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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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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步之遥打开她手机“查找设备”的功能。走之前周以寒忘了关掉位置共享,他的头像在向东北移动,目的地老家小城。

    但他和她报备,说他要去武汉出差。

    难道是他母亲生病了?步之遥打电话给郑亚梅。两人聊了会家常,得知阿姨身体健康,她放下心来。

    “他陈叔叔前两天去世了,我们两家大人关系挺好的,以寒说要帮着办丧事,想着没必要让你折腾,就自个儿回来的。”郑亚梅说。

    “陈叔叔的儿子,是叫陈恒吗?”步之遥从和周以寒的聊天片段中,搜刮出一个名字。

    “对,和以寒是发小,打小就在一个学校。”听步之遥问起,郑亚梅大致说说,“也挺铁的,没跟博宇那么铁。”

    “他们家帮过你和以寒的忙吗?”步之遥又问。

    “你周叔帮他们的多,基本……”郑亚梅叹口气,“人没了,在意那个干啥。”

    阿姨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再寒暄几句,步之遥结束通话。

    事实摆在眼前,周以寒保证过不和他们来往,然而他食言了,违背对她的承诺。办丧事他们必然会见面吃饭,饭桌上会问他为什么删好友。

    而这顿饭,会以他加回好友告终。

    很不错,周以寒在欺骗她,步之遥开电脑,继续写代码。

    他回来这天,她坐在沙发上,看他拿出长条首饰盒递给她:“遥遥,我买了条金项链,你戴上看看。”

    “这是你的赎罪券吗?”步之遥扬手打翻盒子,“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了,是吧?”

    她语调冷厉,冰冷的视线不含任何感情,连失望都没有,如最尖利的冰锥,齐齐扎穿周以寒内心最深处,他心上涌出汩汩鲜血。

    他犯了她不愿原谅的错误。

    “遥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骗了你,你听我解释。”周以寒急忙拉住步之遥冰凉的双手,“陈恒他爸没了,他家帮过我家挺多忙的,我们两家认识这么多年,交情在那,如果我连这个忙都不去帮,就太不够意思了。”

    “阿姨和我说,是叔叔帮他们帮的多。所以是人家不帮你,你倒贴去帮人家忙。”步之遥抽出她的手,“你也知道你骗了我啊,骗我一次不算,又来一次。”

    她直视周以寒,冷冷吐出对他的审判:“周以寒,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遥遥,事情太急了,生老病死,我就想着帮帮忙,没来得及跟你细说,是我不对。”周以寒掏出手机,当着步之遥的面删除联系方式,“我向你保证,以后真的真的再也不和他们来往了,有事我都先和你说,不骗你了,求求你信我。”

    他手出了汗,在屏幕上打滑,贴膜呈现指纹的印迹。

    “下回再死个谁,你还会用同样的理由,来合理化你的言而无信。”步之遥的嗓音里涌动着有毒的汁液,似将一切都腐蚀,“除非那群烂人爹妈都死光,你才能老实不犯错。”

    真讽刺,教出败类儿子的父母都能活着,凭什么她的父母不能活着,上天对她公平吗?

    这番话扎得周以寒的心也千疮百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他害她生气,气到情绪失控。

    “是我撒的谎,跟他们说我号被盗了,我同意他们加的我。遥遥,你要骂就骂我吧,怎么骂我都可以。”他的恳求都显得苍白无力。

    “怎么,你想把他们摘干净?陈恒也是帮凶,沉默就是纵容犯罪,在女生被灌酒的时候像个孙子,没胆站出来。”步之遥抱臂,居高临下审视着周以寒,回归她原本的傲慢,“周以寒,你有够双标,包庇熟人,却会踹陌生胖子。看来,如果有天我被你的狗屁‘熟人’骚扰了,你也会拿交情说事,来劝我忍让。”

    他为了保护她,踹倒要性骚扰她的胖子,又为了熟人,说谎话骗她。

    “遥遥,这两件事的严重程度不一样的,我不会让你的假设发生,不要把它们联系起来好吗?”周以寒抓着步之遥的手,用力打在他脸上,“我知道你生气,你打我吧,骂我吧,我向你保证,这辈子不会再骗你了。”

    不是这样的,可她会如此生气,归根结底是他的欺骗。

    人死前,一生会像走马灯般展现,他的走马灯里,只会有一件事,最让他后悔的这一件事。

    贯穿他们感情的一根刺,他亲手扎下的。

    抽手,步之遥一把推开心神恍惚的周以寒,他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而她迈过他走开:“那你就给我记着今天,这辈子最好只骗我这一次。”

    她并非不近人情,倘若周以寒先和她讲清事由,看在所谓“交情”的份上,她不可能关他在家里,偏偏他选择欺骗隐瞒。

    她能猜到,他们要知道周以寒有女朋友,肯定会说“你女朋友太能作妖了,逼你删我们,赶紧分手吧”的劝分语录。

    删掉道德败坏的“朋友”,她没做错,他们再败坏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败坏到他头上。

    头磕在椅子角,周以寒嘴里泛起铁锈味,眼泪流下,他听到自己的心终于停止流血。步之遥没有说不要他,他没被她舍弃,他还有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耳边的轰鸣声远去,他顶着晕眩感开口:“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掉,我会记着我所有的错误。”

    “随你。”步之遥关严房间门。

    降噪耳机屏蔽外界,不知周以寒在外等了多长时间,晚上她开门要做饭,他还在那站着:“我把手机号注销了,新的号码给你,旧□□微信我不会登,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再去联系了。”

    “哦。”步之遥拿手机加好友。

    冷战的序幕由她拉开,她视周以寒为空气,对他不闻不问,无论他说什么,她最多只回个“嗯”、“行”或“好”。

    “遥遥,我们可以谈谈吗?”周以寒第无数次鼓起勇气。

    她曾对他坦露的真心,再度裹上厚厚一层坚冰,冬天早过了,她还躲在里面冬眠。该走对的路,他次次都走错,每一天都在赎他日积月累的罪,可她不想理会。

    “你上回加他们,是怕闹翻了,让阿姨在邻里间难做,对吧?”步之遥分点余光给周以寒,“你这个问题用钱就能解决,要给我的那笔钱,你用它,在海南给阿姨付个首付,带她来北京住也行,还差钱就我来出,跟老家碎嘴子的交情,不要也罢。”

    “你讲情义,那就开个公司招他们来上班,看这情义会不会压垮你。”她转身,“好了,谈完了。”

    单边冷战仍在持续,步之遥翻阅台历,周以寒说今年可能升职,多半也遥遥无期。倒是郑博宇发微信问她,有没有餐厅推荐,他刚升职,想请他们俩吃顿饭。

    她发了大众点评的页面:【别和以寒说你请过我了】

    【行,就等他来请你呗,哈哈】郑博宇秒懂。

    和郑博宇定好时间地点,三天后,如步之遥所想,周以寒来找她:“遥遥,博宇升职了,明天晚上六点想请咱们吃饭,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明天我下午有事,晚点到行吗?”步之遥问。

    来之不易的邀约,周以寒燃起希望:“用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打车。”步之遥淡淡笑,“饭后我们去公园走走。”

    约定当天,周以寒提早到预订的位子等候,比郑博宇还早。

    “瞧你这等不及的。”郑博宇调侃道,“跟得了相思病似的。”

    低头微笑,周以寒查看新微信:“她说叫你先点菜。”

    要点菜,郑博宇叫来服务员,按步之遥给的好菜排行,一道一道点。见周以寒还往餐厅大门望,他跟着看向那边,却见——

    步之遥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她走在前,男人跟在后,饶是郑博宇没谈过恋爱,也看得出男人在注视她,追随她。

    无从安慰周以寒,郑博宇心知肚明,步之遥是能找到更好的,她也实在不会,把分手弄得太难看,像现在。他瞬间明白,她在做局,以他升职请客为契机,而他被她当枪使了。

    “当啷”一声,周以寒右手拿着的餐刀,掉在盘子里。

    一片死寂,郑博宇想劝周以寒别看了,这和凌迟有什么区别。可周以寒偏不听,他总不能抛下好友,一个人吃得欢,于是他也悄悄看去。

    陈亦崇帮她拉开椅子,步之遥优雅落座。

    “大老远叫我来,就为帮你搞挫折教育。”陈亦崇很有工具人的觉悟,他靠近步之遥,社交距离控制在朋友的概念,“你得给我报销。”

    “枪不止你一把。”步之遥一指她对座,“你先坐好,免得挡我光。”

    他们就座完毕,服务员端来鲜花插瓶,今天是茉莉花。忽然有小男孩在过道奔跑,撞上服务员,端着的花瓶晃动,数朵茉莉花落在步之遥发顶。

    所幸水没洒。她抬手要摘,陈亦崇抢了先:“我肤浅,才读懂茉莉花的美。”

    他显然超出看一朵花,步之遥拿餐叉,扎上陈亦崇摸她头发的手:“我说。”

    “行了,知错了。”陈亦崇叫服务员再拿把餐叉,笑着问,“这算工伤吗?”

    周围是交错的光影,唯独他被点亮,步之遥瞟了眼某一桌,轻笑回他:“那我建议你立刻马上去医院,再拖一会伤口该愈合了。”

    “我以为你会请我吃中餐。”陈亦崇仔细叠好餐巾,不经意间随口一问,“你更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你是不是想‘暗示’我,在见到中餐前,你也以为你喜欢西餐。”步之遥截断陈亦崇刚挑的话头,“都说了要入乡随俗,下一题。”

    “我认输。”陈亦崇举手向步之遥投降。

    吃完饭,陈亦崇在北京的朋友开车来接,将步之遥送到住处楼下。窗口没亮灯,她上了楼,良久,她发微信给郑博宇:【抱歉,我利用了你】

    【你不需要和我道歉,都是成年人,我不会为这件事郁闷,更不会放在心上,或者对以寒说什么,你们的感情外人没资格说三道四】郑博宇抽空又回道,【一顿饭而已,我的升职没有因为它而被毁掉,就足够了,不是吗?】

    他很通透。步之遥推送一位联系人给郑博宇:【拿你当枪使,很失礼,希望你能收下我的歉意,是一笔外快】

    【不,不需要】郑博宇转而讲起周以寒,【以寒是那种特别理想主义的人,就挺别扭的,非按他那一套来。他把世界想得太友好了,上学的时候没少吃亏,尤其大学,他不是团支书吗,有人管他借钱,骗他说没生活费了,他就借。其实他们是去嫖的,还磨磨唧唧不还钱,以寒洁身自好的也不知道实情,钱都我帮他讨的】

    以郑博宇的立场,他对她说这些,算是胳膊肘往外拐,步之遥问:【你是怕我陷进泥潭里?】

    【以寒和你的差距太大了,他难受你更难受,你应该跟更合得来的人在一起,今天那男的,就挺适合你】价值观的巨大差异,旁观者郑博宇看得揪心。

    【博宇,别乱点鸳鸯谱】步之遥发完,又说,【以寒在你旁边吧,你们在喝酒吗?我想跟他说说话】

    郑博宇给她发来语音,周以寒的声音疲惫也惊喜:“遥遥。”

    “你的难过我感同身受。”他深深叹息,“对不起。”

    他感同身受,他和同学们来往瞒着她,他们去吃饭,酒桌上交谈,再加回好友,她也瞒着他做相同的事,把他的爱化成一柄尖刀,狠狠扎向他。

    是他活该。万幸,她的眼睛在说,她不爱那个男人。

    那天如果被步之遥亲眼看见,她会更难过,因为他们一定会攻击她,说她上蹿下跳挑拨关系。他们不懂得尊重人,早晚会惹出更大的风波。

    “我对他没有感情。”步之遥握着手机贴在脸颊,它滑得快要握不住,“我爱你,我在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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