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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力量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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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横如棋盘,花灯坠长安,小楼如玉环,此处便是被群山包围的瑶城,瑶城内耕地稀少,因瑶城有魔君庇护的缘故,多城与瑶城往来,财粮不缺。此地多文人墨客,酒馆棋局甚多,善丹青者数不胜数。魔君庇佑瑶城,听说是从前青麟侯因故杀了瑶城一个人,作为赔罪,便许诺瑶城会保护它,因此越来越多人相信,魔君就是鱼照初。

    一路上黑木彩幡立于道路两旁,随风起舞,商贩布幌子混在其中,犹如那昂扬的旗帜,鲜明动人,引人不断好奇的向那布幌子看过去。坦生手握缰绳一边骑马一边观察着路两旁的摊子,粗糙的石板路让马三步两颠,她注意力被路边那些字画,话本,玉坠,簪子,布偶等小玩意儿吸引,马都走偏了。幸好前后左右都有黑甲士兵守护,不然她撞到人了都不知道。

    路人好奇的看着她,他们质疑着,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人又怎么会是祥瑞呢,和上一代青麟侯相比,她差太远了。但百姓依旧尊敬她,纷纷奉以花环玉环与墨迹未干的福字…求她保佑他们,保佑瑶城,保佑赤真。

    黑甲士兵替她收下了百姓的好意,他们的马载满了这些好意。

    雨盈尊从中挑了一个金锁玉的项环,送给了坦生。

    他们的马离得很近,足够两人窃窃私语。

    “这玉环被两根金丝拧成的金线缠绕着,如龙攀玉柱,结实的很呐。”雨盈尊一边跟坦生夸赞着这项环的做工,一边给她戴上,坦生的无暇顾及雨盈尊,她的眼睛几乎长在了两边的摊子上。

    雨盈尊轻轻提着她的鬓发把她拽了过来:“大人,正事要紧,等办完正事咱们再好好的玩。”

    坦生略微生气的把他提着自己鬓发的手打了下去:“知道了。”

    青麟侯的队伍向前,一直跟在城主的马车后面。瑶城不大,一条大路直通玉宫。那玉砌的宫殿里种满了高出院墙的翠竹,在内殿院子里,更是种满了怪松,大门敞开,马车直接走了进去。坦生早早下了马,竹子清香扑面而来,风吹竹叶簌簌作响,油绿色的地板犹如长满苔藓的石头,她踩在上面,整个脚掌都是清凉的,她蹲下身,触摸着长年累月行走而摩擦出的光亮和路面的微微凹陷,仿佛触碰到了岁月。

    雨盈尊躬身轻轻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大人,这不是侯府,你不能太随便。”

    坦生奇怪的看着她:“可我是青麟侯啊,我无论如何都是祥瑞。”

    雨盈尊怔了怔笑着说:“好像也有道理。”

    “我无法一直端庄,就像瑶城城主那样,她很美很庄严,可我无法说服自己那样,或许我天生就无法那样庄严…那于我来说就像牢狱…”

    “身在何位,就该有何种样子,这是常理,也仅仅是当下赤真的常理。你可以不一样。”雨盈尊摸摸她的头说。

    “你别总摸我头发,我不喜欢梳头。”她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告诉雨盈尊道。

    她们踏过满是岁月痕迹的地板,跟随着白思岸与城主。如果在坦生时代,地板坏成那个样子早就不知换了多少遍了,那里一直很新,甚至不知道他们怎么换的东西。每一天没有变化,每一天都是按照数据严丝合缝的走,仿佛偏离一分,大地就要爆炸一样。

    他们来到一间宫殿,宫殿的柱子合抱之粗,足有八根,这柱子的恢宏气势和宫殿外面所显露的清婉大相径庭,感觉不像是一个地方。柱子上刻着金色的比狂草还狂草的纵列一行字,坦生偷偷的问雨盈尊:“那是什么?”

    雨盈尊贴在她身边说:“保平安的符。”

    “这里黑甲士兵这么多,还需要符?”

    “当然了,黑甲士兵又不是万能的,这世界上有很多看不见的危险。”

    “那符就行了?”

    “符能禁锢一部分克制危险的力量,只能禁锢一部分,这一部分也足够保护城主了。”

    坦生瞪大眼睛看着那符字:“这么厉害啊,几个字就能禁锢力量?”

    “赤真的文字可不仅仅是用来传递信息的文字,它是天地凝结的精华。”雨盈尊自豪的说。

    坦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恍然大悟:“文字这么厉害啊…我会写字,那我岂不是也握着这么厉害的东西?”她开心的跺脚,雨盈尊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心的跺脚,他们牵着彼此的手臂几乎要跳起舞来。

    “那个商人,玉宫这种地方岂是你能来的?士兵把他撵出去!”城主突然给他们的开心泼了一盆倍倍凉的冷水。

    两人这才想起这里是玉宫的宫殿,不是那举止随便之处。

    坦生护起犊子:“他是随我而来的,你不许赶他!”

    “素来听闻雨盈尊与侯府往来密切,与上一代青麟侯是如此,与这一代青麟侯亦如此。”城主冷冷一笑道,“雨盈尊,你好本事啊。”

    雨盈尊谦虚笑笑:“过奖过奖。”

    城主的脸顿时像寒冰一样冷:“我虽要退位,但一刻,我还是城主,继任仪式庄重,岂容闲人观?你,给我出去!”城主指写雨盈尊怒道。

    雨盈尊嬉皮笑脸的转身欲离开,坦生抓住他的手跟城主说道:“不行!”

    “大人,何必与她争论呢。我就在殿外等着。”他轻轻拍拍坦生的手背说道,而后便闲庭信步的走出了大殿,在他离开大殿的那一刻,门被关紧了。

    城主的愤怒并没有因雨盈尊的离开而消减。她缓缓坐在那个被放在七级台阶高台上的玉雕宝座上,宝座玉质清透如碧绿水色,宝座上黑绿色的玉刻成竹叶浮在翠绿通透的宝座上。

    “你野心不小,敢坐在这里。”城主抬眼看向站在一边的白思岸,这时,坦生突然感觉到一阵不适,她看见这间屋子仿佛笼罩了一层特殊的力量,她也不敢确定,也许是自己眼花,紧接着,她的力量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似的,脖子上变得尤其的痒,她用力抓挠着。

    白思岸也感觉出了异常,他冷冷的问城主:“你不想让位?”

    “呵…这不在我想不想,在你有没有本事。”她狡黠的笑着说。

    坦生看见城主此刻狡猾的样子和庄严根本不沾边…

    白思岸抬手迅速的扯下了她头上的玉冠,手一松,任它摔下台阶摔的稀巴烂。

    城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起身满意的笑着注视他:“将死之人,我不与你计较。”

    坦生一听这话就明了,这城主不仅不想让位,还想杀掉白思岸,甚至是坦生。

    坦生只觉后背越来越沉重,她抬头看白思岸,他后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约么六尺的人,不算是人,它灰褐色的皮肤,全身没有一根毛发,一根粗壮的尾巴,脖子后面长着类似于驼峰的红褐色的鼓囊囊的囊袋,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边长着和野猪一样的獠牙,长长的如毒蛇一般扁平柔软的舌尖长了一圈尖锐的牙齿,那圈牙齿贴在白思岸的脖子上,长长的舌头卷成一根管子在吸白思岸的血…它背后的囊袋颜色愈发鲜红…

    而白思岸不以为然,他冷静的问城主:“你勾结妖族?”

    “光靠人之力,我怎么坐稳城主的位子啊?光靠对赤真的忠诚,我怎么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呢?”她冷冷笑着看向台阶下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的坦生,“靠她么?还是靠那个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真皇?”

    坦生耳朵里有个小虫振翅,她背后沉重的东西慢慢消解了…她抬头指着城主说:“你枉顾律法,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害人!”

    “谁知道你这个青麟侯是怎么来的?四方天祥已经被百姓驱逐,你也应该被驱逐!你现在所拥有的尊崇不过都是假象而已,早晚有一日,你会被驱逐,甚至被杀戮。”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城主跑过去,城主只一个眼色,坦生面前便出现了三个和趴在白思岸身后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妖族越界,助纣为虐,等我处理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再去向妖皇讨个说法!”坦生愤怒着掌心生出一团黑气想要处置面前的妖。

    白思岸冷冷的盯着城主说道:“别脏了青麟侯的手,我自己的仇自己报。”

    白思岸威然而立,他身后的那个妖物突然囊袋炽热烧出一个黑色的洞,殷红的血从洞里流到地上,它松开正吸血的舌头,从白思岸身上跳了下来,白思岸隔空控制三片碎玉,嗡的一声刺破了坦生面前三个妖物的咽喉…三个妖物应声到底。

    坦生诧异的看着白思岸:“你不是…什么都不会吗?哪来的这等神通…”

    白思岸没有回答坦生的疑问,他冷冷的看着城主说道:“你封闭这里,怎么就没想到,是给自己掘坟墓呢?”他抬起宽大的手,指尖血红,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迅速划过城主的胸口…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在封闭的大殿里显的尤其的明显,血溅在宝座上,台阶上,还有白思岸的衣服上…

    那只怪异的妖,犹豫不敢上前,白思岸转头看了冷冷的看着它:“犹豫,躲避,就能掩盖你犯的错吗?”他指着那只妖抬起一根手指,一道火光自它脚下升起,如一根染着火的弦,火弦迅速向穿过那只妖的身体,它的身体像豆腐一样被轻而易举的切成两半…

    血如瀑,从台阶上一层一层的流下来…坦生见那些还未散去温度的血缓缓向她流过来,她心底升起一股恐惧,下意识的向后退…紧接着,仿佛出现幻觉一般,觉得这地上四面八方都有血慢慢向她流过来,她无法躲避,局促的站在脚下这唯一干净的地方。

    城主的胸口被划出三道长长的伤口,那些伤口拉扯着她浑身的皮肉,仿佛那些伤口是异世界的黑洞,要把她整个人吞进去似的。她痛的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可仍旧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你不是废物啊,但确实是个疯子。怪不得你的父亲因没能杀死你而遗憾终生。”

    白思岸没有理会她的话,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她的脖子顿时被震断,她的身体失衡撞在宝座上而后伏在宝座之下。她脸色苍白,血流七窍,胸口的血把地上的黑绿毯子都浸透了,她身体颤抖着,奄奄一息。

    白思岸一个闪身出现在失神的坦生面前。

    坦生回神见满身是血的他,神色诧异,心里掖着恐惧。

    “我们约定,今天你看到的,都不许告诉任何人好吗?”白思岸半乞求的语气对坦生说。他想触碰她的脸,可是,他溅着血点的手心又怕弄脏了她。

    “为什么?你有厉害的异能神通,那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吗?”浊闷的血腥味不受控制的钻进坦生的鼻子,坦生厌烦,这气味像极了她被罗龙舟放弃时,钻进鼻子里的火油的气味。她当即捂住了口鼻,白思岸自觉的站的远了一些。

    “你答应我吧,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异能神通,况且这不算神通,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我只用力量保护自己,保护赤真,绝不滥用这些力量。”他央求着。

    坦生心生怜悯:“你何必这么说,今日你动手是逼不得已,是城主和这些妖怪自寻死路。你杀了他们是为了报仇,也是保护我和你。只是…我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如此果决的杀伐…这样虽然痛快,但生命本身得不到尊重和重视,都成了铸就热血,痛快,功绩的砖石…”

    白思岸几乎咬着牙挤出一句话:“这些坏人是该死的…在这一刻是该死的…”

    坦生不解的看着白思岸说:“是。你说的对。你此刻宣判了他们的死亡,犹如当年,审判官随意宣判白戎的死亡一样…你受了冤屈,所以报仇雪恨,痛快杀伐,很是合理。如果再有一个人他也为了心中的规则而杀人了呢?那他对么?我觉得你长得像坏人,我觉得长得像坏人的人都该被我杀死…那么我按照我心里的规则去做了,那这么做对么?若人人都可以心为法,那么,百姓努力了百年所求的新律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思岸听着坦生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如同细软的钢丝栓起他每一根错位的骨头,他微笑着,温柔的看着坦生:“你的想法没有错,可现在,在这个世界,这个想法太幼稚。赤真新法遍布漏洞,如果不是你和雨盈尊,我等不到公平。我用自己的方式去报仇,也是情非得已。掌权者高高在上,真皇高高在上,他是不可能脚踩尘土来到我面前,为我申冤的…”

    听了他的话,坦生的心里如同堵着一块黏糊糊的面团,又闷又黏,鼻子像被湿透的纱巾盖住,每呼吸一次就要费好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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