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外邦来朝

    卯时过半，天依旧是黑的，未有一丝日光。

    渭城众人前往商会的路上，一阵寒风吹过，众人谈起这天气，说中秋以后是愈发的凉了。

    五日前，外邦前来朝贺的使团陆续到达安州。外邦使团每每来朝，总会带来一些新奇的玩意。或是样式新颖的头饰，或是色彩斑斓的衣料，又或是香味奇特的脂粉，这些充满异域特色的物件总是能引起一波新的风尚。天盛自开国以来，历代君主都十分重视商业的发展，尤其重视与外邦的贸易交流。因此，安州商会也会参与使团的接待。

    李言乐这帮渭城的掌柜们也是遇上了好时机，若不是此次来安州交流，别说是他们，便是渭城顶顶有名的大商贾也难以同使臣有接触。渭城经商之气虽比安州更甚，可在同外邦互通有无这方面，远逊于安州。

    到达商会后，一众掌柜被指派了不同的任务，而李言乐今日要去驿馆，给负责记录清点来访使臣和其携带货品的文官打下手。

    及至傍晚，此次来访使团中最后一支夜吴的使团终于自街那头缓缓而来。李言乐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腰，这才跟在其他几位小哥后头，走向载货的马车。这几日早出晚归又东奔西跑，明日无事，她想着要好好休息一番。

    李言乐等人在清点物品的同时，那位文官也在核对随行人员的名单。

    “连千桑。”

    “这儿呢。”

    连千桑？听着不像是夜吴人的名字，李言乐不由侧头去看使团的众人，这一瞧竟看到一个中土面孔，在一队外邦人中尤为显眼。那女子不同于夜吴的其他人，一身的中土的打扮，腰间插着一把笛子。她模样自是好的，只是面上有些许岁月的痕迹，可她眉目间不自觉流露的风情非年轻的小娘子可比。那娘子朝她身旁的小伙抛去一个眼神，媚而近妖，李言乐隐隐觉得这位娘子不好惹，赶紧收回目光，低头做事。

    自外邦使团到来，宫中日日设宴款待使臣，而使团中其他随行人员则分散在了城中大小的勾栏瓦舍、茶楼商铺，或买卖物品，或只是单纯地游玩。

    这日，恰逢休息，李言乐又去了趟安州最大的香粉铺——兰棠斋。果然，铺子里上了不少新货品，这些香味浓郁、气息绵长的香粉应当是外邦使团带来的。

    她又去了趟香料铺，亦是有收获，特别是一种名为荚喱的香料，味道辛辣，香气霸道，此前她从未见过类似的香料，便也买了一些，准备给周冉寄去，许能用到冬日出售的咸汤里。

    一日忙碌，直至太阳开始落山，李言乐才有空坐下歇息，叫些吃食。自渭城一同来的掌柜们多半在安州有亲朋旧识，在旧书院住了几日，便有七八人搬了出去，那两位娘子也在此列。

    商会无安排的日子里，李言乐多是独来独往，同周冉那般喜闹的人相处久了，起先她倒真有些不习惯。好在沈泽偶尔会找她一同喝茶游园，倒也不算无聊。这般算起来，自开始忙使团的事，她便再没见过沈泽，算来有七八日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听闻此次朝贺，我朝有意多开放几处城镇为榷场，那雀食国似也有意同我朝重开榷场。”

    “此次来朝使团中竟有雀食国的，着实让人意外。”

    “许是新皇上任，总要做出些成绩，与我朝互通，对他们的商业发展自是好的。不过这榷场也不是他们想重开便能重开的，还得我们官家点头。”

    “官家可不能便宜了他们。当初要不是萨朝教引起的那波腥风血雨，风里剑、燕羽仙、月华仙子等高手又怎会陨落。萨朝可不是一般的组织，他们的主教与雀食皇室牵扯不清，要说这事雀食皇室全然不知，我可不信。”

    “可这毕竟只是猜测，据说当时官家本想将这事压下来，毕竟两国邦交事关重大，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最终还是断了跟雀食国的往来。”

    “这就要说到恭王了，恭王可是流云岛的弟子。那场大战，流云岛不出世的清无真人也出现了，只不过来得太晚，当时萨朝败局已定，我天盛江湖也已折了好几名高手。我猜测恭王应是找到了什么证据，朝廷让雀食交出萨朝主教，可雀食拒绝了，这才有了后面四年的断交。”

    “张老，你这编的可比那些说书先生要精彩多了，再添些细节定能引人追捧。”

    “我一寻常渔夫瞎说的，追捧什么哟，你听着一乐就得了。”

    “张老，这流云岛是什么样的？还有萨朝的主教是男是女？”

    “不说了，雀食国的人来了。”

    李言乐听到旁桌食客的谈话，他们说的是那场变故突生的摘星大会，其中好些内容她从说书先生那听过，不过流云岛和恭王那一段倒是闻所未闻，这也是她从第二个人嘴里听到流云岛。都说外头能让人听到的传闻，八成是假的，可李言乐下意识觉得这人说的是真的。

    沈泽来自流云岛，恭王又是流云岛弟子，那他们应该有所关联。这般，栎山剿匪后，她对于沈泽在帮恭王做事的猜测便有了几分可信度。那么，沈泽在江湖中的身份难道是流云岛的岛主，或者是岛上的某位长老？一想到长老两字，李言乐脑中就出现了沈泽七老八十，须发皆白的模样，不由一笑。总觉得长老这两字放在他身上不太合适，不过她听说江湖中的长老只认实力不认年岁，说不准他还真是某位长老。

    吃饱喝足，回旧书院的路上，李言乐见有花贩在卖石蒜。这个时节石蒜正盛，价钱并不高，她买了一大把，想着恰好可以用上沈泽送的那宽口铜瓶。当时沈泽说要送这铜瓶作为她那桂花插花的回礼时，她是想拒绝的。这铜瓶不大不小，不高不矮，不知能用在何处，可沈泽对它夸赞有佳，她便也没拂了他的意。

    翌日，在青天白日之下，李言乐却越瞧越觉得这古朴的铜瓶将那红花衬出了点邪气，显得得格外妖艳，不由暗暗赞叹自己这绝妙搭配。她甚至想喊沈泽来欣赏这惊心动魄的美，看她是如何将这无用的广口铜瓶化腐朽为神奇。

    要不，今日去找他？

    这般想着，李言乐添了两三句话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笔。她正在写给周冉的信，说了她近些日子来的见闻，还附上了一些香粉、香料及食材的特性描述。她又想到去沈府的路上正好要经过驿站，便收拾了之前买的香粉食料，准备同信一道寄到渭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