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很尴尬,走,跟不上监察使的速度,留,黑甲士兵因我此时的身份对我充满戒备。
引秋冷冷的看着我说:“地皇的好意我们十分感激,只是侯爷的身体一直是府中人照料,他病情复杂,你就算医术再高明也难窥其因。您请回吧。侯爷对赤真,对地皇忠贞不二,等侯爷好起来,我们会告知他地皇的恩赏,他会亲自去地皇面前谢恩。”
引秋的话,冷而端,我无力反驳,唯有一腔真诚相应:“我……我是愚龙,机缘巧合,我未死,是地皇恩准我来侯爷身边的。我是愚龙,你们绘了满身彩绘,一头红发的愚龙…”
引秋冷冰冰回应道:“愚龙是荧祝人,已经被监察使在沧容城刑场砍杀。在此刻荧祝祸乱之时,您身为地蜥一族,说出这样的话,是万分危险的。”
她冷冷的盯着我,仿佛我是个小偷。我们之间变得十分陌生,往日交心畅谈仿若前尘往事。
“至于红发,他确实曾在侯府任职,后被选为真皇,做了真皇没几日,因荧祝之灾暴毙荒野……但红发是红发,愚龙是愚龙,他们不该被混为一谈。您兴许舟车劳顿太累了,我派人带您去晴雨万生楼歇息,在那里,您去留随意。”
说着就走过来两个黑甲士兵为我引路……
这样陌生而冰冷的地方,我就像个走错家门的狗,一时间被熄灭了所有的热情,被驱逐,又不甘心的执拗的认为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其实根本就是不愿意相信希望已经落空,不愿意相信长途跋涉的认真是个笑话,不愿意相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直在错……
我被黑甲士兵扶着离开了侯府,阴云压顶,白雪纷飞,石板路湿滑,长街上,家家闭户,屋檐下,挂着两个装满水的罐子,现在,水已成冰。
去晴雨万生楼,一路无阻挡,楼门大开,门内风雪不入,困仙香已不似从前般令人向往,云滔纱也如寻常布匹,让人不再对此好奇,生死威胁下,这些身外奢想,如同泥污。
“客人,你寻哪位雅官?”花朝款款迎上来,身姿轻盈,目光清澈。
我环视楼内处处奢靡之色,脱口而出一句:“龙游心。”
花朝愣了一下,又看向我身边的黑甲士兵。
黑甲士兵跟她道明原委:“这是地皇派往侯府的贵客,好生招待。”
花朝点头会意:“贵客找的人,他很久以前就不在晴雨万生楼了。昨日,楼内新来一位雅官,其形貌都胜过龙游心,您不如见见他吧。”
我环视四周,寻到龙游心之前经常坐的位置上,径直走了过去。
龙游心一死,混乱丛生,也许只有他这个起点知道事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低着头一直走,思绪乱成一团,我坐在他的位置上,毕竟我也曾经和他长的一样,一样的位置一样的人,也许某刻就灵光乍现,知晓根源,解决根源,事态不会发现的这么严重,鱼照初也不会…伤的这么重。
我坐在龙游心的位置上思考,突然三个古玉平安扣被随意丢在桌子上,古玉质发红,其中还有银色裂纹……玩这三片古玉的人坐在我对面,是那个我在德公庙被三千山巫族打时遇见的那个男人。
这古玉质厚,色如淡霞,价值不菲。此人有三块。再看他一身看似质朴实则昂贵的装扮,这人定然家底深厚。
“我见算命的,三子定乾坤,我怎么不会呢?”他仔仔细细看着古玉,顾自琢磨着。
我拿起其中一块古玉看了看,对他说:“人家的东西有正反,你这个没有。”
他抬头,笑着看向我:“是了是了,我说怎么一点都不灵呢。”
“你想算什么?”我问他。
他思考一会笑道:“我是个商人,自然是求财了。”
“世逢乱世,你若求财,还容易些。”
他摇摇头,平静的笑着对我说:“乱世之财我不稀罕,我要求盛世之财。”他神秘兮兮的凑近我,我本能向后仰了仰。
“我在赤真重城都造了雷雨渡,雷雨渡后,是响晴。”他小声告诉我。
“避难所?”我不知怎的,说话也像他一样小声起来。
他白了我一眼坐回原位:“没文化。”
我嫌弃的把手里的古玉推到他面前:“怎么没文化,能让人听懂就是文化。”
“你不觉得我很伟大吗?为了那些避难所,我穷的只能住在晴雨万生楼。”他无奈道。
散尽家财为民之生计,确实很伟大,只是……我怎么觉得他贱兮兮的,他的伟大也被他后来的那句话掩盖住了。晴雨万生楼……多贵啊……
他又把玩起他的古玉,与我闲谈:“你也经常来找龙游心啊?”
我摇摇头:“不,他不怎么爱见我。”
“龙游心是难得的人,他大地穹宇无所不知,人又儒雅和善,是我难得的知己。”他微笑着,似是回忆起他们的曾经的时光。
我手托脑袋歪在木桌边:“看来,我们认识的龙游心除了名字都不一样。”
“我来纪念旧知己,你来干什么?”他学着我的样子,手拖着脑袋看着我。
“我来追根溯源,一切皆因龙游心毁蓝昭塔烧密信始,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也许知道了原因,就能遏止住这蠢蠢欲动的灾祸了。”
“侯爷都说了,龙游心是被大巫师指使的,大巫师意在除掉鱼照初,这只是他们私怨而已。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追根溯源,太晚了。”
监察使一直怀疑青麟侯窝藏荧祝人对赤真不利,可他并未对赤真不利,反而监察使的反应太过激烈……也许大巫师当初招致杀身之祸的卜书不仅仅是萤火复燃,赤真危矣……定然还有别的,不然,鱼照初不至于杀他,而监察使也不至于如此忌惮鱼照初。知晓卜书的人,只有死去的大巫师,送卜书被残害的山兽云出,还有一直监视鱼照初被杀掉的山兽方图,还有鱼照初他自己……
我放胆胡乱猜测,引起争执的最大不过一个天下而已。
一件被珍爱的衣裳破了个洞,有的人想缝补,有的人想买新的。
我不能对外人讲我的猜测,更不能对外人将对鱼照初不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