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直到午后, 静谧的小院里传来扬鞭赶牛的声响。
春草和绿芽忙起身去开门。
沅昭听见动静从后院过来,看见几人身上洋溢着喜悦,便知道这回两家谈的应是不错。
见此, 春草和绿芽帮着收拾东西后, 主动避开回了房间。
柳氏这才压着声音道:“成了!”
大王氏本不大满意徐童生,今日去见了一面倒是看着又中意得不行, “是个一表人才的后生!”
沅昭看向冯大山,冯大山也点点头,“徐老伯同我说,芝安这次下场考中秀才后,便停一停不再科举, 而是打算留在书院当夫子。一边赚取家用一边读书, 若是觉着还行, 再试试也无妨。”
大王氏一脸喜色,“你说巧不巧, 徐童生在的那家书院, 恰就是咱家大宝二宝进学的那家。后日放学, 叫他俩同咱好好说道说道, 徐童生在里面的名声如何?”
冯友光这时出声,“若是能成,往后大宝二宝也少不得受一受这位大姐夫的恩情。”
瞧着这些人都挺看好这门婚事, 沅昭便问:“所以这婚事是定下么?不问问春草的意见吗?”
大王氏摆摆手, “问春草做什么?她还啥也不明白呢!”
柳氏说:“同徐家的婚事需要另找一天定下, 过几日,还得安排春草和徐童生见上一面, 然后在下场科考前定下婚期。”
“嗯?”沅昭问道:“为什么徐童生不等考中秀才后再寻婚事?”
柳氏解释:“徐大娘心急是一方面。再者, 往后也能拒了那些心思不正当的。”
二月底, 两家的婚事便彻底定下来,婚期在下半年的八月份。
媒人正式过来提亲的时候,青山村的百姓这才知道春草要和镇上的童生定亲了。
“哟,这大山家俩姑娘都跟读书人定了亲,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
“你说咱家祖坟挨着也不远啊,咋人跟人就这么不能比呢?”
“说起来,他家那个丫头的婚事咋还没动静呢?眼瞅着半年总有了吧,怎也没见秦家童生过来下聘?”
“得了吧!”一个消息灵通的人翻了个白眼,“他家那点子破事当谁不知道似的?秦家村那头的族老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
虽早先他们就听人说这二房同秦家的婚事是权宜之计,但总归没收到实质性的说法。
这回说话的人可不同,她娘家就是秦家村的,还恰好和秦童生家的关系不远,说的话十有九八没错。
从前就很是看不上二房家做派的,听见这话立马就找过去,站在二房家门前,叉着腰嘲讽。
“哎呦喂,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定亲定亲的都说了大半年,结果两家人就只见过一面!”
“真笑死个人了!人友光家的,俩月就定下了,如今童生老爷亲自和媒婆上门来下聘礼,瞧着那几个大箱子,想来里头的东西也不少呢!”
听着外面人的冷嘲热讽,冯友宗和小王氏一脸漆黑如墨,脸色难看得紧。
恨恨瞪了几眼院里的茅草篷,小王氏看向冯友宗,“相公,大房不知从哪里来的豆腐方子,靠着卖豆腐赚了不少银钱。如今连镇上的童生老爷都和大房的丫头定了婚事,可见这生意有多好?”
“如今我怀着三哥儿,咱们也得多为他打算打算,家里有个能赚钱的营生,以后也好供他读书科举。”
冯友宗半晌不言,沉吟片刻问道:“二丫那边这个月给了多少银钱?”
小王氏撇撇嘴,神色不大高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回我去钱家宅子,连二丫的面都没见着,只让传话的丫头给了二钱银子。”
“才二钱银子值当什么?还不够给三哥儿扯块上好的布做衣服。”
冯友宗拧眉,下意识想说‘连娘家都不帮衬,看她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谁给出头’,话刚起了个头,他才想起来二丫进的是镇上钱员外的后宅。
还不是正经亲家,就算想出头也没法子。
冯友宗转而道:“再过去的时候你告诉二丫,三哥儿有大出息,她在钱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叫她别眼皮子浅了,只看手头落的几个银钱。”
冯友宗以为,二丫只给那么点银钱,是把剩下的全攒自己手里了。
小王氏点点头,却感觉二丫那边不一定会听,“她这是怨咱。”
冯友宗最听不得这话,竖起眉毛,一拍桌子吼道:“她凭什么怨我们做爹娘的?供她吃喝十几年,如今家中困难,叫她多帮衬些怎么了?”
“钱家的酒楼生意日进斗金,二丫嫁进去不愁吃穿,顿顿有鱼有肉,还委屈她了?”
“你明天就去!同二丫好好说道说道,娘家有本事,她是只受用不吃亏的!”
没办法,才去拜访钱家没两天的小王氏又得再去一趟。
起了个大早,小王氏知道老宅那边买了牛车,于是等在路口想顺便搭车去镇上。
可左等右等等了半天,等村里常拉人的那辆牛车都过去了,老宅的牛车还是没出现。
小王氏托着后腰,没办法只能一边往镇上走一边不时回头,看看老宅的牛车有没有出现。
她如今怀着两个月的身孕,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把脉的郎中又说她身体虚弱务必好生将养着。
是以才走几步路,小王氏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细汗。
小王氏怀疑老宅的人是不是远远就见着她了,所以选了别的去镇上的路?
可心里怨归怨,该走的路一步也不能少,正午时分,小王氏才走到钱家的大宅。
捂着坠痛的小腹,小王氏挪着步子上前同门房道:“这位伯父,我是钱家老爷后院冯氏的娘,家中遇上大事,过来通知一趟,还请伯父进去通报一声。”
近几个月来,看守的门房已经见过许多次小王氏,闻言点点头,转身进了门子,径直去了钱夫人的院子。
“冯氏的老子娘又上门来了,说是家中有要事。”
闻言,钱夫人阖着眼睛,摆摆手,不耐烦道:“扰人的东西!叫她以后别来了。”
手下的婆子颔首表示知晓,出了院子到大宅门口,对上小王氏忽然亮起来的眼睛,面无表情道:“冯夫人,冯氏是卖进咱家的小妾,签了契约文书,那就生是咱钱家的人死是咱钱家的鬼,同你们冯家再无任何干系。”
“既如此,冯夫人日后还是少同冯氏来往,也不必再过来见面。”
小王氏惨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失声质问:“二丫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怎么就没关系了?”
婆子冷笑一声,“这么说冯夫人是想为冯氏赎身了?”都狠心把女儿卖了做小妾,跟断绝关系有什么区别?
“赎身?”小王氏不敢置信,“我是她娘!”
“但你已经把冯氏卖给了我家夫人,如果再来纠缠,小心老婆子去喊人报官!”
说到报官,小王氏蔫儿了。
婆子甩甩手,“送客!”
小王氏愣在原地片刻,面露不甘地看了看钱家显赫的大门,转身失落地拖着身体离开。
回到家后,小王氏一个白眼翻过去,晕倒在地。
等冯友宗从地里回来,赶紧把小王氏抱起来放到炕上,叫大夫过来把脉。
大夫摇头惋惜,“怕是保不住了。”
冯友宗脸色一白。
大夫又说:“你家娘子这身体着实虚弱,这胎若是保不住,恐于身体有碍,以后再难有子嗣。”
冯友宗脸色一黑,“大夫,这胎,能尽力保住吗?花多少银钱都行!”反正现在老宅有了生钱的方子,他们是一家人,还能不伸手帮一帮?
“老夫尽力吧。”大夫摇摇头。
冯友宗将大夫送走,呆呆坐在小王氏炕头,捏着手里的方子,表情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王氏醒过来,第一句话就问:“相公,我肚里的孩子咋样了?”
冯友宗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大夫说挺好。”
“就是你身体虚弱,往后要多注意些。”
小王氏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抬手摸了摸腹部,把今天在钱家的事情说与冯友宗,“钱家的婆子说,咱将二丫卖给了钱家,签订了契约,那二丫往后跟咱家就再没了关系,也不能随意见面。”
冯友宗皱眉,“生恩养恩岂是说断就断的,钱家欺人太甚!”
然而他也只能怒骂两句,旁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二丫那边每月给银钱,小王氏担心等孩子生出来受苦,抓着冯友宗的袖子问:“那咱什么时候去老宅要豆腐方子?”
冯友宗:“不急。老三那边想必比咱家更着急。”
三房。
正吃午饭的时候,翠花把刚做好的菜端上来,默默瞅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陈氏瞪着她的背影,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大声骂道:“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饿你几顿能死啊?”
“丢人都丢到村外头去了!”
这下好了,谁不知道她家不给闺女吃饭?往后还咋给石头说亲?
翠花抿着嘴角,一声不敢吭,回到厨房蹲在墙角位置,抱着腿默默流泪。
冯友耀坐下来看了看今天的菜色,“怎么连片肉也没有?”
陈氏白了他一眼,“吃吃吃,咱家哪有钱去买肉?想吃肉,你去老宅,看看人家让不让你吃!”
冯友耀挑了半盘子鸡蛋,见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人,“石头哪去了?”
“外面疯跑。”陈氏随口回了句,扒拉一口饭,想到今天听别人说的闲话,心里有些不大痛快,“冯老三,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家的两个男娃,现下全在镇上的书院进学?”
冯友耀愣住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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