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到人生尽头
其实每个人都会走到自己的人生尽头，那里有山重水复也有柳暗花明。
叶安实却走进了林国盛的人生尽头。
他被捕的时候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我好像失去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朋友。
像这样的朋友也许一辈子都也不会再有了，直到失去他的那一刻才追悔莫及。
林国盛脑子里大概也这么想吧，他瘫倒在地上不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心里想通了，他在地上蠕动了几下，感受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
我把他搀扶起来，一路扶进了车里。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压着声音问他，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和我预想的一样没有出声，他默默地启动了车，重新驶回路上。
就和他对我的承诺一样，他在开到最近的一个匝道时开了下去，选择了一个路口想要让我下车。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平静。
我感到身上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当大厦将倾，我这个小人物没有能力挽狂澜于既倒，我不过是个没有钱的富二代，没有演技的影帝罢了。
“你他妈的，振作一点啊，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让他白白葬送自己的人生吧？”
我突然感觉到愤怒，怒其不争，怒其无为。
怒其老实。
于是乎我打破了车里的压抑氛围朝他骂道。
“我能怎么办啊？”
林国盛吼道，带着深深的绝望。
几个小时之间所经历的事已超出林国盛的心理承受能力，无论是面对女儿还是面对兄弟，林国盛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能陷入绝望。
“你现在不是没地方去吗？这样，我在附近租个旅馆，你先暂时待在那，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你他妈是谁啊？烦不烦？谢谢你告诉我英英身体还很健康，但接下来已经与你无关了，英英的同学。”
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我他妈就是你，我知道你他妈一直暗恋小英但不敢和她说，我知道你他妈当时已经决定好了要跟着小英去城里，但他妈你怕你父母从此无依无靠又留了下来，我他妈知道被你老板的车撞过，落下了残疾，你他妈就是个大白痴，一辈子只配当个老实人被人欺负。”
我无计可施，把梦里我所经历的林国盛的一切全部复述了出来，不管此刻那是真是假了。
林国盛满脸的惊恐，瞪大了眼睛盯着我。
直到林国盛和我一块进了宾馆的房间，他依然处在震惊里，我的存在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或许这个年轻人真能帮我呢？
“叶安实会揽下一切罪名，没有办法给他脱身了。”
冰冷的话语击碎了林国盛内心的侥幸心理。
林国盛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我尽可能地安抚他，世上本就还有许多美好，就算是为了他女儿也得冷静下来。
在这一切后我打开了手机，映入眼帘是阿山的几条来电通知，他分了好几个时段打电话给我。
这座城市里大概也只有阿山会关心我了，也许哪天我真的消失了，大家只会觉得我放弃了梦想，回到某个小县城里接受骨感的现实了吧。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小小的剧组里每天都在上演。
大家都麻木了。
我回拨了过去。
“你他妈去哪了，锁怎么被人弄坏了？”电话那头是阿山焦急的声音。
“我没事，我有个亲戚来了，我可能要晚几天回去，陪陪我亲戚。”
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后我便挂断了电话。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林国盛脱下那层老实人的外衣，接受叶安实无法脱身的现实。
直到两天后一通电话打来，我始终没有使林国盛彻底冷静下来。
不管我提及他女儿，亦或是从不能辜负叶安实一片赤诚的角度劝说他，他就是不能接受残酷的现实。
林国盛按下免提接通了。
“请问是林国盛，林先生吗？请问您是否认识叶安实？”
一瞬间，我们从椅子上站立起来，都没敢发出声音。
“事情是这样的，叶安实涉嫌特大刑事案件，现已被依法拘留，他有事情想要交代您。”
我身上直冒冷汗，为什么叶安实会叫林国盛去警察局，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林国盛本人去才能交代？这难道不是自投罗网。
“好的，我会去的。”林国盛不假思索地说。
在询问过具体地址后房间里回归了寂静。
“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想再纠结什么去还是不去的问题，因为他是林国盛，因为叶安实是不可割舍的人。
必须去。
我假装起了林国盛的儿子跟着他一起上了车去往警察局。
这次他倒是不矫情，也许世界上再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矫情了。
到了警察局，林国盛被独自带走了，进了一个隔音的小房间。
屋内，林国盛隔着窗口面对叶安实。
他称林国盛为哥哥，大概是不想拖累他又想和他说些话才和警察编出来的关系吧。
叶安实想努力笑出来，结果做出了个很难看的表情，就像永远排在符号表情第一位的那个笑脸，带着些嘲讽，嘴角却上扬着。
林国盛的手不住的颤抖。
“哥，我知道我犯了很大的罪，你以后要带着女儿好好地活着。”
“其实做个老实人也没什么不好，你的人生没有拐弯抹角，遇到你，我这辈子就够了。”
豆大的泪珠落下，林国盛却再难说些什么。
“我不后悔，如果有人独自揽下一切我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