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叫林国盛，是个老实人
我现在正在车里，后座躺着一个我素未谋面的中年人，又或者说是刚见面他就再也见不到我面的一个货物。
“咱们运气真好，每次都能赶在警察来前，完成任务。”我乐呵呵地对着驾驶座上的男人说道。
他长得比我年轻些，比起我来，脸上少了两条皱纹，但多了些江湖气。
我俩是老板手下少有的双人组合，也许是老板可怜我，想让我早点办完事，好和女儿团聚。
老板手下有很多人，他们都不苟言笑，像是与生俱来的凶狠。
邻座的男人像往常一样不理我，大概是上一顿饭还是在昨天晚上吃的缘故，肚子发出的尴尬声音也证实了我的猜想，我便不再说话。
我们在小区里蹲了好久好久，从阴天蹲到雨天，从雨天蹲到暴雨天，雨水浸湿了身体，不敢有一丝懈怠的我们自然没有得到一顿饱餐。
我忘不了他一边打着伞一边冷到发抖的样子，甚至嘴唇都有些发白，原来硬汉也会发抖。
我抖得比他更厉害。
直到老板给的信息上的男人出现，我俩互相点了点头，撑着伞像散步似的往他那边走去，对准地方给他来了这么一下，任务就算完成了。
直到周围警铃大响的时候，我还在啃着昨天留在车上的玉米棒。
“他娘的。”这是我少有地见到他主动说话，也是第一次感受被警车追的感觉。
现实不是任何一款游戏，不会有毁坏警车的武器，也不可能有顶级的漂移技术，有的只有紧绷的心跳声和引擎的轰鸣声。
我感到了害怕，双手死死的抓着握把，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他把油门踩到底，从一个空旷无人的匝道上下了高速，警车仍穷追不舍，不停的警笛震得我耳朵生疼，喇叭传出的恐吓声一次次撞击着我的意志。
车子不要命地往前窜，不放过任何一个转弯的路口，终于，在一条叫幸福路的丁字路口，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警笛声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老板，有警察在后面追，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可是，他不是还没还完债吗，他女儿怎么办？”
“不是……”
“好吧，我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后在那呆立着，我突然想起女儿喜欢听的歌里有句这样的歌词，“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哥，我们搭档多久了？”他打破了寂静，少有的主动开口和我聊天。
“小半年了吧。”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了会回答道。
“你别他妈天天这么老实巴交的了，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说罢，他走向车，把后座上还没醒过来的中年人一把抓下来，他又愣了愣朝我走过来。
他让我存了他的电话号码，又和我说：“老板让你开车把警察引走，我和这家伙在旁边落个脚，等到安全了再出去和老板交差。”
我二话没说，觉得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我不得不这么办，猛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向车子走去。
我听到他叹了口气，“他妈的，别他妈这么老实了听到没！”
我不理会他，开着车就走。
警笛声如约而至，我回忆起和他刚见面的时候。
他是除了老板，我第一个在这认识的人。
他总是那样绷着个脸，我好像欠了他不少钱似的。
他对我很不耐烦，老是向老板打小报告说我干的不行，但他不知道，每次他偷偷和老板说话的时候，我都在偷着听。
我相信再硬的冰也能被破开，于是我不厌其烦地和他聊天说话，给他准备饭吃。
我总是和他提到我的女儿，多么乖巧懂事，多么聪明伶俐，多么美丽大方。
我还告诉他，等我把老板给的指标全部达到以后，老板就能治好我女儿的病，我和女儿就能团聚了。
这次他没有装作没听到，嘀咕了一句“真的假的？”
我来了劲，“你这家伙，是不是我女儿太优秀了，你有什么想法了？我告诉你，休想！”
他做了个无语的表情，然后不再理我。
之后他莫名其妙就对我改观了，他不在说些闲言碎语，他教我怎么侦察，怎么踩点，怎么一击制敌之类的小技巧。
我认为我们是好朋友，只是他有点羞涩，好像不是特别愿意接受我这个朋友，不过没关系，大概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警车把我截停的时候我意外的平静，我惊异于警车数量之多，灌入耳朵里的警笛声几乎让我崩溃，我只希望我的好朋友能够平安无事的交差。
我猛然地想起了我的女儿，在警察靠近我的车之时，我拨通了他的电话，“救救我的女儿。”
警察大概是觉得我在传递什么信号，见没有危险后立马砸开车窗，夺走了我的手机。
这座城市真是太吵了，我的耳朵都没有一刻能停下来休息。
这座城市真是太安静了，偌大的城市里始终找不到一个愿意一直与我聊天的人。
直到我坐在审讯室里一言不发的时候我才知道，后座上的人，居然是个大官。
应该很大，毕竟字数还挺多，至少连官职的名字我都从未听说过，但那都不重要了。
审讯我的警官说已经发生过好多起类似事件了，你再不开口，那只能认定全部是你做的了。
我仍没有开口，我觉得兄弟义气比一切都要重要才对，更何况老板都已经这么帮我了，我要是出卖他，我还是个人吗？
我被暂时关了起来。
直到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我面前走过，我说了进入警察局以来的第一句话：“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