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死之支配者
深黑华美的宏伟建筑, 阴冷华美的银质烛台。
黑骑士站在露台上，风轻轻吹起他雪白色的长发，他的一只手放在露台的栏杆上, 远处能够看到燃烧的幽绿色火焰，像是一个个顽皮的小精灵, 在黑夜与雾气中穿梭。
“你们已经谈完了吗？我的女儿。”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海拉没有回头，漆黑色翼盔下的冰蓝色眼睛安静地看着下方，那些幽绿色的鬼火实际上是亡灵们正在举行游行。因为冥界赫尔海姆实在是太无聊了，在这里他们可以永存，不用担心饥饿、寒冷、痛苦、疾病，只要在这里，生前那些所困扰他们的就全都不存在。
死亡之下，人人平等。
所以，亡灵们决定找寻自己所爱的事情。
开酒馆，举办游行，他们在生前有着不同的身份，在死后却只拥有一种身份。
死去的灵魂。
他们可以放声歌唱，舞蹈, 喝酒直到醉死过去。赫尔海姆并不是死亡孤寂之国，而是亡者们狂欢的国度。
只要遵守着至高的死亡女王颁布的法律, 那无论怎么狂欢都可以。
“你还真是喜欢这份工作啊。明明是诸神把你流放来的，不是吗？”
洛基倚在栏杆旁, 也微微侧头看着那游行的灯火。
那些幽绿色的火焰变成了青蓝、深紫又变成了红色与暖黄。
“明明无法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什么, 甚至只能算是给自己添麻烦，你却依然乐此不疲。”洛基安静地看着沉默的黑骑士，伸出手, 把玩着他的头发。
“无所谓。”
沉默不语的死亡支配者终于出声了，“我又不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所谓的利益所驱使，而是更加接近责任或者本能的存在。所以，他从来没有想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真要说的话，他得到的东西，是爱与感情。
冰蓝色的眼睛里，不知何时瞳孔呈现出相当锋利的样子。就和他的兄弟，魔狼芬里尔的兽瞳，巨蛇耶梦加得的蛇瞳一样。
“真是让人担心啊。”洛基感叹道。
海拉抬起手，将缠绕在洛基手指上的发丝拽开，颇为冷淡地说道：“比起担心我，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离开露台，雪白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那个洞穴？现在的你，还有实现计划的理智吗？洛基。”
没有叫父亲，而是直接称呼洛基的名字。
此时此刻，海拉并不是作为洛基的孩子和他对话的，而是作为参与计划的一员，支配着死亡与盛大国度的女王，死亡女神海拉和他对话。
“我帮你们了一回，不代表还能继续帮你们。”死之女王的声音冰冷无比，“而且，你们最近的动作太大了。你去过穆斯贝尔海姆了吧？”
无论是帮助洛基、芬里尔以分-身的方式在外面跑，还是遮掩住他们计划时产生的异动，海拉都已经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但如果他们太过放肆，那么等待他们的，可不是什么计划的顺利进行，而是诸神们更深的恶意。
洛基挑了挑眉，没有搭话。显然，海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比起洛基、芬里尔和耶梦加得，作为统治着死之国与雾之国的真正支配者，海拉能够得到的情报远比他们要多。
“穆斯贝尔海姆的异动已经帮你们遮掩过去了，下次，可没有那么简单。”
这么说完，黑骑士迈开腿，离开了露台。
看到那雪白与漆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之后，洛基才哼笑起来。起先是很低沉的笑，而后变得疯狂、歇斯底里起来。
这个时候的他，才更像是传说里被囚禁在洞窟里，整日受到毒液侵蚀的邪神洛基。
墨绿色眼睛里，瞳孔也呈现出异常锋利的形状。甚至透露出一点猩红来，他捂着脸，眼睛从指缝中露出来。
“奥丁……阿斯加德……全部、毁灭吧。”
过了许久，他终于冷静下来，“这可不行，要冷静点——”
他将手放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下方久久不散的游行灯火，“要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痛苦、绝望、哀嚎，充斥在大地上的可怕而又美丽的景色。
他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就是这样，是否需要监视其他世界的各项举动。”
黑骑士站在庭院之中，明明没有其他人，却还有另一道声音。
海拉垂下眸子，“将眼睛收缩，只要注意约顿海姆、穆斯贝尔海姆和尼福尔海姆就行。”
“扑棱、扑棱——”
这个时候，站在他的手臂上的，是一只漆黑的乌鸦，然而却比普通的乌鸦身体大了好多。毫无疑问，这也是由死亡女神海拉所饲养的宠物。
用来监视世界、传递情报的“眼睛”们。
虽然他被流放到了冥界赫尔海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会任人摆布。
“去吧。”
海拉抬起手臂，乌鸦张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所以，你又是有什么事情吗？”海拉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长廊柱子。
从那后面走出了银灰色头发的魔狼芬里尔。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夜晚的关系，他的双眼散发着淡淡的光。
“你还真是敏锐啊。”
他已经尽可能收起气息了，却依然还是被海拉发现了。
海拉坐在庭院喷泉水池的台子上边，“你们是商量好的吗？一个接一个地来找我。”他的腿交叠起来，雪白色的发丝有些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了前面，他撑着腿，抵住自己的下颌。
芬里尔走了过去，“我们可没有商量好。”他嘟嘟囔囔着，然后毫不客气地变成了一头有着光滑皮毛的巨狼。
海拉抬起头，看着狼眸里全是自己的芬里尔。对方的吐息轻轻吹了过来，明明会流出毒液来，却并没有不好闻的气息，只是像一阵风拂过脸颊。
“你，有多久没见过外面的天空与太阳了？”
太阳么？
海拉抬起手，将自己的护手摘了下来，然后抚摸着巨狼的皮毛，“没有，多久。”
冰霜与雪，还有大雾是赫尔海姆永恒不变的景色，包括雾之国尼福尔海姆，全部都是笼罩在一片冰雪之中。
外面的天空与太阳，大概从被流放到赫尔海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吧。毕竟，他也没有什么需要去上面做的事情。所以，也就对此不怎么在意了。
芬里尔不意外他的回答，毕竟在作为地狱犬加姆的这些时间里，他已经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兄弟海拉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热衷于工作的存在。
他甚至觉得，就凭海拉的智慧与手段，就算成为奥丁的左右手都不为过。他应该去往更高的位置，受到所有人的敬仰，而不是待在这个冰冷的地方。
他爬下来，“上来。”
就和耶梦加得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鳞片一样，芬里尔也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皮毛。但是，唯独海拉是例外。
毕竟，在很早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生活在一起了。
被“女孩”抱在怀里，缠绕在“女孩”的身体上，跟随着“她”在巨人的宫殿里探险。现在想起来，那也仍然是芬里尔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是神，是他们毁掉了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幸福。
想到背信弃义的诸神，芬里尔的瞳孔变得更加猩红，甚至隐隐有变得更加狂暴的感觉。
“芬里尔。”
苍白的手抚摸着巨狼的吻部。
指尖的冰冷瞬间透过皮毛传来，让芬里尔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啊，我又陷入疯狂了吗？”芬里尔的语气异常平静，他们早已疯狂，也早已接受了现实。
海拉轻轻颔首，“嗯。”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个翻身，坐到了芬里尔的背上。
骑在马背上与骑在狼背上的感觉是不同的。
海拉带好自己的护手，在月光与洒落着月光的大雾中，那银灰色的皮毛似乎在发着和月亮一般的光芒。
芬里尔起身，“以前你总是抱着我们移动。”
谈论起以前的那些生活，芬里尔平静了许多。他漫步在庭院之中，身后的尾巴垂了下来，偶尔才会摆动几下，表现他此时的心情。
“是因为嫌弃我们走得太慢了吗？”
海拉安静地听着他的话，偶尔做出反应，“并不是。”
芬里尔在心里撇了撇嘴，“那你肯定是嫌弃耶梦加得走得太慢了。”比不上他的四条腿，耶梦加得作为一条蛇，他爬行的速度当时是真的慢。
小时候的芬里尔经常怂恿小海拉把小时候的耶梦加得扔掉。毕竟走哪都带着个拖油瓶，然而就算是这样，海拉也从来没有听过他的怂恿。
芬里尔陷入沉思。
不会，一直以来耶梦加得和他针锋相对，就是因为小时候他经常怂恿海拉把他扔掉吧？说起来，仔细想想，耶梦加得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那个样子的？他以前也不太喜欢张嘴，最多就是生气的时候抄起尾巴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慢吞吞地讽刺骂人，他不是被扔到世界海洋里了吗？那他是从哪学会的这些知识啊？芬里尔疑惑了起来，完全没有想过，就是因为自己太屑了，才让耶梦加得时不时请教洛基如何讽刺骂人。
至于洛基，作为邪神的他自然是打着想看好戏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就教会了耶梦加得如何和芬里尔对骂。
而看到并未阻止的海拉表示，你们开心就好，不要打扰我，我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