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立夏
“行吧。”
行歌叹了口气，倒退几步回来，又坐下了。
“你觉得我该问你点什么呢？”她没什么感情地反问苏寒星，“柳清绯为什么会知道你？原来的太女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是……”
“他为什么会觉得，是你主动把原来的太女换成了我？”
行歌留了一个心眼，她并没有透露在右相府内和柳清绯的交谈，而是把上一次她和柳清绯在御花园的事情拿出来问苏寒星。
一个原因是她也没弄明白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原因则是她也想试探一下，苏寒星通过他的耳目，究竟知道了多少。
“殿下可知左相柳潇共有几名子女？”苏寒星并未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另起话头，讲了一个设问句，“两女一子，嫡出则仅有柳清绯一人。”
“左相长女柳轻枝，现任湖海郡主簿，次女柳明烟，现任云泽郡参将，皆是在外就任，不高不低的官职。”苏寒星从架子上取出地图，摊开指给行歌看两郡所在的位置。
行歌看着地图，眉心微蹙：“如此偏远……就算是担忧帝王疑心，也不必如此吧？左相竟也舍得？”
“左相舍与不舍，并不重要。”苏寒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淡，“重要的是，她们的仕途是由柳清绯一手规划的。”
行歌一惊：“什么？”
“不仅如此。”他继续说道，“左相近些年来的主张，背后也大多有柳清绯的影子。”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行歌连忙追问道。
“从五年前，夜影就受皇上之命，开始调查左相一家的资料。”苏寒星说，“在上交结果给皇上之后，陛下秘密召见了柳清绯。”
“然后呢？陛下和柳清绯说了什么？”
“这我并不知晓。”苏寒星摇头，低声道，“但自那之后，陛下便将我介绍给了柳清绯，默认了他在左相背后行事，并给了他一部分获知夜影情报的权力。”
“说句感想。”行歌往后一靠，“这样听起来真的很像陛下内定了柳清绯做太女正君。”
“殿下说的不错，我当时也是如此认为。”苏寒星说道，“柳清绯乃是左相唯一嫡子，从太女殿下五岁进学开始，便作为伴读一同入宫，自幼同行同坐，略无参商。到如今，与殿下相识已有十七年。”
“然后陛下就给太女和南楚大皇子赐了婚。”行歌毫无触动地陈述事实，顺便玩了个梗，“柳清绯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她刚说完这话，就感觉到苏寒星用一种非常微妙地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行歌感觉不出恶意，但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是那么……正常。
就好像她说了什么奇怪的发言，苏寒星在那里地铁老头看手机一样。
她正想问，苏寒星就收回了目光，平静地继续说道：“此事的确蹊跷，毕竟南楚提出联姻之时，太女殿下与齐王殿下皆已成年。”
“是呀，明明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为什么要将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赐婚与皇储呢？”行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答案只有一个，北夜的皇储，打算要换人了，对不对？”
“……”
苏寒星沉默着一言不发，行歌也不在乎，只是看他一眼，用陈述句说道：
“苏寒星，你没有说真话，柳清绯与太女或许明面上看起来言合意顺，但私底下绝非如此。”
“还有，夜影的权力再大，也没胆子将太女偷梁换柱，但柳清绯看破我并非太女时，却理所当然地觉得是你所为。”
“呵呵。”行歌又笑了一声，“夜影所行之事，乃为女皇分忧之事，夜影首领所为，便是女皇所为……”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咄咄逼人的寒气：
“告诉我，苏寒星，为什么女皇会想到要换掉太女本尊？”
……
齐王府内，丝竹声声。
夜随月一脸烦躁地看着眼前的歌舞，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盏：“够了，全都给本王滚下去！”
见她发怒，献艺的歌舞伎们皆噤若寒蝉，不敢出声，连忙悄声收拾东西，大气也不敢出地退了下去。
“殿下今日为何如此焦躁？”坐在夜随月下首的青衣女子却并未被这个场面吓到，只是平静问道。
她不问则已，一问夜随月就像是炸药点燃一般发作起来：“你还问本王？！本王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夜行歌那个废物还活着，甚至一改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居然有胆子和本王作对了？！”
她越说越恼怒，猛地将桌上的酒菜扫在地上，目光阴鸷：“那个贱人，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压我一头，甚至还想对本宫的婚事指手画脚，真当自己这个太女位置稳如泰山了吗？！”
“殿下息怒。”青衣女子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她的左手一握一翻，掌心中便出现了三枚看起来颇为沧桑的古钱币。
“我近日又重新为您卜算过太女的动向。”她望着手中的钱币，眉间微蹙，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原是孤星难明，却出现一位伴星自南而来，想来便是此星扰乱原有的轨迹。”
“你是说那个南楚大皇子？”夜随月不屑道，“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能有什么了不起？”
“星卜结果便是如此，还望殿下莫要小觑此人。”青衣女子收回古币，朝她一拱手。
“本王知道了。”夜随月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过就是个脸都不敢露的庶子，等他嫁过来，找点杀手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北夜就是了。”
“倒是夜行歌那个贱人。”提到行歌，她的语气又重新变得愤恨，“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竟然从寒星那里骗来了相思坠！那明明应该是本王的！贱人！贱人！”
青衣女子看着夜随月目光怨毒地摔砸着周身的物品，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立夏。”在夜随月终于冷静下来后，她突然看向青衣女子，叫了对方一声，“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务必要让夜行歌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本王要看她痛不欲生！”
名叫立夏的青衣女子目光中闪过一丝厌烦，表面上却还是恭敬地拱了拱手：“殿下，上次行宫之事已令宫中有所察觉，若现在急于动手，只怕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在夜随月又要发怒之前，她又继续说道：“但若是殿下想要太女名声受损，在下倒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