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行识景物
蒸腾的水气在这时凝于空中形成瘴气，折射西方大日的霞光，水天一色。
小家伙们渐渐看痴了。
不过他们并不懂什么叫欣赏，看了几秒注意力就被两岸亮起的灯光吸引。
河内岸边有为来往船只提醒河岸边界的指示灯，顺着水流方向颜色逐一变化。
现在是三时区，平时这个点他们可上不了山，看不到蜿蜒曲折的灯光长龙。
这变化的灯光就和神像的类似。
他们早想近距离观察了。
而此时各地神像正处于发光状态，似雷霆的光幕在杨令神像下闪烁。
彼此连绵成片，就像笔直路上的路灯，沿着河岸在远方雾气下排列。
赵奕他们看了一眼就没看了，太远了，压根看不清。
神像不给爬，河岸可没说不给爬。
趁着李星语和庄志翔盯着水面与天空红霞看时。
几个小家伙悄咪咪的翻过隔岸石头护栏，往河边水下摸去。
好在李星语注意力不全在红霞上，发现身边赵奕不见赶紧寻找。
“快上来！你们怎么跑下面去了！下面危险，不能去！”
听到李星语喊声，他们只好放弃下水，又爬了上来。
“大河危险，不能下去知道了没！”
“知道了。”
两岸都是山林，密密麻麻，山林中可没有诸多灯光，是黑黢黢一片。
正当李星语告诫赵奕他们不许下河时。
岸边靠近山林的井盖突然被人从下面顶起来。
听见响声，庄志翔，李星语把小家伙们纷纷拉到自己身后。
那是一位年轻翼人，三时区光线昏暗，让人看不清面容。
不过他没急着出来。
头顶着井盖，一手抓着周围杂草，一手撑着靠近河岸的石砖与众人对视了半天。
注意到附近的帐篷，野餐布，又注意到李星语，庄志翔，赵奕他们好几个小家伙身体又残缺后，突然变成一副笑脸。
挥动右手和众人打招呼：“嗨！”
但是没人理他。
赵奕问向李星语他们：“这个哥哥是谁啊？”
李星语那里知道他是谁。
陌生青年在大家注视下爬出井盖，一起出来的还有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球，头上一个小竹蜻蜓一样的东西旋转，让它悬停在空中。
盖好井盖，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水草后自我介绍起来。
“我是这里的下水道清洁工，不用害怕。”
那个金属球落到他肩上，头上旋转叶片收回球内，附和到：“没错没错，我们是清洁工。”
金属球说完，青年一把把肩上的金属球抓下来：“我特么！不是说好的不说话么！”
“那是之前，现在你又没说不能说话，等等等等，有话好说，要死啦要死啦…”
然后就被青年奋力扔河里去了。
看着这两个奇奇怪怪的家伙，庄志翔他们后退了一步。
“别怕别怕，我真是清洁工，话说，你们有吃的么，下面工作不见天日，时区不分，给我饿坏了。”
说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瞟向野餐布上面的便当。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啊，哪有从下水道出来还干干净净的清洁工。
李星语拉着赵奕他们，对身边的庄志翔说到：“有的，把我那份给他。”
“啊，非常感谢。”青年搓手，接过庄志翔拿过来的便当，找了棵柳树，背靠树边吃了起来。
“还是温的！味道真好啊。”
看他吃了一阵，赵奕他们都围了过去，虽然行为怪异，看起来比刚刚从井盖里出来给人的感觉要好的多。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也没有翅膀，看起来就亲切的多。
“你真是清洁工？”
青年十分肯定的回应：“对，我就是清洁工！”
“翼人不骗翼人！”
青年厄了一声：“好吧，我不是什么清洁工。”
本来有的一点好感，突然又没了。
“那你是？”
“诶诶诶，这样追根刨地的问不好吧。”
“我觉得挺好，毕竟某人还吃着我们的东西呢。”
“嗯~真好吃啊，还有没有？”
“没了。”
“好吧，我是一名修理师同时也是一名机械建造师。”吃完摸了摸嘴，便当包裹纸被随意丢弃到一边。
听到是机械建造师，庄志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的假的？”
这时，被青年先前丢出去的金属球从远处河岸爬了上来。
球底部伸出两个小短腿，抖了抖身上河水，拖着一根水草就往这边跑。
面相他们的球体表面亮着一个显示器，仿佛一张小脸。
显示器上就显示了一双眼睛。
看到机械球跑过来，庄志翔就已经有点相信他是个机械师了。
以前冒险时见过，一起冒险的几个家伙就有一个有。
“当然是真的，我像是会骗人的那种人嘛？”
“清洁工…”
“哈哈啊哈，那个不算。”
赵奕他们注意力全被那个小小的金属球吸引了去。
庄志翔怕有危险，没让大家靠近。
青年吃完就四肢张开躺树下了：“没事，咕噜玩不坏的，啊，还是这里好啊，蓝天，白云，清风，没有打不完的螺丝…”
庄志翔看李星语除了最初的警惕后，后面不再警惕，便让赵奕他们围着机械球玩去了。
咕噜被赵奕他们围着时，侧身伸两个手臂，抱着头一动不动的蹲着。
“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救命啊，我被包围了！”
赵奕拿着树枝戳了戳。
顿时手脚缩回球体内，倒地装死。
赵奕他们见咕噜不动了，以为坏了，不敢乱动，过了一会，咕噜小心翼翼的伸出四肢，发现还是这么多人围着。
依旧抱着头。
庄志翔走到李星语身边：“机械师啊，上界顶尖人才之一！他们应该都在天上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知道去。”李星语白了他一眼。
庄志翔突然想到什么。
“你说，他会不会是那个逃犯。”
这倒是提醒了李星语：“可能。”
庄志翔当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工体的家伙带着奇奇怪怪的设备到处搜寻。
排雷工具，金属探测仪，臭豆腐都用上了，大概率就是搜寻被赵奕他们此时围着的金属球咕噜和躺树下的那个家伙了。
这么一想，更加确定了。
“不过，看他的样子，并不像会造成重大过失的。”
当确定他就是逃犯时，已经有了向张老头或者杨卫通知的想法。
然而说出这句话后他犹豫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上界翼人捉拿逃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让赵奕他们吧咕噜还给他以后，东西收拾上小三轮，沿路走上甲板那边。
不打算让赵奕与这个家伙多接触。
谁知道他们一走，这家伙也跟了过来。
“诶诶诶，别走啊，我才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个朋友，不如一起？”
“算了吧，我们也才来这里，小家伙们怕生，不便与外人接触。”
青年看了看赵奕，赵奕咧嘴对他笑。
哪里是怕生的样子。
“岂不正好？你们也第一次来这，我们结伴而行，也能多熟悉熟悉不是？”
其实他是想跟着吃便当，时不时盯着三轮车咽口水，一副写脸上的样子。
庄志翔看了看李星语。
李星语说到：“那就跟着吧，不过吃的没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诶，别啊，有好吃的应该分享。”
“不，我们可还没熟到能分享食物的关系，你只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诶呀，忘记介绍了，我叫兰虎，你们呢？”
见半天没人回应他，赵奕说到：“我叫赵奕！”
“啊，还是你好啊，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提我的名字。”
“离孩子们远点。”
“行行行，别那么见外嘛…”
兰虎一个人罗里吧嗦的讲了半天，除了赵奕和几个小家伙回他几句，李星语和庄志翔压根不理他。
一路跟到甲板，众人吃着便当，李星语就这么看着他，他则看着吧唧吧唧的赵奕。
吃饭怎么能分享呢，不吃饱可是要饿肚子的。
几个小家伙当着他面吃的一点不剩。
一点也没和他分。
李星语笑眯眯的看着他：“我的一份之前已经给你了呢。”
兰虎实在不好意思再跟着，向村子里走去。
时至四时区，天气渐热。
西方大日逐渐暗淡。
临近河面的景色该看的都看了。
他们收拾好准备回轩南村了。
如果庄志翔不是推着三轮，他们完全可以从兰虎出来的井盖附近上山。
走山路回去。
收容所的后山叫四通山，连接着轩南村在内六个村子一条河。
他们现在就在河边。
张老头的崭新小破三轮又不可能丢这，所以他们还得给人家送回去。
出来不止是要看辽阔的渤运河分支，还有陈莲湖村。
除了公共设施一样。
陈莲湖最大特色就是北边到处都是小池塘。
一个挨着一个，池塘上有不少荷叶荷花。
花瓣上晶莹的露珠在大日照射下闪闪发光。
湖里有人工喷泉，时不时喷洒到那些荷叶上。
回去时并没有原路返回，他们走的正是北边池塘。
池塘上有修平整的人工路，刚好能容小三轮通过。
湖面还有不少巨石，假山。
有三三两两的翼人站在巨石上，对周围撒面包屑，喂养池中鱼虾乌龟。
假山边也有人喂养对湖里鱼虎视眈眈的白鹭。
有专人看管，这看管的人和轩南村看守轩南湖的一样。
其实并不管什么事，游泳也好，捉鱼也好，摸虾也罢，他们都是不管的。
不过捉有捉的规矩，不许网，不许电。
徒手捉，垂钓那就完全是自己的本事，他不仅不会管，还会鼓励。
有捉的自然也有放生的。
这里可没有动物保护协会和圣母。
因为大陆上大多数圈养的动物来历在神像内记载的清清楚楚。
翼人们无论是对那些野生动物还是圈养的都怀有一股淡淡的恨意。
吃的时候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飞禽除外，飞禽他们是不吃的。
走过连绵池塘，路过几家店铺，回到东边通向轩南村的青石小路。
整个陈莲湖村就算逛完了。
回到轩南时，感觉没什么两样。
不过陈莲湖村却在他们脑海留下了大致的印象，以后再提到时，不会像其他陌生地方一样，一片空白。
而是知道那里有湖水，有莲花，有荷叶，有大河，河边有柳树，有石垛围栏，河里有大船，河底有潜艇。
外面风景好啊，不过再好也不如自己家好。
回到收容所，张老头他们正好在。
他们整天其实除了吃就是到处溜达，也没事要做。
家里没人，子女在远方，不愁吃不愁穿，在轩南村这种地方，也不缺什么钱花。
“呦，许老爷子也在呢？秋秋给你们看店去了？”
破三轮还给张老头，发现许老头和许老夫人也在。
他俩可是难得来一趟。
老头子笑了笑：“小文回来了，他看着呢。”
“许文回来了？这么快。”
许老爷子家里一共三个孩子，大女儿许书忆，二女儿许秋秋，小儿子许文。
大女儿许书忆已经结婚嫁到远处，先前回来了的。
本来她应该会留下来，等参加完许秋秋婚宴才走。
结果她老公叶斌看谁都比他低一等，与这里大多数都合不来，然后带着她回去了。
小儿子许文李星语他们没见过，只是听许老爷子经常提起，从小就送到城里舅舅家寄养，和许书忆住的蛮近。
“那我们得和他见见啊。”庄志翔接过话头。
“到时候再见吧，他才来这里，在他舅舅那里待着野惯了，他舅舅不好管他，刚回来的时候和叶斌那小子有点像，我看着不舒服，让他给我在书城老老实实待两天再说。”
听到他和叶斌有点像，庄志翔心想完了，这还是不要见的好。
没再多聊许文的事，进大门就看到蹲在厨房桌子上，低头瞪着他们的大黑。
走的时候把它给忘了，因为是流浪猫，平时他们不怎么养。
而且大黑经常看不到影子，当天走的时候就没见它。
他收拾厨房，李星语出去买菜去了。
“呀，大黑你又逮蛇吃！星语姐说那玩意有寄生虫的！”
“喵~呜~”
“饿也不能逮那个吃，万一咬到你咋办！”
“喵呜~”
赵奕说一句，大猫回一句。
庄志翔和门口的几个老头笑呵呵的看着赵奕训斥大黑，别说，还有模有样。
不过，他真能听懂这傻黑说什么？
庄志翔清理厨房案板时，还清理了好多花花绿绿的蘑菇碎屑，那条倒霉的蛇大概只是它的加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