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皇帝都是这样的人吗
“不过，你实在是莽撞。”女皇说道，“此事由你提出来，岂不是平白落人口舌？理应先说服赵家那小子，再让他自行请战才是。”
她怎么能想到第一天上朝就来这么劲爆的？！行歌暗自吐槽，她也得有时间去找赵尘啊！
“愚钝。”女皇似乎看出来了行歌的内心想法，摇了摇头，点拨道，“既然暂无把握，便不该立即言明立场，更别提直接推荐人选了。容桓只两三句话就把你带得团团转，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行歌回想一下今日早朝，果真如此。
容桓在她咄咄逼人的问题下毫不犹豫地认下了错，放松了她的警惕，再用几个问题勾出了她的目的，接下来便可稳坐钓鱼台，端看着她和夜随月手下之人都得头破血流即可。
靠！比苏寒星还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她暗骂道。
她又没得罪他，干嘛给她挖坑！难道就为了报复她早上撞了他那一下吗？
女皇看着站在对面的行歌面色变化，唇角逐渐泛起笑意，柔和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容桓也算是你的老师，输给他不算丢人。”
谁妄自菲薄了！行歌腹诽，却还是老实行了个礼：“儿臣惭愧。”
“至于衡阳郡，朕的确是想要拿回来，而你大皇姐……”女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孩子长大了，总会和母亲有些摩擦，但母女之情终究不可磨灭。”
行歌心下一沉，这话的意思便是不会追究夜追云当年为了自身势力迫害赵氏一事了。
“苦着脸做什么？”女皇从容地端坐着，笑道，“你不会只打算用说服朕重查衡阳求援一事，来让赵氏子同意领兵剿匪吧？”
……那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这点筹码，断然不够你谈判的，赵尘那孩子，可没有那么傻。”女皇说道，“你可知，除了衡阳一事之外，他还在乎什么吗？”
行歌略微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赵氏，赵奇英的……世袭罔替的忠勇侯位！”
“不错，这也是当时朕封他为郡主的原因。”女皇淡淡地说道，“男子之身，不可继承其母的忠勇侯位，而他既得郡主封位，其子嗣便应从此继承其位。”
女皇轻轻抚了抚袖子，面容平静，说出的话却让行歌感到了丝丝寒意：“朕就是要他来求朕的恩典，求朕将这忠勇侯位还给赵氏。”
行歌动弹不得，她从前觉得自己已经很重视女皇了，现在却觉得她还是太看轻这些古代人了，尤其是皇帝。
一个随口就能生杀予夺之人，思略谋算深沉如海不说，手段与心肠……也冷酷如冰。
即使忠如赵奇英，烈如赵氏一族，怀有满腔热血为国而死，余下的唯一一个子嗣，也仍旧逃不掉女皇的谋算。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女皇的所作所为，似乎比她这个刀口舔血，手上人命无数的人，还要冷血。
……皇帝，都是这样的人吗？
行歌想不明白，但她隐约有点对自己承担的这个身份，想打退堂鼓了。
她在原地沉默不语，女皇也看得出眼前这个孩子内心的动摇，便挥了挥手：
“下去吧，明日早朝称病便是，至于赵氏子，好好想一想朕的话，尽快说服他，知道了吗？”
“……是。”行歌心情复杂地行礼，“儿臣告退。”
……
“殿下？殿下？”夏至的手在行歌面前晃来晃去，“您还好吗？怎么从御书房回来，就这么失魂落魄的？皇上斥责您了？”
“……嗯。”行歌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你把消息传出去吧，就说本宫被皇上痛斥，回来就高热不退卧床不起，明日早朝也拿这个推了。”
“啊？！”夏至震惊，“那……南楚使馆那里……”
“先不急，把东西收着，准备在那里。”行歌摆摆手。
“还有……殿下，今天应该去苏公子那里了……”夏至点点头，又小声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你留在这里处理，我自己过去就行。”
行歌慢吞吞地走出了寝殿，按着之前夏至带她穿行的小路缓缓前行，这条路她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今天她走得格外缓慢，不知不觉，已然暮色四合。
行歌这才发现她没带灯笼，连脚下的路都有点看不清，她有点颓丧地叹了口气，正准备叫景墨，就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
“太女殿下，到了目的地反而迷路了吗？”
随着声音，一点亮光从前方转角冒出，随即便是身着银白长袍的苏寒星提着一盏烛灯出现在行歌面前。
他静静地看着行歌，手下的灯略微往前送了送，把她脚下的路照亮。
行歌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在湖心亭就等殿下不至，本以为殿下是忘了，特来寻找。”苏寒星提着灯走在她前面，“没想到殿下竟然是没带灯迷路了。”
“本宫没有迷路……”行歌小声地反驳，“只是忘了带灯。”
若是往日，苏寒星早就刺她两句了，但今天他却并没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行歌引进湖心亭才开口：
“殿下今日早朝之事，我都听说了。”
行歌苦笑一声坐下：“那御书房的事你也知道了？要开始对本宫说教的话，现在就说吧。”
“皇上与殿下的谈话，我怎么敢探听。”苏寒星也坐了下来，“不过，看殿下的样子，倒是能猜到一两分。”
“殿下脸色如此难看。”苏寒星的声音明明毫无起伏，行歌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调侃的意味，“是因为踩了右相的陷阱，还是发现皇上和您想象得不太一样？”
行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被苏寒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心中的沉郁之情反倒淡了几分：“还有什么是你猜不到的吗？”
“今天早朝是本宫太看轻容桓了。”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是女皇……说实话，本宫从没遇到过像她这样的人……苏寒星，你的期望是让‘我’像女皇一样吗？”
“这要看殿下怎么想了。”苏寒星将一个小杯放在行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