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喷泉初遇
九年前
梵渡集团二十楼,经理办公室。
“砰!”
"那帮老头子凭什么否定我的设计!他们永远躺在以前的审美上迟滞不前,对于设计师的流失一点都不在意,永远在追逐别人剩下的东西,"
彼时,侯程不过是一个刚回国的20岁出头的富二代,虽然有艺术功底,有管理学位,但是面对二十二楼的一种公司元老,在父亲突然病逝后,急需要一场大秀,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为自己实际掌握梵渡做铺垫。
“陈默,你把我前两天找的设计稿拿来。我要再看看”
“侯程,这次大秀我们已经上不了了。你找了也是没有用的。反正你手上有东西,不如我们鱼死网破吧。”
“让你去你就去!”这是父亲倾注了毕生心血的梵渡啊,不到最后,我怎敢让他毁灭。
陈默刚回到办公室,前台电话就打来了,说是有一个人来要稿子,陈默心想,果然是狗眼看人低,连设计师都一个一个来欺负他们。
听说了约稿的负责人,是没有权的侯程,就都来要稿子,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困难,现存的设计师一边倒,他们至于用投稿的方式吗?
他气冲冲地说:“要取就来二十楼找了拿去!我忙得很,没空给他找!”
不一会儿,前台就领着一个身材高挑,长发及腰的女生进来了。
陈默抬头,只见眼前这个女生,穿着深紫色毛衣,咖啡色格子裤,踩着一双深蓝色帆布鞋,最外面是一件纯白的大衣,右肩背着一个寻常的帆布包,上面有一只老虎。
嗯,是设计师的装扮。
但是,她的眼睛,却十分好看。这个女生,戴着口罩,陈默只看见一双清亮的桃花眼,淡淡的大地色眼影,显得这双眼睛温柔又有点清冷。
陈默不等她说话,就直接开口:“稿子在这儿,你找吧,找好给我看下,你就走吧。”
那个女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低头开始找,然后向他展示了一下拿走的稿件,嗯,署名都是“离山支鸟”。便让他拿走了。他带着剩下稿件进了侯程的办公室。
过了十几分钟,他就看见侯程在那边翻,也不细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忍不住问“侯程,你在找什么?”
侯程连头都不抬,就问他:“你看到有个署名“离山支鸟”的设计师的稿件了吗?还是手绘的,我记得我放最上面的。怎么找不到了呢。”
陈默一听“离山支鸟”四个字,头皮一紧,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外加上面一排大白牙,指了指自己脚下:“人可能现在在楼下广场。”
二人飞奔到楼下,怎么也找不到刚刚的女生,侯程向前飞奔的时候,路过一个室外的咖啡馆,看到一个长发女生,在制作设计图,他便停下脚步,看她画画,看得入迷。
过了许久,久到这个女生,低着头,边画画边说,“先生,你已经看了很久了。而我现在要走了,你可能不能再看了。”
说完,这个女生便画板一合,站起身来,转了个身,对着侯程歉意一笑。然后又转了个身。走了。
如果不是陈默喊他,他都定在那儿了!
“我的大经理,你被下药啦,人找到了吗?在这儿高僧入定的!”陈默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谁知道人家看都没看,径直盯着前面。
陈默顺着侯程的视线看去,我去?这不那小鸟吗?
“那鸟!!你等一下!!”陈默猝不及防地大喊出声,引得旁人纷纷掩口偷笑,还有几个性子直的,笑出了声。
“蹭”的一下,陈默的脸就成了猴子的屁股。
侯程不管丢人的手下,追了上去。
“小姐,请等一下。”许久回过身来,不解地看向眼前这个人。这时候,陈默也追了上来。
哦,我就是那只鸟。就因为这样。陈默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都被许久以各种方式报复。
侯程追了上去之后,直接交代了身份和来意。“小姐,我是梵渡的负责人,想为这次大秀征用您的几张作品。”
“不是说只是大赛吗?我就来玩玩。”
“大赛也有个结果,胜出者自然要登上品牌大秀,大涨自己的名气和身价,作品也是水涨船高。”
“上了你们大秀。我的名气和身价会大涨?”
侯程和陈默对视,有戏!
但是过了一会儿
二十二楼办公室,侯程跟陈默都低着头,
“所以,你们是不能让我的作品登上正式的会场的。”
侯程听了之后头就更低了,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显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女孩儿看到面前这个好看的男生委屈地低下了头,尴尬地一直在搓自己的衣服,心里居然有点抱歉??想上去摸摸他的头?
要不怎么说,长得好有优势呢,换一个人来,估计这设计师都得发火了吧,你让我用自己的设计,陪你对付一个在服装界很有地位的品牌掌权者,是在用我的前程陪跑吗?
但是眼前这个女生显然是心软了。
“不好意思,我的设计都被公司上层否定了,但是这是我父亲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地方,我想守住他,继续传承他的经营理念。”
侯程话还没有说完,许久便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在梵渡大秀后搞突袭,那么就要有足够力量。你们有很硬的关系吗?”
二人摇了摇头。
被戳到点上的二人,惭愧的互相看了看,面前这个女孩儿说得对,但是父亲去世的突然,还在学校上学的侯程,都还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资源,就被扼制了发展,架空了权力。
“那梵渡成立至今,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事情,可以成为你们的突破口。比如那种得罪不起的、你父亲的老顾客?”
陈默说,“客户倒是会邀请不少,但是哪儿来得及啊。还有一个月就开始了,而且人家凭什么帮你,我们说到底就是卖东西的。人家为什么要帮你搞夺权那一套”
侯程突然说道:“赵梅兰,凰亦的董事长。”
陈默嘴比脑子快:“怎么可能有她?凰亦集团的购物广场、快捷酒店、投资的产业数不胜数,遍及全球。
更是拥有东部地标性建筑凤凰饭店,一条梧桐大道,揽尽世间繁华。最最重要的是,这些都只是凰亦的副业,国内外港口、道路、还有水电站这些行业的建设才是凰亦的核心业务。
像这种高端人士,都是穿商务比较多,怎么可能买梵渡?
梵渡说得好听点是时尚界的前任标杆,但对于人家来说,就是个做衣服的,还是不合适她胃口的衣服,而且几年前梵渡在人家的梧桐大道上都撤柜了,估计人家早就忘了。”
“对,凭凰亦的实力和财力,赵梅兰根本就不会买梵渡每年大秀出现的衣服,因为于她而言,绝大多数不实用。
她雷厉风行,运筹帷幄,梵渡对她来说不够商务,而且她都穿订制比较多。事实也证明就算她买了,我们也看不到她穿。
但是父亲没过世之前,不论是衣服,包,都是全部买下,她的确就是梵渡的最大客户,不穿,但就是买,非常奇怪!”
女孩儿问:“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陈默疯狂摇头,“不穿梵渡,也穿不到,梵渡也不是路边货,每年全买的话,总价不菲,但是赵梅兰是什么人。我们哪儿知道她啊。”
侯程苦笑了一声说:“于她而言我只是梵渡总裁的竞争者,而且我们卖的是衣服包之类的。对他们来说不是必须的,怎么会帮我,而且我也不可能向她许诺什么好处。连梵渡,说不定他都看不上。”
低头想了一阵,女孩儿说道,“不对。你们两个刚刚也说了,梵渡不适合赵梅兰,但是赵梅兰都是照单全收,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们都说她地位不一般,知道原因,让她帮你们,你们才有机会。
一个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情感,最容易成为被牵制的工具”
侯程沉默了一阵,说回去问问母亲。女孩儿转身便走,说明早再来。
侯程突然拍桌子站起来,大喊一句:“还不知道你名字!”
女孩儿带着她的长发,头也没回,只在走到转弯处,快消失的时候,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许久。”
陈默心想,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吗,怎么有点不高兴呢。
侯程回到家便拽着母亲询问赵梅兰的事情。
覃思思听了之后,沉思了好久,才开口:“这个是个很长的故事,梅兰我是十多年前一次大秀认识的,那时她虽年轻,却已掌权,我有意亲近她,她却只顾着看秀。
看秀都穿的商务装,而且平常也可以看出来。她是从来不穿梵渡的衣服的,我就问她,你又不穿,买来干嘛?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侯程摇了摇头。
覃思思说:“用她自己的话讲,她是买来哄孩子的。”
“赵总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而且我见过一次,他儿子就穿的普通衣服,不过几百块钱而已。而且那个时候她儿子还没出生呢吧。”
“她少年时曾经富养过一个孩子,是你见都没见过的富养。跟她比,你就是贫民窟里长大的。”
侯程肯定地说,“所以是那个孩子喜欢梵渡。”
“对,她最爱的就是梵渡的设计。据说,她好玩,不挑衣服,从来都是梅兰全都买了带回去,挑喜欢的穿,穿坏的就再买。
也不止梵渡,几个叫的上的国内外牌子,大众小众的,也不管。只是梵渡她最重视,最喜欢,后来渐渐其他牌子就买的少了。就留了那么两三个,梵渡就是其中之一。”
便是侯程也不得不感叹,“太浪费了吧……反正也全买,还来看什么?”
“我也这么问过梅兰,而她当时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开口说道,那个孩子嫌自己的衣服给她搭的像开会。
她平常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开会,真的不会搭衣服,就来看看我们是怎么搭的。说到这里啊,我永远都忘不掉她眼底的宠溺放纵,还有属于她当时那个年纪的,羞赧。
我又问她,那你也不用都买啊,太多了。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
侯程老实地摇头,这种商业巨鳄的心思,不是他能想得到的,母亲接着说道:“她说啊,’衣服首饰这东西说不好,今天不喜欢,以后万一喜欢了呢,我上哪儿给她找啊。”
便是淡然如侯程,也不得不震惊“那个孩子到底是谁啊,赵梅兰亲自给她搭衣服,她还可以不爱穿就不穿,还能挑刺!”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梅兰带在身边养大的,梅兰还把凤凰饭店的三十四楼一整层给了她,十八岁刚一成年,便拥有凰亦10的股份。”
母亲的话,再一次震惊了侯程,手段狠辣的赵梅兰,对自己的表妹都毫不留情,榨干了表妹手上全部的凰亦股份,但是却给了那个孩子10的股份!
但是也有了一个疑问,她这么宠那个孩子,那这两年怎么买的少了呢?
覃思思伤感道:“哎,也许是天妒英才,那个孩子十几年前去世了,梵渡,是她纪念的一种方式。
而公司自你父亲出事后,由你叔叔执行事务,为了能够彻底掌权,他改了你父亲的风格,但那时,至少赵梅兰的特助依然还会准时出席每年的两次会场,挑上那么两件。
直到后来你叔叔改了梵渡的商标,甚至为了扩大用户群体,曾经还降了价。也是自那一年开始,赵梅兰就不再买了,连她的特助也不再出席梵渡秀场。
从那时,我就知道,属于梵渡的时代,就要过去了。而今果然应验了。
你们想获得赵梅兰的支持是好的,但我觉得她已经渐渐在走出来了,不止梵渡,其他两个牌子我听说也在减少购买了,所以你们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梵渡虽说是百年品牌,但是也经不住赵梅兰出手,你要明白,我们说到底,只是为顾客服务的,想要取我们代之的,数不胜数啊。
赵梅兰,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第二天,侯程一字不落地向他们转述这个故事,陈默说“既然赵总已经想走出过往,我们上赶着揭人伤疤,如果真的弄巧成拙,那后果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但是我想赌一把,只要赵梅兰肯帮我们,这次大秀会很有胜算。”侯程坐到了许久的对面,目光灼灼。
侯程的眼里有光,许久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那你们干脆先斩后奏,直接把设计稿放出去吧。赵梅兰看见了是天意,看不见,或者她真的想走出来了,也别打扰人家了。”
陈默听了之后拍案而起,“不行!!绝对不行!!提前放出设计稿,对于梵渡来说是绝对不可以做的!被指抄袭的风险太大了!”
侯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梵渡都已经快要是别人的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你去发布吧。提前三天就好。先下手为强吧。”
“侯程!你搞这次大赛,本就让你爷爷心里很不舒服了,而且吸引了太多的目光,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如果再被人指抄袭,你叔叔绝对不会再让你翻身。”
“陈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如果我和我设计师的作品不能登台,一样还不是永不翻身。”
这时候,许久飘了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
到了吃饭的时间,侯程问许久想吃什么,许久报了两个,草莓蛋糕,鲜榨橙汁。
“吃这么甜,你不怕长胖啊!”
“不吃甜的,还长的这么哀伤,我真为你的舌头感到悲哀啊!”陈默气急,我就算比不上侯程,但也是身材匀称,腿长貌美,你居然说我丑。
“设计师嘴这么毒,我祝你设计不出来好作品!”
“助理这么没用,我祝你早日下岗!”
“你!”
侯程看他们小学鸡干架,连忙让陈默出去买饭了。
他们就在办公室里讨论设计稿风格的协调和呼应。许久在跟侯程讨论的过程中,也学会了很多的设计理念。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外人靠她那么近。
侯程在跟许久讨论的时候,语气很是温柔,微长的头发下一双明亮的眼睛,轮廓分明的脸型,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再加上他喜欢穿淡绿的衬衫,整个人又显得非常儒雅,对于许久而言,像老师,也像朋友。她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他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都在拼命赶制衣服。侯程套着亚麻的围裙,没日没夜的赶制,不时埋首与许久讨论设计思路。
你别看侯程他文质彬彬的,骨子里的倔强也是独一份的。累了,也只是躺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整整一个月,侯程都窝在他在公司外面那间设计室里,偷偷的,不敢让他叔叔知道。
就是这样忙碌、孤单、清瘦的身影,让许久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不能忘记。
而许久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就消失了,每次他们刚吃完,就又能准时出现。然后只负责动嘴,不是吃蛋糕就是和陈默干架,不然就是和侯程讨论。
侯程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许久只会画,只是知道书本的知识,甚至面料都认得不是很全。而侯程也没有看不起她,只是用自己所学,把许久设计的美,放大了数倍。并且将自己所学所知,全都倾囊相授。
陈默曾经嘲笑过许久,作为一个设计师,不会做衣服,面料都认不全。许久头一次哑口无言,没有顶回去,走到沙发上,坐着。
陈默顿时手足无措,求救似的看向侯程。
侯程瞪了陈默一眼,走到许久面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说:“没事,他也认不全。有我在,你都会学会的。”许久抬起头,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终于在大秀前,侯程他们完成了衣服的制作,饰品来不及,只能用现成的了,模特也是用的没什么名气的。一切就看最后的一搏了!
提前三天发布稿子,让梵渡面临了不小的麻烦,侯程的叔叔,看见了稿子,当下的发了简讯,说网上流传的画稿都不是梵渡本次大秀的设计。
侯程早就料到了,但是,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赵梅兰,她有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