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踩着祖先的尸体冲锋
沉闷的声响从市长体内传出，仿佛某种禁锢的枷锁被突然打开。
沉重如山的威压，潮水般的席卷开来！
他抬起头凝视牧首的眼睛，嘴角挂着浓郁的笑意，“所以你明白吗，我为何不愿全力施展神力？”
市长的眼睛由黑转金，最终亮了起来。金色的瞳孔金光流转，犹如燃烧的汽灯。
遒劲的肌肉不停蠕动，死死夹住了嵌入肩甲的长剑。
牧首悚然！
他感受到了全力释放神力后，市长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机。
他低估了市长，低估了英灵殿，也低估了整个华夏的决心。
对了，华夏的这群人，就像蚂蚁。为了达成既定的目的，他们像蚂蚁那样团结一致。
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也不会退缩。他们会奋不顾身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前进前进！
直到敌人全部倒下！
牧首突然明白过来，市长的示弱，并不是害怕误杀楚君临。他本应该明白，市长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一直示弱，只是在制造一个机会……
牧首想抽剑斩下市长的头颅，结束这场延续半个世纪的战斗，却发现剑身被肌肉咬住了，一时竟无法收回。
他本能的撒手想要回撤，却被市长一把制住了胳膊。十指如钉，深深刺进了他的臂骨，让他动弹不得。
“因为我想把选择，留给那个孩子！”市长猛然起身，一脚将唐刀踢了出去。
唐刀欢快的蜂鸣，一直滑到了楚天阔的脚下，刀身震动，蝌蚪状的符文亮起金色的光芒。
“天阔！”市长大吼。
楚天阔低垂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欢快震动的唐刀。市长的大吼，他也充耳不闻，只是安静的愣在那里。
在他身后，楼梯间里传来齐齐刷刷的脚步声，未被肃清的神仆，被楼下执行部的人追砍着逃了上来。
“把刀捡起来！”市长又吼。
楚天阔还是没动，他心里纠结到了极点！
他当然明白市长的意思。
市长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说给牧首听得，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原来，楚氏家族还有如此悲壮的家学渊源。为了将诸神斩杀在地球上，儿子踩着父亲的尸体冲锋。
一代又一代，从不间断！
为斩灭诸神，不惜让整个家族陪葬。
现在，刀已经还给了自己，可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呢？是踏上祖先曾经走过的路，继续挥刀斩斩斩么？
虽然血管里流淌着楚家的血脉，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啊！
自己如何下得去手，亲手杀死从小相依为命的外公呢？
“楚天阔，楼下的神仆冲上来了！”
女孩弯腰，想将地上的唐刀捡起来。可她刚接触到刀柄，就被震动的刀身弹开了！
如潮的黑影出现在了楼梯口，古奥的吟诵声响起，火元素开始躁动起来，空气中燃烧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星。
“风王之翼！”
突然，一道身影从医务室的废墟中闪了出来。是执行部副部长商雪枫。
他挡在楼梯口，全力释放风元素。
风火两种元素在楼梯间里剧烈震荡，碰撞，最后剧烈爆炸！
狂暴的乱流冲了出来，将楚天阔抛飞，向着市长和牧首的位置，重重砸在地板上。
他眼前一黑，深入骨髓的疼痛，使他无法呼吸。仿佛坠入无边大海，漆黑，沉闷。
“还记得你养的那条土狗么？”耳边响起市长的声音。
“记得！”楚天阔呻吟着说。
“五年前，外公南下长城，临行前送给我的，他说它叫阿黄！”
“它已经死了！”市长毫无情绪的说。
“卧室的床上，你看到的那些残肢就是阿黄被撕碎留下的。”
“那个怪物……”
楚天阔被无尽的悲伤笼罩着，他想哭，可太热了，眼泪还未流出就被汽化了。
他张了张嘴，艰难的问道:
“是他么？”
市长长叹了一声！
答案明确！
天光明亮！
他又恢复了视觉。
他看到一柄崭新的剑，刺穿了市长的腹部，剑势向上，剑尖从后背露了出来。
原本被肩甲肌肉咬住的长剑，由于失去了神力加持，又重新化作铁水，血一样淌了下来。
牧首小臂下垂，虚空握手，铁水再次倒流，在他手中重新凝聚成剑。
噗呲一声，长剑没入市长的胸膛！
“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斩灭诸神而降生的人么？”牧首一剑又一剑，疯狂的捅刺。
“多么懦弱的孩子啊！”
市长钳住牧首的胳膊，任由双剑刺穿自己的身体，却依然死不松手！
他创造了机会，将选择交给了楚天阔。
他知道，当这孩子问出那句话后，答案就已经明了。
“对不起啊！”
楚天阔无视了牧首的嘲讽。
唐刀从牧首背心推入，切开了他的心脏。刀尖贯穿身体，在胸口露了出来。
市长松开牧首，又双手握住了刀尖。
刀身震动，发出欢快的蜂鸣。
狂暴的神力涌出，将心脏搅得稀碎！鲜血喷涌出来，将楚天阔淋成了一个血人。
“哈哈哈……”
牧首癫狂的大笑！
“今日伊始，你将与噩梦为伴！”
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消失！
笑声中的讽刺意味经久不息，始终在他耳边回响，缠绕不去。
楚天阔脚下一软，无力的跌坐在地板上。那一刀，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气。
随之被抽空的，还有他的心。
“天阔……”
他迷茫的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老脸，正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
楚天阔愣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他上前抱住老人残破的身体！
“外公！”
楚君临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像离开了很久很久，又赶了好远好远的路才回来。
他凝视着楚天阔的脸，良久良久，“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呀！”
青金色的鳞片，从老人的皮肤下冒了出来，随即布满全身，他又变成了那个怪物！
“对不起，对不起……”
楚天阔死死抱住老人，悲恸大哭，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
“你做的没错！”楚君临无比怜惜的爱抚着楚天阔的脸。
“不要悲伤，也不要因此沉沦。谁叫我们是楚氏家族的后裔呢？
我们体内流淌着祖先们的血液，就注定要踩着他们的尸体冲锋。为了斩灭诸神，牺牲是必不可少的代价。
与其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能死在你的刀下，对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因为这代表着你长大了，即使没有我的庇护，你也能独当一面了。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值得我开心，让我感觉荣耀的事呢？”
楚君临用布满鳞片的双手，温柔的捧起楚天阔的脸。
祖孙二人四目相对，良久的注视着彼此。仿佛要将对方的样子，深深的刻在心上，永远都不要磨灭！
良久，良久，良久……
“这辈子让我最开心和荣耀的事，就是成为你的外公！”
楚君临脸上布满了鳞片，可他脸上却凝固着明媚的笑容。
楚天阔悲伤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