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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番外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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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步之遥醒来,想下床去喝水,她碰碰周以寒搂在她腰上的手:“我渴了。”

    “嗯。”周以寒迷迷糊糊间松手。

    喝了小半杯,步之遥回卧室,钻进周以寒怀里,他本能搂紧她,呼吸声渐渐均匀,睡得很熟。

    在步之遥印象里,起初周以寒总睡不安稳,会喊着她的名字求她别走,现在不会了。他因她而丢失的安全感,由她来找回。

    趁他睡着,她亲了下他的脸,躺好睡觉。

    新的一天,他们要去他的老家了。

    登机前天空还飘着细雪,飞机在离小城最近的机场降落时,雪已比北京的大了无数倍,细听,似乎能听到雪扑簌簌飘落。

    羽绒服长度到她小腿,毛衣棉裤雪地靴都是厚款,步之遥感觉自己要被周以寒裹成球了,她拉下围巾,呼出绵长的白气:“好大的雪啊。”

    “会呛到冷气的。”周以寒重给步之遥围好围巾,“咱们上车,到家玩雪去。”

    一路上,步之遥在车窗旁向外看。对她来说,外国的雪不及国内的亲切,而且,这里是周以寒的家乡,他从童年到少年成长的地方,她想再去了解它。

    雪粒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她指甲轻敲,回过头问周以寒:“下完雪会很冷吗?”

    “会,所以要全副武装好。”周以寒捏捏步之遥的脸,“就摘了一小会围巾,脸都冻红了。”

    “我看你看的。”步之遥凑上去亲周以寒,“你信不信?”

    “我想信的。”周以寒宠溺地刮了刮步之遥的鼻尖,他低低笑,“可你鼻子也红了,这叫我怎么信?”

    “不给你看了。”步之遥拿围巾围住大半张脸,只露双眼睛。

    看着步之遥闷在围巾里,周以寒又帮她缠上一圈,打趣道:“等你透不过气,还得我来人工呼吸。”

    “讨厌。”步之遥摘掉围巾,拿它绕过她和他的颈侧,“夫妻要有难同当。”

    东北地区有不少国企,周以寒的父母也是国企职工,住在单位家属楼。楼体年限将至,在回迁政策下达后,大部分职工家庭都在年前搬进新房,迎接乔迁新居和过年的双喜临门。

    在车上眯了会,再睁开眼,车停在院子里,步之遥看清周边设施,是新建的别墅区。

    “为什么不去老房子呢?我还挺想在那住的。”她想走进周以寒的老家生活,他是职工子女,和他相熟的长辈很多,说不定还能给她分享些童年趣事。

    “那边就剩几家了,暖气温度还不够,我怕你冻感冒。”周以寒给步之遥围好围巾,套上帽子,“感冒了,吃冻柿子就尝不出味道了。”

    放着现成的回迁房不住,周以寒要卖掉它买别墅,步之遥猜出了他的理由,她问他:“你为什么要卖回迁房呢?是怕我住不惯,对不对?”

    “你去旅游住别墅,住酒店也住几百平的房间,为我降低你的居住标准可不行。”周以寒只知道,爱情不等于迁就,结婚不代表降低生活水准。

    不知如何回周以寒,但他的确说服了她,步之遥戴上手套开车门:“那咱们进去吧。”

    要拆迁,老房子里的东西应该也搬了来,她换拖鞋放好行李,走上楼梯,朝他招手:“我想看你小时候的东西!”

    “我带你。”周以寒带步之遥来到一个房间。

    玻璃柜里有各种各样的童年玩具,圆形厚卡片约有十几叠,像按图案分类的,步之遥指着它们:“它们是干嘛的?”

    “啪叽(注),硬纸壳的,互相扇着玩。”周以寒用动作来示范,“但它们都放软了,扇不动。”

    “啊,男生每次玩都很吵的,是它吗?”步之遥幼儿园起就嫌班上男生太吵,他们总围成一堆来“比试”,看样子比的是它。

    “是它。”周以寒拉开玻璃隔板,向步之遥展示他的珍藏,“里边有我买的,和我赢来的。”

    步之遥翻过每张啪叽,它们分单面和双面,有数码宝贝和神奇宝贝等等热门动画主题,被放久了有些褪色,纸壳也变软,但她想象中,他玩时的画面却生动呈现。

    她摆弄着它们:“我们班男生赢一个就大声嚷嚷,你赢了这么多,都不跟他们炫耀吗?”

    “都被我赢了,我再到他们跟前嘚瑟吗?”周以寒开玩笑说,“我怕他们组团揍我。”

    从小独占欲过强,步之遥格外爱惜玩具,不让别的小朋友碰,她摞好啪叽,回忆道:“我的玩具,要是被别人赢走了,我会哭的。”

    把啪叽放回柜里,周以寒的手一顿。

    为了还债,步之遥变卖家产,虽然已靠财力和人脉尽数买回,但他仍不敢想,她在卖掉它们时会多么心痛与难过。

    这就是这些年来,他执意要买给她的原因,即使被人背后议论他傻,又传到他耳朵里,他也无所谓。

    他说:“谁敢从你手上赢走,我帮你赢回来,或者我先下手,把他们全赢了。”

    “那你一定是我童年的超级英雄。”步之遥晃着周以寒的胳膊,崇拜地望着他,“会给我赢啪叽、带我丢沙包、陪我打雪仗的大英雄。”

    “只有童年吗?”周以寒抓住步之遥的手放在他心口,他轻叹,“我记得,遥遥说过把我当依靠的。”

    含有小情趣的吃醋,步之遥最吃这套,她低头浅笑:“再往后的,你已经是了。你会不顾一切地,在最危险的关头保护我,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以寒,你是我的英雄。”

    他在乎生命,却肯为她拼命,她开始希望,泰国跨年夜是他们人生中最危急的时刻。

    能成为心爱女孩的英雄,没几个人能拥有这种荣幸,周以寒戳戳他的神奇金鱼:“陪你打雪仗,今天就可以。想先打雪仗还是先买年货?”

    “买年货!你总说冬天的雪糕摆在外面卖,我还没见过呢,我要看。”步之遥迫切想丰富她的认知。

    “以前一到冬天,我们几家就去市场批一箱雪糕,平分了放阳台上冻着,想吃了开窗户拿。”牵手下楼,周以寒取下他们的羽绒服,叮嘱步之遥,“把耳朵挡上,手机也放兜里,天太冷,不耐冻。”

    惦记吃,步之遥追问道:“那冻梨冻柿子呢?”

    “去市场买也行,自家冻也行,冰箱有地方就挪冰箱里,没地方就不动,开春前能吃完的。”周以寒再多提几样食物,“什么冻鸡、冻肉、冻鱼,都摆外面。”

    “我们走吧。”步之遥立刻穿戴整齐。

    她拿上老年人最爱用的买菜神器——牛津布拉杆小车:“这趟必须要把它装满!”

    有保姆买菜,他们偶尔会自己去买,在超市推购物车,拎袋子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但步之遥看老人都用小车装,也买了同款,说要和他体验一把。

    周以寒拿过小车:“有雪,车不好拉,等雪化了咱们再来买。”

    “也对,我怕车轮会冻坏。”步之遥说。

    他在海南有套房子,去海南住的时候她可以带着它,和他去买菜,在夕阳下拉它往家走。

    寒冬时节,步之遥的眼睛仿佛被冻结,她眨眼迟缓不说,转眼珠都冷。雪落在她睫毛,又很快融化,化成冰凉的水珠,她再眨眼想抖掉,却觉起了某种变化。

    “我睫毛冻住了。”步之遥抬眼,猛眨,轻盈的睫毛有了重量,坠着它下沉。

    “你睫毛太长了。”周以寒盯着步之遥结霜的睫毛看,笑道,“遥遥的睫毛上起雾凇,咱们不用坐车去江边看了。”

    “小心我拿冻鸡砸你。”步之遥轻轻一捶,捶中周以寒蓬松的羽绒服。

    雪中,周以寒拨动步之遥毛线帽顶的毛球,雪落下来,像从圣诞树的彩球上滑落。

    “下次买个带帽檐的帽子,给你挡挡雪。”他在她面前停下,“要么——”

    他要揪她帽子吗?步之遥双手立马捏住两侧,警觉地瞄向周以寒:“嗯?”

    “要么我来fufu。”周以寒靠近,轻柔托起步之遥的脸颊,“来。”

    他的气息吹拂,步之遥睫毛上结的霜和细小的冰碴,顷刻间融化。她眼睛轻眨,周以寒摘下手套,手指拭去她睫毛落下的水珠,像在为她擦掉眼泪。

    在多年前北京的雪天,他答应过要带她回老家来看雪,今天她见到了。步之遥思量间,周以寒覆上她手掌,声音带了点笑:“真可爱。”

    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步之遥因家中剧变,还压抑着心绪,周以寒很少见她真心笑过。但从前年重逢到如今,她逐渐对他敞开另一面,真实的、活泼的情态。

    她本该有这样的情态,他想守护。

    “有多可爱?”步之遥挪开盖住耳朵的手,让周以寒的情话能清楚传进。

    找到最贴切的来形容步之遥,周以寒答道:“比最甜的冻柿子和烤地瓜加起来还甜,还可爱。”

    市场去年年底才开业,附近车位没来得及画,周以寒提议车先停路边,步之遥非车位不停,要他停进划定的车位里,两人一起步行到市场。

    天寒地冻的,她万一冻着怎么办,周以寒小声问步之遥:“腿冷吗?冻脚吗?”

    头顶的毛球摇晃,步之遥表示不冷,她望见不远处的露天摊位,纸箱里装着像黄桃的冻品,她问周以寒:“那是冻黄桃吗?”

    “嗯,是黄桃,中午咱们熬黄桃吃。”周以寒上前对摊主说,“大哥,麻烦给我约一斤黄桃。”

    在老家,周以寒的主场,他又切换成家乡话模式,步之遥学他说:“再约一斤吧,多套个袋。”

    听出步之遥的儿化音,摊主和周以寒闲聊家常:“小伙子,带媳妇回来过年啊。”

    太生活化了,怕步之遥不喜欢,周以寒没叫过她“媳妇”,被摊主一提,周以寒有点不好意思:“啊,对。”

    买完黄桃,步之遥鼓起两颊,隔着厚厚的围巾,周以寒看出她变身,偷偷问她:“是冷了吗?”

    “没,”噙着笑,步之遥扳过周以寒的下巴,“叫声媳妇来听听。”

    “媳妇。”周以寒试探着唤道,“遥遥喜欢我叫你媳妇吗?”

    她对他笑,在告诉他她喜欢,他坚定地重又唤她:“媳妇。”

    大雪纷飞,步之遥笑着应:“在呢。”

    那年她曾期待的那场,一个漫长冬天都融不掉的大雪,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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