是——腹部那个小小的白色气团。
这个，就是内力吗？
行歌正想去触碰它，却突然被拉回了神志。
“可以了。”百里长生的手从她额上收回。
行歌皱皱眉，缓缓睁开眼睛：“怎么突然停了？我感觉自己还可以继续……”
“太久了，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百里长生侧头，示意她看看窗外。
行歌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惊讶地发现外面竟已经是月亮高悬。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一阵的饥饿感。
她和景墨来到这阁楼的时候还是上午，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竟然过了这么久？但我感觉却只有一瞬间啊……”行歌疑惑地发问。
“这便是入定。”百里长生淡淡地向她解释，“回去吧，你已经一天没进食了。”
行歌摸摸肚子，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今天多谢你了。”
“接下来，你便可以自行修行了。”百里长生朝她微微颔首，“只要别忘了时间便是。”
“知道了！”行歌兴冲冲地抓住景墨就往回跑。
她拽着景墨跑了一段路之后，才疑惑地停下脚步。
“怎么本宫没感觉有什么特别改变呢？”
景墨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殿下，武功哪有一日便练成的，您刚刚才接触入门，没有感觉也是正常的。”
“……你说得是。”行歌有点惆怅地叹了口气，“还以为学了武功会有质的改变呢，结果还是要量变引起质变。”
“走吧，殿下。”景墨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回走去，“您想吃些什么？现在吃不好消化的食物会胃痛的，属下为您煮些粥，再做两个小菜可以吗？”
行歌偏头看他：“嗯？景墨，你什么时候学会煮粥了？”
“咳……属下私下练习了。”景墨轻咳一声，脸颊微红，“应当还是能入口的……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行歌连忙摆手，“你现在就算煮糊了，本宫感觉都能吃下三碗。”
“看来殿下真的很饿了。”景墨笑了笑，“属下用轻功带您回去好吗？这样会快一些。”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行歌一听不用走路，立刻同意了这个方案。
景墨半跪下去，把她公主抱起来，等行歌抱住自己的脖子，便运起轻功，带着她从屋檐上一路跃回去。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并在一起，在屋檐上起起落落。
……
南楚驿站，屋内。
“殿下，再有几日，我们便要回宫了。”
秋衿在桌上摊开地图，展示给楚溪辞看。
“越是靠近皇宫，那些人便越是不敢轻举妄动，殿下可以放下心来了。”
楚溪辞朝她点点头，站起身来施以一礼：“这段时日，多谢大人愿对我兄妹出手相助，楚溪辞必然铭记大人恩义。”
“殿下言重了。”秋衿连忙扶住他，“臣只不过是略尽绵力，此番能安全无虞地救下溪灵殿下，全靠……北夜太女殿下相助。”
“……是啊，多亏了她。”提到那个人，楚溪辞自己都没发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秋衿看着他的神情，面上亦浮现出慈母般的笑容：
“殿下在北夜宫中时，似乎与太女殿下发生了什么，是吗？”
这个问题让楚溪辞不禁面色泛起一层绯色，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殿下能遇到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臣亦为您高兴，只是……”秋衿看着他微笑，但随即便严肃起来。
“殿下要记得，纵使您与太女殿下鸾凤和鸣，您仍旧是出身南楚，难保不会被人防备。”
“殿下嫁过去之后，便是孤身在北夜，无论如何，还请您千万保持警惕。”
她微微叹气，朝楚溪辞拱手：“殿下或许会觉得臣说话不好听，但事实如此，您若是轻易交付真心，只怕会受伤。”
楚溪辞也慢慢敛住笑容，待她说完，方才点了点头：“大人所言，楚溪辞记下了。”
“殿下不怪罪臣便是了。”秋衿松了口气，便拱手告辞。
楚溪辞在她离开后，重新坐回到窗前。
还有几日，便是中秋，他便能赶回去，与家人团聚。
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总觉得莫名的孤寂。
只是……因为，见不到她吗？
他的前半段人生，一直都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无论是父母，还是朋友，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即使是亲生妹妹，也无法真正的向她倾诉心事。
因为他是兄长，长兄如父，是不能在妹妹面前露出脆弱的神情的。
——即使他们两人出生相差的时间，只有短短几息。
但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却会变成那个样子？
狼狈、软弱、甚至还有他不愿承认的……悸动。
他感激她，对她有好感，这他都无法否认，可是……
他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她？
明明能够回去的喜悦就在面前，但他却视若无睹，这些天，他脑海里想着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明明他马上就要见到安全无恙的妹妹，但他却在计算，还有几日，便要重新出发，重新回到北夜，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件事。
他在想她，非常想，非常想。
这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他从未这样如此思念过一个人。
即使在溪灵命悬一线，他不得不前往北夜，与自己妹妹相隔千里时，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连楚溪辞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就再也不会是从前那个楚溪辞了。
楚溪辞望着月亮，茫然地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在月光下，他抓紧了胸口的衣服，露出了一个神情复杂的苦笑。
“你究竟……要把我改变到什么程度才罢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