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暗与淡水
阿普苏从睡梦中醒来, 青蓝色的眼睛还蒙着水雾，显然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
有着银色光点的渐变长发散开漂浮在半空中, 下方的圣坛里盛着发光的水。
他落了下来, 水波荡开，脚下是宇宙星河，不知道何时, 这片满是星海与水的空间中，又多了一棵树。
“人类, 诞生了啊。”
阿普苏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棵树象征着什么。
与其他已经长成的树不同, 这棵树还很小，但是阿普苏知道, 很快这棵树就会变得与其他树一样粗壮，高大。
千百年的时间对于神明来说不过是睡一觉，但是对于人类来说, 却足够他们繁衍生息了。
阿普苏来到连接着外界的旋涡前，没有任何犹豫的投身进去。
再被旋涡吐出之后, 阿普苏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好吵。
阿普苏皱着眉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看向上方，“好吵, 怎么回事？上面在干什么？”
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从上方传来，那是无数生灵哀嚎的声音，是亡灵不歇的痛苦与怨念，是水在洗涤大地, 是风在怒吼。
阿普苏放下手, 头发与柔软的衣袍在水中散开, 如同在水下盛开的花。
“看来我醒得正是时候。”阿普苏淡淡地说道。
他看向等候在一边的机械人, 被赋予了生命的机械造物有着理性的同时，也有着智慧与忠诚。
由他们所建造的水下文明蕴含着生命的奥秘与机械的冰冷，洪水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您，醒，了。”机械的造物用着冰冷机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阿普苏颔首，“上面发生了什么？”
“大，洪，水。”
得到了回答的淡水之神神色冷淡，他用手指抵在下巴上，“我睡了那么久吗？”
传说，恩利尔曾三次降下神罚，毁灭人类，分别用饥荒，干旱，瘟疫和疾病，最后一次，也就是第四次为了彻底毁灭人类才使用了大洪水，七天的洪水吞没了一切。而每次神罚，都相隔一千两百年。
系统冒了出来，“不，你没有睡那么久哦，宿主。”
“是战争。”
系统说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阿普苏放下手，“战争？”
系统叹了口气，“是啊，战争，难道还有什么比战争更快的加速人类灭亡的方法吗？”
阿普苏只觉得自己跟不上世界的发展了，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了战争加速人类灭亡了。说起来，他还没见过古人类呢。
“虽然，风神确实降下了三次惩罚，但是比起战争，那可不算什么。”系统无奈的说道。
阿普苏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但是很快眉毛就又舒展开来。
“先去看看这大洪水是怎么回事吧。”
阿普苏离开了水下的城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神恩利尔发怒，本来水中的生灵全部躲藏了起来，他能够看到许多不属于水中生物的尸骸，还有一些大概用在人类建筑上的残骸。
“总感觉……”阿普苏啧了下舌，脸色是系统都不想招惹的难看，“很生气。”
阿普苏神情冰冷的说道。
他不知道原本的阿普苏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觉得很生气。
倒不是因为生灵灭绝，这毕竟是早就注定的事情，他生气，是因为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全是垃圾。
恩利尔可以因为被人类从睡梦中吵起来而生气，凭什么他不能因为好好的家里却被别人当做垃圾场而生气！
“提亚马特呢？”阿普苏维持着冰冷的神色和声音，这么问道。
系统看他是真的生气了，哪敢耽搁，立刻回答道:“额，他去看戏了。”
闻言，看似美丽柔弱的淡水之神更生气了。
属于深渊、暗以及毁灭的神力从他的身体里释放出来，以他为中心，不断地朝四面八方蔓延，接触到一切都被粉碎吞噬。
源初之神阿普苏是少见的，既与创造、生命有关又与毁灭、死亡有关的神明，他是罕见的集生与死，创造与毁灭为一体的神明，只是大多数的存在，都已经忘记了他的力量。
同样与深渊有关的提亚马特看上去更像是那个不好惹的存在。
“真让人讨厌……”
黑蓝色渐变的长发随着被神力干扰的水流浮动，看上去柔软轻盈的衣袍褪去了柔软的样子，更像是什么能够穿透、撕裂一切的利刃。
高天之上。
恩利尔与恩基的争吵不断，众神几乎分为了两派，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
那就是本应与恩利尔站在一起的冥界女王埃列什基伽勒没有站在恩利尔和恩基中的任何一边，她不像内尔伽勒和冥祖之类的神明和恩利尔一派，也不像自己的姐妹伊什塔尔站到了恩基那里。
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被黑纱覆盖了脸的冥界女王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蓝紫色的长发被编成了一根垂在身后。
“喂，埃列什基伽勒，难道你打算就那样保持着沉默吗？”
忍不住开口的金星女神伊什塔尔这样问道，猩红色眼睛和漂亮的脸上满是不满，她站在恩基身边，“你到底是支持人类死亡还是支持人类活下去，总有一个选择吧？只是表个态而已，又不难。”
既然身为冥界女王的埃列什基伽勒并没有站在决心让人类毁灭的恩利尔那边，那自然就应该站在恩基这边了。对方之所以不表态，说不定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不只是伊什塔尔是这么想的，其他阿努纳奇的众神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埃列什基伽勒却表现得异常冷淡，“我没兴趣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在我眼里，生灵，人类，包括你们都会有走进冥府的那一天，就算我选择了又能如何？不选择又能如何？承认吧，你们只不过是舍不得好用的工具罢了。不管哪一边，都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真是恶心。”
她直接戳破了神明之间不宣的事实。
“你！”伊什塔尔气的眉头竖起，抬起手就想召唤玛安娜轰她个几十炮。
其他的神明脸色自然也是不好看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掌声。
孤零零的掌声着实是突兀，让人不得不注意。
“说得不错，埃列什。”
众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如同龙一般的非人神明以一种相当轻松的样子出现在众神面前，艳丽的粉色龙瞳里满是愉快。
“母神。”早就已经成为了合格的冥界女王的埃列什基伽勒并没有直呼对方的名字，而是选择了并不扎眼的称呼。
作为源初母神的提亚马特自然是能担得起这个称呼的。
提亚马特看着因为他的到来而陷入了慌乱与戒备的阿努纳奇众神，抬起手摸着下巴，“也不用这么怕我吧？安的子孙是这么胆小的一群家伙吗？”
恩利尔脸色青黑，难看无比，就在他要直接展露命运石板，要强制这位源初母神回去的时候，他的身体表面忽然浮现出了青蓝色的神秘纹路。
命运石板的光立刻变得虚弱无比。
“我猜，你不会是想动用至高无上的命运权柄，将我赶回去吧？”提亚马特脸上带着笑容，眼睛里却写满了嘲讽。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被另一群神包围的恩基，然后看向了下方。
“提亚马特，你想干什么？”
威严的声音响起，身形高大的天神安俯视着变得和阿努纳奇众神差不多大小的咸水之神，“你应该回地底深渊去。不要插手神明的事情，我已经足够纵容了。”
提亚马特神色冷淡面对安的威胁头也不抬，“你是觉得身为源初之神的我们苟延残喘到了现在，没有化作世界基石没什么威胁性，所以才敢这么对我说话吗？”
此时，在场的神明大气都不敢出，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嘴的了。
唯有冷酷的冥界女王站在提亚马特身边，表示自己的态度。
“我对你们的权利没有兴趣，如果是将一切毁灭，说不定我还会兴致高点。不过，安，你的子孙也够自我了，就没想过有一天会遭到反噬吗？”
这么说着的提亚马特忽然兴致变高了一些，“啊，有了，看来是醒了啊。”
还不明所以的众神也向下看去，在视线落下的一瞬间，他们的眼神就凝固住了。
“那，那是什么？”一名神忍不住这样问道。
蓝色的水变为了黑色，并逐渐朝其他的方向蔓延，而那已经变成黑色的地方，能够看到银色的光点，乍一看就像是星海一般。
要知道，天神安可是守护着最外界，防止混沌之海侵入世界。
提亚马特似乎对现在这个景象颇为满意，他抬起手，撑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放在那只手的下方支撑着，“你的孩子似乎脾气不太好，起床气很大，恰好，我的丈夫脾气也不太好。”
源初母神声音轻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你们把我们的家当做垃圾场的事情，大概让他非常不愉快吧。”
天神安脸色阴沉。
只听对方继续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你说，多长时间，这个世界会被混沌之海吞噬毁灭呢？就算世界毁灭也无所谓，只要我们还在，就可以孕育新的生命。”
艳粉色的眼睛看向那些站着的众神，“被宠坏了的神明，好像没有什么价值呢。”他意味深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