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警察叫他叶安实，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张臭脸我在梦里痛扁了好多次的缘故，单凭这个名字，我很难认出来他。
我的惊讶结果只引起了押着他的警察的注意，他和以前一样，不管我说什么都不理睬。
在警察局等待上法院的这几天也太漫长了，我想起了小英，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我记得她走之前说她要当个演员，就是当一个能一直在电视机里出现的人。
我多么羡慕她，能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像我，到目前的岁月里，我总是在负重前行。
选择留在村子里，担起祖传的陶瓷手艺，做一个天天被父母催婚的老光棍，被困在这个不到二十平的小房间里等待审判。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把女儿带回家，孤身一人来到城市做起了劫匪。
久在樊笼里，我也想像小鸟一样自然飞翔。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我被黑色的轿车撞倒，像鸟儿一样在空中滑翔，嘴角一抽，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开庭那天很快就到了，我本以为自己即将揽下所有的罪名，为老板最后一次表忠心。
直到那个熟悉的欠揍面孔和我身穿同样的衣服，戴着手铐坐到我的身旁悄悄地和我讲
“一起扛吧。”
我突然有点想哭。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想哭的呢？
大概是刚到老板那还不能习惯这的生活的时候吧。
但我不能哭，我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也是个硬汉。
于是我颤抖地和他说：“我真他妈谢谢你。”
然后眼泪滚了出来。
法官的话语落在我耳边变得很模糊，我只能提取关键词。
送到老板那去的人大多是欠债不还的人，其中还包括一些官高位显之人，但他们 在受到威胁之后就暗中被放了。
他们有的如今还作为证人正在指认我。
而叶安实在我被捕的几个小时后来自首了，他是个孤儿，从小无依无靠，社会背景浅薄。
我同样社会背景浅薄，直到有人质问我在犯罪时有没有为你还在读大学的女儿着想过，我回过了神。
我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议论什么，我再也绷不住我的眼泪了，我几乎是嘶吼着，
“有！”
从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女儿就在现场。
我本以为我们的假身份不会影响到女儿，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艰难地转过身子，直到那个满眼泪水的熟悉身影进入我的视野，我突然觉得一切都释怀了。
我的女儿现在健健康康的就在我眼前，我的老板绝对没有骗我，他治好了我的女儿。
我对着我身旁看不出喜怒的好哥们笑了，我对着法官笑了，我对着那个滔滔不绝地为我增加罪恶名号的人笑了，我对着在场的所有人笑了。
法官大概觉得我是在藐视法庭，很快便敲定，以数罪并罚为我俩判处了死刑。
法官问我，我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把嘴巴凑近麦克风。
“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我的女儿，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认识的每一个人，我伤害过的每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去弥补你们。”
“假如能再活一遍就好了。”
在一系列流程后，我和叶安实被押金了车里。
城市真是喧嚣啊，我们从晚上来，现在应该是深更半夜，法院门口还站着好多好多人啊，如果表情也能造成伤害的话，我和叶安实恐怕活不过三次鼻息。
回到那个小房间后，大概是出于人道主义，警官说我的女儿马上就要来见我了。
刚开始我有些激动，然后我坐立不安，再然后我扇了自己一巴掌，我难以平复现在的心情。
也不知道女儿会怎么看我，是一个能为女儿上刀山，下火海的父亲形象，还是一个十恶不赦，为达目的不罢休的大坏蛋形象。
又或者她应该会恨我，她的余生都要背负绑架犯女儿的骂名了。
但我错了，直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我的眼前扑朔着红肿的眼睛地跟我说：
“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什么绝症啊。”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有些摇晃，所以我的女儿一直都没有任何事，我从头到尾都只是老板手下的一颗棋子，从头到尾都只扮演着替罪羊的身份。
我在女儿的眼里只是一个为了金钱，走上极端的劫匪罢了。
我大笑，苍凉的笑声多么凄厉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为我的人生感到不值。
我本来有个成绩优异，长相喜人的女儿，即便没有伴侣也应当安度晚年。
但如今，我千夫所指，我的女儿从此也将背负骂名。
我不知道做个什么样的表情才能向别人诉说我的过去，我就笑吧，笑我走出前半身仍是个傻子，笑我是个人人称道的老实人，笑我辜负了所有一切也辜负了自己。
女儿含着热泪走了，直到他的身影从我眼前消失，我早已不知道如何苟活于世，我留给女儿的最后印象，大概是个疯子吧，毕竟没疯的人，谁能和我干出一模一样的事情呢。
我心有不甘地和叶安实共赴刑场。
“我不后悔，你独自揽下一切我才会后悔。”叶安实在最后的时间里，和我说。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救你的。”我用尽力气，用我那瘫软的身体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