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叶朝雨的不满
夏末，午后的日光依旧毒辣，连风也是燥热的，这般的日子里，只有那些闲不下来的小娘子有兴致相约去街上逛。
李言乐行至点珠阁时，见一位身着牙白直领长衫，黛蓝百迭裙的小娘子正在铺子门口张望，及至那小娘子喊了一声言乐，她方才认出那是叶朝雨。
“对不住，路上耽搁了一会，来晚了。”
“不碍事，她们在里头挑的正欢呢。我也看中了几支发饰，可没想好买哪些，你帮我参谋参谋。”叶朝雨说着拉了李言乐的手快步往点珠阁内走去。可走了没两步，她忽地脚步一顿，放慢了步子。
“先看看这两支，你觉得哪支更配我这身衣裳？”
李言乐接过叶朝雨递来的两支发簪，一支是木制的簪子，簪头嵌了珍珠，另一支是通体雪白的流苏玉簪。这两支簪子都是素雅的风格，皆可与叶朝雨这身装扮相配，只是······
“我还选了几个发钗，你也帮我看看。”叶朝雨说着便往铺子更里边走去。
李言乐将簪子放回那摆了好几层饰品的博古架上，只见架子对面有两位小娘子正背对她站着。她正欲离开，却听那两位小娘子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脚步不由一顿。
“阿熙，朝雨之前说也邀了染甜居的二掌柜同游，我还奇怪她们是如何认识的，今日看来，她们岂止是认识，应是有些熟悉了。”
“也算不得熟悉，你瞧不出是我们阿朝一头热地巴结李掌柜吗？”
“李掌柜的态度的确不似阿朝对她那般热络，她是有求于李掌柜吗？”
“哎，还不是为了杨先生。不知叶泽昕从哪听来杨先生喜欢李掌柜，便出主意让他阿姐多同李掌柜走动，学习一二。”
“我说她今日怎么穿得这般素净，连话都少了一些，我还以为她还在为之前禁足的事闷闷不乐。”
“言乐，你怎么还在这，我说怎么我说了半天话，却没人回应。”
叶朝雨回头来找李言乐，她一出声，博古架另一侧的两位娘子便转过了头，恰好同李言乐对上了眼，对面二人皆是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李言乐倒是落落大方，微笑着同她们点了点头便往叶朝雨走去。
几位小娘本说好逛完点珠阁要再去东市街上走走，许是背地里议论他人被撞了个正着，心中有些尴尬，另外二位小娘子各找借口推了接下来的活动，如今便只剩了李叶二人。
二人一路走走看看，行至东市街最热闹的地段时，见一队车马自她们面前经过，停在了不远处的汇行楼。
汇行楼是渭城商会名下的产业，城中与经商相关的事宜都在此处商定。此外，汇行楼也做客栈生意，来渭城拜访的各城商会人员，多被安排在此地。
“这些是什么人？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小地方来的。我听他们说话有北地口音。”
“听说是安州来的，可不就是北地。”
“安州商会？前几年倒是经常见他们来人，这会有三四年没来过了吧。”
“他们每次来都会带些货物低价售卖。安州的兽皮可是一绝，你说他们那十几箱货里有兽皮吗？若是有，我定要抢上一张。”
“如此酷暑，他们带兽皮做什么？售价再低也不能亏着卖呀，你就别做梦了。”
李言乐听一旁围观的路人说起安州商会，心道，安州之繁华不输渭城，此番若能有机会同安州商会的人谈几句，许能讨教一些经营铺子的心得。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他地商会前来，只有大商铺的掌柜会受邀相谈，更别说这次来的是安州商会的人。不过倒是可以问问言明他对安州的铺子有什么印象，可言明年岁尚小，许说不出什么所以然，要不问问沈泽？这般想着，她决定下回寄信时问上一问。
“先生？先生！”身旁的叶朝雨惊喜地朝前方喊了几声，挥动双臂。
李言乐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杨歆平，只见他朝她们微微颔首，又指了指汇行楼，而后同身旁的几人一道进了楼。
“言乐，我有些走不动了，我们去对面的茶楼坐一会吧。”
李言乐了然，道了声好。
“上节说到摘星大会中，沉寂许久的昆仑派有新弟子大放异彩，一柄雪虹剑，逼退数百敌人，救下了重伤的月华仙子。在座各位可知这新弟子是何人？”
“知道！昆仑最年轻的剑吟阁执教，人称雪中仙的滕大侠！”
“这位小娘子一看就是雪中仙的拥趸者。当时，雪中仙······”
汇清楼，汇行楼对面的茶馆，亦是渭城商会的产业。楼中，说书先生说得正兴起，包括李言乐在内的一众茶客也听得正上头。
忽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手臂，李言乐回过头，只听叶朝雨说道“言乐，你为何不接受杨先生呀？”
李言乐一愣，不知她怎么知晓这事。
而叶朝雨见李言乐这番反应，心下有些失落，不自觉道“杨先生真的同你表心意了。”
李言乐此时也明白过来，这叶小娘子是在诈她呢。叶朝雨在刻意接近自己，即使今日没撞见那两位小娘子的谈话，李言乐心中也有些数。她自然有许多借口可以推掉她的种种邀约，可她没有这么做，至于原因，她也不太说得上来，许是想促成一桩姻缘，又或许只是有些好奇同龄的小娘子对待意中人是一种什么态度。
周冉常说她老成持重，鲜少有好奇和在意之事，其实，她有的。
“朝雨，我同杨先生是朋友，我欣赏他的学识，亦敬重他的为人。”李言乐并不喜欢说谎，可也觉得没必要承认这事，以免日后惹他人为难。
可这话在叶朝雨听来就不同了，她以为，这李掌柜虽然话里话外都在夸杨先生，可她若真是这般想，为何不接受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杨先生？
“端午那日，杨先生送我和家弟回家。家弟一路走走看看，东问西问，杨先生皆耐心回答，与往日无二般。可每当我回头看他，他的神情总是落寞，注意到我的目光却又微笑问道何事。”
“杨先生素来是温和有耐心的。”
“李掌柜，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太冷漠了吗？”叶朝雨语气忽变得不善，表情也有些冷冷的。
“你若真觉得杨先生这般好，为何拒绝他你拒绝他时，是否也是用的这幅事不关己的表情和不冷不热的语调？”
被人挖苦了一番，李言乐反而笑了。她抿了口茶，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你也不是唯一一个这样说的。”
叶朝雨一时语塞，对杨先生心疼更甚，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她蓦地起身想要离开，又想起还得等杨先生从汇行楼出来，而此处座位恰好正对汇行楼大门，位置绝佳，就又默默坐了回去。
她刚坐下，对面的李言乐倒是起身了。
“叶小娘子，这给你。”李言乐说着将手边的小匣子推到了叶朝雨面前。
叶朝雨知道，匣子里装的是点珠阁出品的蝶形流苏掩鬓，俏丽的样式不似李言乐常日里爱戴的。她挺喜欢这掩鬓，熙儿也说适合她，只不过杨先生喜欢素雅的，她便让给了李言乐。
“同你所言，我这性子委实算不得讨人喜欢，你不必学。我一看到这掩鬓就觉得适合你，若往后杨先生真有意于你，也应是被你的热烈生动而吸引。”
相较于叶朝雨毫不客气的话语，李言乐的态度称得上是谦逊有礼，可她越是如此淡然地说破叶朝雨接近她的目的，叶朝雨就越是羞愧恼怒。
“你不过比我年长月余，别总做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合适？端午同你一起的那男子就与你相配？我看他冷傲难说话，不怎么样。”
李言乐知晓叶朝雨是小孩子脾性，不想与她过多争辩，这事一笑了之便好，可不知怎么嘴上却蹦出一句“你口中那不怎么样的男子，别说是冷傲难说话，就是瞎了瘸了，渭城想嫁他的，整个东市街都排不下。我同他说不上什么合不合适，可渭城这些见过大世面的小娘子觉得他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