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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阿斯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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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音中有三个男人的声音,以及丁思新被闷在嘴里的哭喊声。

    “向青,用这个把她的嘴堵上。手给我按紧了。”

    “张闯,我他妈让你按腿,不是让你摸。急个屁啊你!”

    “一个乡下妹,傲什么傲,比你漂亮的老子都玩多了。给你蹬鼻子上脸,来劲儿了!”

    “等你的同学,朋友,还有你那个小男朋友看到你的裸i照,看你还傲不傲得起来!”

    “你他妈没吃饭啊?没听见她喊这么大声吗?会不会堵嘴,还要老子给你示范吗?”

    “……”

    再后来所有声音都渐渐远了,只剩下凌乱而急促的奔跑声。

    王景平有一个同款mp4,录音中也没人提起过王景平。所以季商推测这段录音是王景平录下的。而他与王景平在救火那日,慌乱中阴差阳错拿了对方的mp4。

    丁恒远一家还在墓地,勃然大怒、丧失理智的季商独自闯进了吴英姿家,然而季商还没来得及质问王景平,便被人从身后敲晕过去。

    季商看着露台上那串轻摆的风铃发呆,尹灏轻轻握了握他攥紧的手,像是在安慰:“你告诉丁恒远了吗?”

    季商点了点头,随即无奈地笑了:“但mp4被换了,换成了原本丁恒远送我那个。我报了警,警方在王景平的mp4上并没有找到那段录音,只找到了一段警匪电影里的类似场景录音。”

    “警方怀疑那是我听录音后,产生的臆想。”

    季商停了许久,他还记得当时丁恒远听他讲这件事时的表情:“所有人都觉得我听错了,丁恒远也不相信我,但我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丁思新下葬了,那段录音不知去向,当晚救火的村民中很多人都证实亲眼看到住在吴英姿家那几个男孩,起火时从家中跑出来,随着人流一起去山丘救火。连我,连我自己也在路上遇见了王景平和向青。我很确信我从录音中听到了什么,但是,我又怕有一天,也许连自己都要开始产生怀疑了……”

    所以季商将这件事半真半假地记录下来,连同在夏日里匆匆结束的短暂感情。像一场太过甜美的梦,结局急转而下,惊悚而残忍。这么些年来一直纠缠在季商的记录里,分不清,是逝去的感情更让他伤怀,还是丁思新的死更让他无法释然。

    两人前夜都未休息好,尹灏花时间看完了那本书,季商酒醒后便再难入睡。挨到天亮,给沙发上的尹灏盖被子时把人扰醒。尹灏便索性起床,因为书内涉及虚构部分,季商又将真实的经历原原本本给尹灏讲了一遍。

    清晨的风里带着丝凉意,尹灏将一杯温水塞进季商手里。关于季商与丁恒远之间的事,季商一句话带过,但这部分描写书里十分详细。

    季商天生喜欢同性,丁恒远却有过两任女友。据符威讲,季商研究生时期短暂交往过的男生与季商在一起时,隐瞒了他曾经与异性的交往历史,季商选择分手便是因为这事。

    季商平日对待尹灏分寸适宜,再加上昨晚醉酒说的那些话,看来季商一遭被蛇咬,直男这个群体已经被划分到敬而远之的区域内了。

    短信响起,小凳子将尹灏让他查的关于易少清的个人资料发了过来。尹灏将图片放大,递给季商。

    易少清户口本内,曾用名那栏写着—向青。

    “果然是他。”季商看到易少清死亡现场时,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王景平,以及如今的易少清,都是丁思新死亡事件的嫌疑人。但因为没有证据,无人相信季商,‘嫌疑人’这个标签只存在于季商的认知里。

    还有谁会在十二年后突然知晓内情,用季商书里的复仇手段在现实里对这几人一一进行复仇?丁恒远吗?他是最有可能的人,但他也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尹灏退出图片界面后,又在手机里翻找了一阵子,然后递给季商。

    那是尹灏查七零三案件时,在王景平家里拍的那张远山素描图,向日葵的颜色淡了些,却仍旧是画面内唯一有色彩的花。丁思新说得对,向日葵像太阳。

    这张图小说里有提到,季商也仍然清晰记得,他拿着手机惊疑道:“你在哪里拍的?”

    尹灏道:“七零三案件,王景平家中,这张图他一直保存着。”

    季商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图片,轻蔑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在书中为什么要设计王景平被割舌的情景吗?”

    尹灏道:“因为他胆小、懦弱、案发时选择袖手旁观,案发后选择保持缄默,包庇罪犯。”

    这确实是季商当年的想法,如今七零三案件后他从尹灏处得知了更多王景平的事情,但季商依旧没有改变他的最初想法,隐隐还觉得王景平那根舌头原本就属多余。

    季商想也许这就是胡永余教授所说的,存在于他心里的灰色地带。

    “你给我看这张图是想暗示什么?”季商睨了尹灏一眼,没打算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十二年来他一直在忏悔?甚至于他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也和曾经那件事有关?”

    尹灏接过手机,看着季商:“他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而且他当时未满十六岁。”

    “可是谁也没有权力帮丁思新选择原谅。她那么善良,悲天悯人,那怕是萍水相逢的人,她也不吝啬给对方施予温柔。”

    尹灏想到季商书里激愤与残忍的用词,想着他当初在写下那些字时伤口一次次被剖开的情景,他将手掌放在季商胸口上:“我只想让你这里好受一点。”

    仿佛过了很久,季商回神粲然一笑。

    “学弟,你选择相信我,这就够了。”随即,季商举止泰然地拍了拍停在胸口的手,四两拨千斤地将暧昧的氛围打破,朝屋外走去,“走吧,是时候找曹队好好聊聊了。”

    尹灏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拿上资料跟着季商出门。

    经过前厅时两人被倪晓拦了下来。逗留在常平敬老院那晚,倪晓听向超同学提了一嘴,知道平时哥哥嫂子对向超不好,向超放假宁愿打工都不愿意回家,出国留学的事也是因为哥哥横加阻拦而去不了。加之那日又亲眼看到匡洁对向超的恶劣态度,倪晓便一直觉着向超可怜。

    季商和尹灏也不能过多透露,倪晓知晓向超平安,便将听来的事给季商抱怨了几句,也未再多问。

    两人到达枣林分局时,正好遇见了一场大戏。

    前一晚,易立丹、匡洁以及向超被带到警局。家属认尸后,警方分别对三人进行问话,将整个案件过程中三人涉及到的部分逐一记录。

    快到早晨时,尹灏送到技术科做化验的、易香雪的儿童保温杯终于有了结果。技术人员忙了一晚上,看到结果后异常激动,跟杨路明汇报时一时大意忘记关门,被从休息室走出来的易立丹听到了。

    经过一夜,前日风韵犹存的易立丹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身上还是那件考究的紫色旗袍,却已变得皱皱巴巴,黑色眼线在下眼睑晕染出一大片灰败的污迹。她被两位年轻女警员半扶半拉着,却还几次冲过去揪住匡洁的头发不放,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地扇到匡洁脸上。

    “这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妈?你当的什么妈?那么小的孩子你给她喂安眠药!”

    易立丹瘫坐在地上,呼天抢地:“我们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祸害进门!”

    匡洁捂着脸,挣脱女警员的手,破罐破摔地指着易立丹:“我是祸害?你以为你儿子又是什么好人?人前一套人后指不定是个什么畜生!小雪即使是跟着我吃安眠药,也比呆在他身边强。”

    “我要撕烂你的臭嘴!”

    易立丹骂骂咧咧爬起来,伸手朝匡洁扬了过去,这一次却被匡洁抓着手腕拦了下来。匡洁红肿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还有你,姓易的,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小雪至少睡着了!你儿子,当时已经九岁了!你以为他带着耳机打游戏,隔壁什么声音他就听不见了?”

    四下刹时静了下来,犹如暂停的默剧一般。但片刻后,两人又扭打在一起。最后陆续跑来几个警员帮着硬把两人拉开,分别送到不同的休息室内。

    尹灏与杨路明问案情收尾情况,季商冷眼看着那出闹剧,隐隐听杨路明提到向超。

    “扬局你刚刚说什么”季商又问了一遍。

    杨路明皱眉摇头:“我说这个向超丢下个烂摊子不管,让这两人在警局撒野胡闹,自己躲清静跑去办手续提车。那车子有家人重要吗?这家如今可只有他这一个男人了,也不出面管管。等会闹出个破相流血的事,最后还得找警局麻烦。”

    尹灏本只是过来打一头,看案子有没有新进展。他怀疑在逃帮凶与王景平案件中的割舌者有关联,但从控电室逃走的黑衣人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就易少清案件来说,结果看似趋于明朗,分局已经不在需要尹灏提供协助了。但尹灏却打算在与曹卫卫阐明情况后,争取将两件案子进行合并调查。

    “走了,回市局,见曹队去。”尹灏拿资料碰了碰季商,那人正魔怔似的站在一旁。

    尹灏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季商回过神来,又问了杨路明一句:“向超什么时候去办手续提车的?”

    杨路明道:“十多分钟前吧,这边问话结束,就急吼吼地跑过去办手续了。”

    季商道:“我记得易少清那辆车停在商场地下停车场内,那辆车还没排查结束?”

    “不是易少清开那辆。”杨路明摆了摆手,“是那辆白色的,向松涛开到案发现场那辆车。”

    季商神情一滞。少顷后不由分说拉住尹灏的手腕,“跟我走一趟。”

    尹灏也没问,只任由季商拉着他往外走。

    杨路明笑着抱怨道:“神神叨叨,一惊一乍,这小年轻。”

    门外季商顿了顿脚步,转头朝杨璐明道:“杨局,麻烦你打个电话给向超,就说他母亲和嫂子打得头破血流,让他赶紧过来。”

    “啊?”杨路明撇开两人,作势要跑往休息室确认,“真流血事件啦?完了完了……”

    季商拦下杨路明,附耳低声道:“麻烦杨局一定把向超留下,尽量拖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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