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反目
极度的严寒凝冻了长颈河，使那原本宽阔温柔的河面变得犹如精钢。一条三十多米长的巨蛇盘踞在冰面上，撑开颈部的皮肤，如同一把巨大坚勺凿击着冰面。
“——哒——哒——！！”
强大的冲击声盖过了呼啸的风雪，如战鼓敲击人们的心脏。
艾伦与法师一行人潜伏在长颈河边的雪林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不进攻吗？”荷米亚小声询问。她听从艾伦的指示，锁定纳加位置不停调节炮台。
“不急，先等它产卵。”詹宁斯回道。他不满地挪动一下身子，避开卡梅伦的妹妹阿蜜莉那不时偷看的目光。
法师公会等人看着“咔咔”移动的炮台，嫌弃地远离艾伦等人两步。他们自己便可释放大范围魔法，其威力更胜过炮台，若让同行知晓自己不但与佣兵同行，还依靠炮台才制服魔兽的话，定会被其耻笑。
“咔！”
惊雷般的震响引起众人的注意，众人望去，只见纳加已撞裂坚冰，并顺着开豁的口子滑行钻入。河水随着纳加的动作从豁口处溢出，呜呜地响。
“要不要我去埋放炸药？”约翰尼小声询问。
“不用，这次狩猎行动没有报酬，别浪费太多资源。再说，这次行动又不止我们两方人马。”艾伦眼角扫看左前方与右方两个方向的雪林阴暗处。
那里埋伏着两队人马。左前方的人明显训练有素，他们是一群身披内绒铠甲的骑士，骑着同样披铠的高头大马，结阵而立，其整齐姿态，如同磐石。
这些骑士上方，漂浮着一名法师。骑士们如此大阵仗而不被纳加知晓，看来这法师与卡梅伦一样，向自己的同伴释放了屏蔽魔法。
而右方的人马是一些见钱眼开的佣兵拼凑的乌合之众。他们深挖战壕，用草药消除体味，在头顶盖着兽皮抵挡风雪，只露出眼睛部位观察纳加。
詹宁斯眉头皱起，“这么多人，猎杀纳加不难，难的是后续如何割分。”
“这有何难，不过是拳头大的全吃，拳头小的白打工。”地精尼尔道。
“那我们算是拳头大的还是小的？”荷米亚好奇问询问。
艾伦用警戒的目光瞥一眼法师公会等人，含糊道，“可大可小。”
谈话间，纳加“哗”地一声冲破新冻结的薄冰，回到河面坚冰上。
它精神萎靡，不存之前破冰的凛冽气势，只敛起颈部肋骨撑开的皮肤，蜿蜒往雪林爬去。
地上积雪碎冰随着纳加的动作簌簌响动，令人一阵心痒。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狩猎纳加的势力都没有动，他们互相戒备，提防对方偷袭。
约翰尼不禁噗嗤一笑，“再拖下去，这畜生都跑了。”
詹宁斯冷哼一声，“要不你先出手？”
“我怕有人在我身后放冷箭。”约翰尼撇嘴道。
“诸位！”爱德华眼见纳加爬入雪林，忍不住站了出来，向四周传音，“我们聚集于此，皆有所图，但如今魔兽未杀，反而互相敌对，这不是本末倒置？如若因此放走这畜生，传出去怕贻笑大方啊。”
艾伦右方的那伙佣兵中，一名高壮男子爬出战壕，喊道，“别说有的没的，我们……”
那高壮男子还未说完，纳加陡然发难，张开血嘴露出獠牙，往高壮男子扑去。
高壮男子心中大骇，慌张取下身后长杆猎枪，就地一滚，避开纳加血口。
“——砰——砰——！”
“——啊——！”
“该死！”
高壮男子虽然避开纳加袭击，但他的同伙却没那么好运了。
纳加在扑下同时，也释放着体内的毒素。深冬对那毒素有所减弱，却也并非人体可以抗衡，人类嗅之，只感觉意识混沌。
而纳加在生产时费了不少气力，正需血食补充，因此凶性更甚。
狩猎者与猎人的身份陡然对调，一场屠杀在雪林回荡。这肃杀的天气多了一场喧闹的短剧。
“好一个实诚人。”艾伦低声笑道。
“怎么回事？”荷米亚问出心中不解。
“爱德华用的是传声魔法，纳加神识受损，没有发觉。而那个回应的家伙，还以为纳加对突然出现的人不管不顾，想讨价还价，没成想……”詹宁斯解释道。
尼尔侧目看了一眼爱德华。这番变故，令他怀疑爱德华所谓合作，是不是另有所图。
屠杀很快进入尾声。虽然那伙佣兵奋力抵抗，但人力有所不及，这场拼杀不过是后续登场主戏的一段热场罢了。
饱食一顿的纳加感觉自身更加疲惫，它虽是魔兽，也脱不开蛇类习惯，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进行一场长眠。
“克里斯特尔公爵的部下们，现在这么好的时机，你们还想按兵不动吗？”爱德华传声道。
“对面可是爱德华大师？”骑士团伙的那名法师私下传言。法师间的意念不同，传出的魔力波动也不同，彼此间可轻易认出。
“原来是亚当大师。”爱德华回声道，“没想到克里斯特尔竟能把大师请来。”
“偿还年轻时所欠缺的人情罢了，倒是爱德华大师，你怎么也有兴致前来此地。”
“我的附魔材料缺一味毒囊，如今魔兽稀少，只好过来此地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你聘请的这伙佣兵可不简单啊，里面还有声名赫赫的狼王。”那名亚当大师试探传音道。
“我与他们只是路上巧遇，不存在聘请关系。倒是亚当大师，传闻你的火系魔法出类拔萃，是同一辈中最有机会晋升大法师之人，若得你相助，我相信纳加魔兽定能手到擒来。”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合作一番了。”
“如此甚好。”
两名互称大师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私密传言早已被艾伦用窃声虫截获。而艾伦一直对法师公会等人有所提防，如今既然坐实，他便碰了一下詹宁斯的手背。
詹宁斯接受信号，立马做出回应。“点燃引信。”詹宁斯向荷米亚低声道。
荷米亚闻言，双拳一碰，精钢拳头铿锵间，一粒火星飘落，把引信点燃，顿时一股硝烟在风雪中飘散。
而在引信缩短至指甲长度时，詹宁斯举起右手猛地一拍，炮台顿时一转，瞄准左前方的骑士兵团。
“轰隆！”
一道火光炸开层层积雪，翻滚浓烟冲天而起，伴随着林木断折倾倒溅起的是腥红的血肉。
那名叫亚当的法师，只对身下的骑士佣兵施展隐藏魔法，他没想到艾伦等人骤然发难，反应过来时，已被炮弹的冲击波掀飞出几米远，撞在一株硕大的树干上，若不是所有法师都谨慎的为自己套上护身魔法，此番变故非死即伤。
“你干什么？！”离艾伦不远的卡梅伦率先发难。他父亲同为公爵，贵族间虽然情义不深，但出于统治需求，互相间皆有包庇行为，而艾伦等人在他眼中不过一介佣兵，脱不开贱民行列。一介贱民，怎可犯乱？！
“没什么，我突然不想和你们割分纳加了。有意见吗，爱德华大师？”艾伦冷笑道。
“这才对味嘛。”尼尔笑道。他意念一引，一件件机械零件从空间戒指引出，覆盖他的全身，组装成三米高的地精撕裂者装甲。
“那边的人交给我们。”狼王左手一指那些还未覆灭，重振旗鼓冲锋而来的骑兵。
“荷米亚，跟我去对付纳加吧。”詹宁斯引出大剑，飞身冲向正要离去的纳加。荷米亚见状，连忙跟上。
而约翰尼则从空间戒指取出酒袋，猛灌一口，嘀咕道，“真麻烦，怎么把这群最棘手的乌龟丢过来了。”
爱德华还犹豫着要如何稳住艾伦等人，他身旁的一名法师已开始释放法咒，一道道水箭凭空生成，射向艾伦。
约翰尼身形一晃，来到艾伦跟前，圣刃陡出，拨碎漫天水箭，散落的水珠被冷风一吹，化为冰晶与飞雪翻滚着落下。
“该死的猪猡，你们必须为这次违约付出惨痛代价！”吟唱再起，漫天风雪化为一只巨手，向艾伦与约翰尼盖压而下。
艾伦左手一扬，机簧发动，银丝激射而出，拽着人窜到一株树干上，抖落的积雪隐去他的身形。
约翰尼向后一跃，踩着炮台长管，向后翻滚，堪堪避开下捏的雪手。只是可怜了那台只开一炮的炮台，咔咔声中，彻底报废了。
“——呜呜——！”
号角声起，狼王端坐在一头三米多高的巨狼上向奔袭而来的骑兵冲锋。
尼尔伴随在侧，那地精撕裂者双臂一扬，竟从中分裂，化为四臂，露出矛尖斧刃来，这四柄利器一个抡圆，把一名骑士连着胯下战马一劈为二，鲜血淋了撕裂者一身，而在装甲内的尼尔狞笑大喊，“畅快！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