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强加的遗产(2)
陈默已经打定主意就在第三天回复雷迦,许总厚爱,我们侯总无福消受。但是第三天还没有到,就出了两件事。
一是,雷迦还没有等到第三天,就公开了若倾臣股份无人继承,将于三日后拍卖的消息。汪蕾法官还在等他的答复,她那边的消息可能还没有那么快到国家级别。雷迦这边就已经把消息捅的人尽皆知。
一时间梵渡大楼在政府眼里就成了见侯程的唯一合法场所,第二天一大早,可能消息刚公布出去还没有一个小时,梵渡的大厅里就聚集了,从区级干部到市级干部到省级干部到国家干部,你能想象到的跟公司运营有关的所有相关部门的领导。从地方研究院到省级研究院到国家科学院,你能想到的所有跟研发有关的所有主管领导。
前台的战斗力早就不够了,所有的会议室里都是人,所有跟设计部门不相关的岗位,全都被叫来接待。陈默想了整整一天一夜,刚睡下,眼还没合上呢,就被公关经理一个夺命电话叫起来。
“什么?公司楼下来了好多人?你先处理,一点人你都处理不好,公关经理你别做了!”陈默怒气冲冲地吼完,就骂骂咧咧把电话给挂了,被子一掀,睡了。
“叮铃铃~~~”这边电话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着。
“烦死了!你能不能行!楼下有人你也要我处理,你的工资发给我行不行!”
那边公关经理还委屈呢,“陈总,我要是处理不好,他们能把梵渡给处理了……”
陈默一听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烦躁地问道“来的都是谁啊?”
雷厉风行的公关经理,唯唯诺诺地说:“我只认识个别几个领导,吴区长、曲市长都来了,还有几个人我不认识,但是他们的水杯是这二位给递过去的。”
“靠!摊上大事了,一事不顺,事事不顺,劳资睡个觉都睡不安稳。等着,我马上就来!”他挂了电话,赶紧起床穿衣。这个架势,看样子事情小不了。
还没到早高峰,他几乎飙车到公司的。刚到地下车库,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看见了清一色的公务用车,在梵渡的地下车库排的整整齐齐,不知道的还以为,领导述职呢。来不及多想,他赶紧上楼。
电梯刚打开,就听见了大厅里跟菜市场一样,看来是有大事,让这帮举重若轻的人,大失分寸了。
陈默赶紧也先找了一个自己认识的:“曲市长,敢问您今天来梵渡,有什么指示啊~”
曲竟司用鼻子狠狠出了一口气,“侯程的面子大得很啊,不顾忌天,不顾忌地的。今天我就是个陪聊的,一会儿高副总理来了,你们梵渡自己解释吧!”
陈默看他竟是真的有一丝怒气,连忙赔笑了:“那能呢,您曲市长说什么我们不照做呢,您来个电话就行,还亲自跑一趟,真的是折煞我们梵渡了。”
“我不找你,也不找你们梵渡,我找侯程,他人呢?”
陈默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试探道:“曲市长,此次前来,可是为了一桩案子?”
听到陈默这么说,曲竟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看来真是你们的意思啊!法院那边还说正在调解中,我看你们是早有打算了吧!侯程呢?叫他出来说话!”
陈默不卑不亢道:“我们侯总刚订婚没多久,两个企业接下来还有一些合作,侯总到m国去了,还没有回来呢?”
曲竟司正想继续发难,就从后面传来一个刚硬的声音,“老曲,人见到了吗?”他回头一看,正是高贺高副总理,身边还围绕了不少人,连忙转身去汇报情况了。
十五楼,梵渡最大的会议室。该表的忠心都表完了,最高行政部门的领导都来了,于是曲市长以下的人全都走了,科学院那边只留了几个骨干。
高贺直入重点:“刚刚在路上,我们就已经通知m国的工作人员,尽快联系侯总,大概四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在这里见到他了。有一些事情,我还是想跟陈总确认一下。”
陈默像只小弱鸡一样,坐在高贺的左手边,说道:“您请问,我知道的必然言无不尽。”
“很好。你知道茈棉专利,对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陈默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几名科学院专家,心想,我就算搪塞一个不知道,对面这帮人也会立马给我上课的。“梵渡是做服装生意的,我们当然清除。”
但是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对面的人满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拍着桌子说道:“衣服!衣服算个屁!茈棉技术对于国家建设,武器维护,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旁边的人,赶紧给这位老者递水。陈默尴尬地低下了头,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今天他们必然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的,所以他只能打哈哈。
高贺看老者已经稍有平复,便又转过头来对着陈默:“现在,想必陈总对茈棉技术的了解更加深刻了。”陈默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高贺继续道:“茈棉专利由倾臣集团所有,而倾臣集团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在前总裁,许久手中。这点,陈总应该比我清楚。”
陈默一脑门的汗,这副总理的气场,他有点招架不住,他只能回答“是是是,的确如此。”
“许久于一月前意外身亡,留有遗嘱,所有遗产交特助雷迦执行,全数赠与梵渡集团侯程总裁,他们已经起诉了,我们今天来就是想知道你们的答案。”
陈默只好回到:“案件目前尚在调解中,我也暂时还没有联系到侯总,所以对于案件的最后结果并不清楚。”
“陈默!你不要拿客气当筹码!你们的律师在庭上是怎么回的,当我不知道吗?!倾臣集团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啊,你以为是路边的90块钱啊!”
陈默小声嘀咕道:“我们不要,你们也不能逼我们是不是。”
“大点声!跨国集团的副总,行事怎如此小气。不,是我错了,我看你们行事大气的很,千亿的财产,说不要也就不要了!”
被高贺这句话激怒了,陈默也管不了他是什么身份了,反驳道:“是,我们是商人,看不到那么长远的国家利益。我只知道,侯程被许久伤的,就剩一副躯壳了,如果他继承了许久的遗产,他还有几十年要活呢,我不能看他,余生都被折磨,不死不休!”
高贺知道刚刚是把他的真心话激将出来了,心里话说出来,就好解决,便缓和了语气,继续道:“我也有所耳闻,但现在国家边境不宁,南边至今未停战,你知道吧?如果茈棉技术在这个时候被m国获得,后果不堪设想。”
“高副总理,话说道这个份上,我也就真的都说出来。拍卖嘛,价高者得,你们的出价还能比不上m国吗?”
高贺听了之后久久没有出声,他旁边有个中年人,倒是开口说了一句:“高价不是出不了,只是,万一没有敌国高呢?这偌大的国家,哪里不要用钱!这风险冒不得啊!”
这时,刚刚的老者又出声了:“如果真的有芥蒂,不愿意要,可以拿到之后再转给旁人啊,但是唯独不能让m国有获得的可能啊!”
陈默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太不了解许久跟雷迦了,他敢打赌,除了呈上法庭的材料,肯定还有别的,而那里面,必然有限制转让条款。
高贺则完全没有理会老者曲线救国那一套:“陈总啊,你们就当一个物件留着,哪有送钱上门,却拒之门外的道理呢。这可是别人把佛像求掉漆,都求不来的财富啊!”
“谁爱要谁要!”一帮人看陈默油盐不进,什么理由都用尽了,他都毫不动摇,这许久活着的时候,都干什么了,哎!可怜我们一帮老年人,还要在他们年轻人的感情里插一脚。
高副总理旁边的中年人,又开口了:“陈总,我听说那天雷迦有东西转交侯总。不知道那东西,侯总本人看到没有。”
“侯总走的时候,已经交代的非常清楚了!再多的东西,他都不会改变。”
会议一度陷入僵局,公关经理只好硬着头皮进来说道:“茶点跟午饭已经给各位准备好了,就在隔壁,各位领导不如休息片刻~~”
陈默也就坡下驴,关键是他要想清楚,接下来他要怎么办。
出了会议室,他就直奔自己办公室。砸上门,粗暴地扯下自己的领带,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拨出去,他不耐烦地原地踱步,电话刚一接通,他就骂开了:
“雷迦!你可真是许久手下一条忠心耿耿的狗!这种卑鄙的事,你也做的出来!用政府给我们施压,想逼我们就范,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陈默继续骂道:“雷迦,你个缩头乌龟,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倾臣找你算账!这手段真是无耻!”
“陈总,”这是个女人的声音,不是雷迦,好像是简易娱乐的蔺芳,侯程撞见许久的那档子事,男主角就是她手下的明星,“你不用去倾臣了,雷特助在省第一医院呢。”
什么?雷迦病了,怎么会,他不是说,他是钢铁小战士,不会生病的吗?怎么会病了呢?但他转瞬又想到,不对,这肯定是他躲避的手段!
“陈总,你不要猜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许总离世一个月,雷特助要处理多少事情,研究院、衣袖天下、倾臣、丧事、遗产,内忧外患。侯程身边好歹还有你,他身边有谁!
你不要忘了,去世的人不仅仅是他的老板,还是他的恩人!人心都是肉做的,他就不伤心吗?他还要咬牙处理丧事,他不是更痛吗?
陈总,你忘记他跟在你身后的时候了吗?你忘记你对他的感情了吗?你忘记你们之间的快乐时光了吗?
许总出事至今,你可来过倾臣一次!你可有问问他,累不累!你只记得他的不是,都不问问,他也有难处吗?消化内科特护病房,爱来不来。”
蔺芳说完就果断挂了电话。
这就是今天发生的第二件事。
陈默抛下一层的领导,驱车去了医院。他来不及等电梯,就狂奔上了十二楼。他一眼就看到了蔺芳。
走上前还没有来得及询问,蔺芳便开口道:“你还是别进去了,他万一醒来,看见你,又想到遗产那档子事,心里又添堵了。”
于是,他便站在门口透过窗户看向雷迦。病床上的人,长得非常秀气,像个大学生,至少在陈默眼里,他好像一直都是那个他面试的孩子。
微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淡粉的嘴唇紧闭,眉头紧锁,既哀伤又忧愁,他好想进去抚平他的眉头,但是他不能。
遗产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今天下午就会有结果。他退坐到门口的椅子上,抽空想了想今天下午要怎么面对侯程,还有那箱子东西,到底怎么处理呢?
“你是不是在想,今天下午要怎么做才能推掉遗赠?”
陈默被猜中心事,不自觉抬头看了这个娱乐圈女魔头一眼。“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今天网上都传遍了,我本就跟他们走的近,知道一些什么不足为奇。”
“蓝颜呢?他姐姐都出事了,也没见他回来。”陈默并不想理会蔺芳,选择岔开了话题,你指责我无情无义,那你的老板呢?又何尝有情有义!
“蓝颜他被战事困住了,很快就回来了。”果然蓝颜就是蔺芳的死穴,一提就让她闭了嘴。
蓝颜为情所伤,远走外国,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那个曾经他一点就着的男孩子,还是被赶着长大了啊。
陈默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讽刺她,“那个明星呢?许久有给他留点什么吗?你呢?那件事,你又从许久那里拿了多少钱?”
这完全是把她一个一流国际大学毕业的人,当成了拉皮条的了。何其荒谬!但那件事确实是她做的,无可辩驳。
“做一件事,拿一件事的钱。做多少事,拿多少钱。”
“你!”陈默虽然有被她气到,但很快压下去了,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帮帮雷迦吗?劝我让侯程接受遗赠,毕竟你们感情这么好?”
“你们不接受,那么倾臣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动荡不安,他越难,我陪在他身边,在他心里的位置就越高,横竖,倾臣离不开他。”
“你真是好算计啊!果然戏子无情,政府那帮人都快为这件事急疯了,作为国人,你都不帮着点。你就不怕落到外国人手里,他直接被扫地出门吗?”
“那更好,我养他!”
陈默的所有话,到了蔺芳这里都被挡了回来。但他也没有即刻离开,而是选择继续坐在门外,跟他的敌人坐在一起,仿佛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思考。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静默,陈默没想到,蔺芳居然先开了口,“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是衣袖天下,去年的春季大秀。
那天我在秀场见到一个人,我把他赶走了。当年,他自以为是地替朋友做了选择,后来他朋友后悔了,来求我帮忙。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我看着他们痛苦,却没有什么能帮他的了。
深情难改,痴情难绝。陈默,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后悔了,你又该求谁呢?”
陈默,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后悔了,你又该求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