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5前夕
婚期定在九月,书房,步之遥叠好请柬装进信封。
勺中火漆随火焰炙烤融化,她手略微倾斜,将火漆均匀倒在封口处,再印上黄铜印章,一封请柬制作完成。
火漆印还残留余温,她抚摸表面,来阅读它细密的纹路。
“遥遥。”周以寒走进书房,收起他们写完的请柬,“婚服送到了,咱们去看吧。”
“好。”趁周以寒在收拾,步之遥手钻进他手中,由他握紧。
运来的是整座人台,拿掉防尘罩的一瞬,步之遥不由得屏住呼吸。婚服用金线绣成龙凤呈祥的纹样,辅以珍珠、金片和宝石的缀饰,暗纹低调且精细,整体华丽之余也颇显质感。
她认出,红宝石是最纯正的鸽血红,玉是那次开出的帝王绿,其余的彩色宝石,也属于上等品质。它们单做成首饰就极为名贵,被用作婚服的装饰,更为它增添厚重的色彩。
凤图云纹的霞帔,末端用玉坠系住,浓艳的翠绿与金红色调相映衬。步之遥伸手去触摸钉珠,珍珠光滑圆润,同等大小,旁侧的金片都被打磨过边缘,她拨弄着珍珠流苏,感叹道:“好漂亮啊。”
衣服再美,没她来穿,终究缺少灵魂,周以寒凝视着步之遥,柔声说:“它的漂亮是你赋予的。”
他的笑容总能叫她安心,步之遥和周以寒手交叠,来取下凤冠的盖布。
凤冠以纯金为主,烧蓝亮眼的色泽缀于其间,珠翠长流苏刚好垂到肩膀上方。最中央镶有一颗硕大的帝王绿,与玉坠构成照应,也足以压住通身华贵。
刚洗过澡,步之遥微卷的黑发披散着,周以寒轻抚过她发间:“想试试吗?”
抵御住凤冠的诱惑,步之遥搬出论点:“我先戴了,等拍的时候就惊艳不到你了,而且不做发型没法戴呀。”
“哥哥,再忍几天吧。”她努力说服周以寒,也即说服自己。
含着笑,周以寒看破又说破:“是你再忍几天吧。”
惨遭拆穿,步之遥别过头去:“激将法没用。”
“那给你看个有用的。”周以寒走到小保险柜旁,弯下腰。
看他动作像要搬,步之遥迅速拦住周以寒的手,凶道:“不许搬,你答应过我不干重活的。”
又被凶了,周以寒享受着幸福的无奈:“我是腱鞘炎,又不是手折了,搬个保险箱算什么。”
他的直男发言显然惹到步之遥,她越过金鱼,变成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周以寒戳戳步之遥的脸蛋,她脸更鼓了。
“是老公的错,老公这双手以后只用来抱老婆。”他抱着她,脸贴脸哄道,“别的到床上再说。”
“好啦。”和周以寒贴贴过,步之遥钻出他怀抱,“我来开。”
她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小保险柜,再开小手提箱的锁。
是首饰盒。
拿开盒盖起身,周以寒捧着首饰盒站在步之遥面前,神色鲜见地庄重:“遥遥,我说过我会送最好的翡翠给你,我做到了。”
那块帝王绿被制成玉镯、屏风摆件、玉佩和玉坠,另有若干大小不一的,镶嵌在凤冠和婚服上。步之遥知道,那是周以寒爱她的决心,他会实现所有对她的承诺。
这对玉镯成色好于步之遥戴的,但对她而言,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只戴左手是方便日常活动。周以寒别无所求,只要她喜欢他送的就好:“好好收着它们吧。”
他要递过来,步之遥没有接,她问周以寒:“为什么不为我戴上呢?”
“它对你的意义不一样。”周以寒指指步之遥的左腕,“妈妈是给你生命的人,是最爱你的。”
“可是我有两只手啊。”丝丝缕缕的暖意将她包围,步之遥抬起右手,对周以寒笑,“妈妈和你都最爱我,我想要你的爱,戴在我的右手。”
结婚快一年,周以寒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相信,相信他对于步之遥是不可取代的。而今天,她空出的右手会戴上他的玉镯,他微怔,原来他已经重要到成为她最紧密的部分。
“好。”他将一只玉镯戴进她纤细的右腕,低下头去吻她手背。
“这两只镯子,一只代表亲情,一只代表爱情。”步之遥拉住周以寒双手,玉镯贴在他手心。
“爸妈是见证我成长的人,你是要和我度过余生的人。”她说,“我要把亲情和爱情都紧紧抓住,再也不松开。”
“你不用抓住爱情,因为我会抱紧你。”周以寒张开双臂,和步之遥相拥。
“我爱你。”步之遥悄悄抹去泪滴。
与周以寒相爱,是她从此往后最美好的事情,到他们年华老去,也不住会回味的。
提前安排好行程,处理完手头工作,两人前去苏州拍婚纱照的婚服造型——为了能在最相宜的环境拍摄,他们年初买下一座园林别墅,拍照用。
中式园林特有的古典优雅情致,树木苍翠葱郁,山石如有灵性,静默守护着宅邸。精巧的榫卯结构彰显建筑艺术的传承,对完美的追求细化到鹅卵石的铺设。
幽深宁静的景致,从内而外散发沁透的清新,和周以寒牵手走过拱门,步之遥倚在长廊观赏风景。
他们都喜欢偏现代的装修风格,但在这片世外桃源中,能寻到闲适的雅趣。
池中锦鲤游弋,步之遥抓了把鱼食撒到水里,看锦鲤齐聚她跟前,她畅想起和周以寒的退休生活:“等将来咱们退休了,夏天就来这儿避暑。”
“春天夏天在苏州,秋天去东北,冬天飞海南。”池水映出依偎的身影,周以寒也扔了把鱼食喂锦鲤,他笑,“还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
想留下足迹,他们从零学起画画,最初是粗略线条涂鸦,大半年的练习后,q版小人画得像模像样。步之遥拍拍她的新痛包,她和他,金豆和派克,四口之家的吧唧随他们走遍世界。
阳光下,吧唧的细闪折射出晶亮光芒,步之遥靠着周以寒的肩膀,和他同向锦鲤许愿:“我们的旅行吧唧,会扎满一个又一个痛包。”
来吃鱼食的锦鲤迟迟没散开,在等他们继续投喂,周以寒拉步之遥坐下,挪近装鱼食的罐子:“再扔点。”
罐子下方仅有栏杆托着,步之遥去拿,她一碰,塑料底和木制栏杆摩擦,一大罐鱼食倒扣进水里。
清澈的池水中,别处的锦鲤朝鱼食的方位涌来,池中顿时显得拥挤。锦鲤聚集,大片的红白两色,颇有喜庆吉祥的意蕴,步之遥拉着在看水面的周以寒:“快,再许点愿望!”
她想和他共度他们的八十岁、九十岁,甚至目标想定得再远些,到一百岁。
闭上眼睛,周以寒许的心愿都和步之遥有关。
痛包里装着vlog相机,步之遥见到锦鲤大暴走的场面,开相机拍摄它们。宅院有专人打扫和喂养,还没到固定的喂食时段,锦鲤绕开漂着的罐子,瓜分天降的下午茶,鱼嘴一张一合争抢食物。
绿树、浓阴和锦鲤,从另个视角向亭子望去,一幅悠然又含趣味的图景,似信手绘下的写意画。
加餐完毕,锦鲤悠哉游走,步之遥站起身:“我去找钩子。”
她去了好一会,周以寒盯着手表看。到十分钟时,他站起要去找,却见步之遥撑着竹筏,从岸边划向他的方向,哼着陌生的她编的小调,裙角随风飘动。
月白的斗笠下,轻纱难掩她的笑靥:“敢上来吗?”
她立在竹筏上,体态纤长,身姿轻盈,宛如林间白鹤,周以寒忽然脑补他们落水的狼狈模样,他摇摇头,实话实说:“加上我的重量,我怕竹筏会翻。”
看他眼里的促狭转瞬变为愧疚,再倏忽消散,步之遥看透周以寒的坏心眼,她撑住竹筏,眯起眼逼问道:“你是不是又脑补我掉水里了?”
总被戳破心思,周以寒压下那点心虚:“我没有。”
他撒谎。今天穿的白纱裙,步之遥胳膊挡住胸前,故意思维滑坡:“那你就是脑补了更糟糕的东西!”
“我真的没有,没往那儿想。”他单纯只在脑补他们的傻样,周以寒喉结滑动,急切道,“遥遥你听我解释,我只脑补了你之前说的。”
换了根短木杆,步之遥挑起空罐子,把它放到竹筏上,一脸的不出所料:“承认了啊。”
她转身,慢悠悠撑竹筏远去:“我划走了。”
她放慢速度等他,周以寒三两步追上,到与步之遥平行,他唤道:“遥遥。”
“我真划走了。”步之遥轻扯被风吹起的纱,遮掩她嘴角的弧度,“别来追我。”
“遥遥划得好慢啊。”周以寒慢步“追赶”步之遥的竹筏,“我都走累了。”
“那我快点。”步之遥加速划动竹筏。
她划到岸边,没等走下,周以寒向她走来,将她一把抱上岸。他撩开她斗笠的纱,给她一个轻柔的吻。
被周以寒箍在怀里,步之遥嗔道:“真怕你明天亲疯了。”
“我现在就能亲疯了。”周以寒吻住步之遥温软的唇。
第二天上午,吃过二合一的早午饭,步之遥由造型师来做婚服的造型。周以寒要来找她,她等在卧室,拿起妃色的缂丝团扇遮住脸。
从周以寒的角度,步之遥遮得严实,他看不见她正脸,只能看到凤冠上光华流转。
“遥遥。”走近,他心跳如擂鼓,“让我看看你。”
他每走一步,步之遥就调整团扇,隔绝炽热的视线:“不给看。”
直到周以寒来到她眼前,她仰头,依旧拿扇子隔在中间。
“真不给看吗?”周以寒趁步之遥不备,偷袭她,“给不给?”
他对她的痒痒肉发起进攻,先戳又轻挠,步之遥无力抵抗周以寒的攻势,即使有层层叠叠的婚服,她也难逃化身豌豆公主的宿命。
腰间阵阵痒意,她凤冠上流苏晃动,喘着求饶:“别、别挠……”
团扇掉落,他们看清彼此。
要问步之遥用什么事物来形容周以寒最贴切,她会说是狂恋苦艾,像他那样,清冷的外表下蕴藏极致的浓烈,日积月累展现出他的全部。
他修长的躯体包裹在婚服中,双眸有似要燃烧般的热烈,注视她,指尖轻点她额上花钿:“你今天真美。”
睫毛清晰到根根分明,她眼尾略微上挑,勾勒出古典意味的妩媚,红粉色系的眼影晕染,如盛放的桃花,深浅自是浑然天成。妆容色彩鲜妍,却也清透,毫无堆叠之感,更有古画中的合宜之美。
唯独他有资格得见的美。
不同于周以寒平时所见的、美貌凛冽而外放的步之遥,此刻的她羞怯地望着他,又拿扇子来遮,只给他看侧颜:“相公。”
全新的称呼,周以寒低低应道:“相公在。”
镜头吃妆,成片效果合适的,现实中会很浓,步之遥也没画过这么浓的,她对现实效果有几分怀疑:“我的妆,现实会不会太重了呀。”
“不会,妆很美,而且,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好看。”周以寒握住扇柄,轻轻移开,“因为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全世界最好看的,要加你一个。”他英俊的容颜近在咫尺,步之遥的吻落在周以寒唇上,“上镜妆要浓点,你还缺一点口红哦。”
“不止一点呢。”周以寒再度吻上步之遥,话音的余韵留在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