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湾尾领主
帕特里克站在警卫亭前，等候士兵的通报。他纠结地看着黑瞳少年，这个凭空出现名叫艾伦的“侄子”。今天这侄子并未带着宠物，那头目光尖锐，利爪闪着寒光的黑羽鹰。
在帕特里克身后，有一座轿子，坐着平日极少出门、肥胖无比的税务官。帕特里克向税务官鞠躬行礼，税务官点头还礼后，帕特里克向跟在税务官身后的“外甥”行礼。这外甥，也就是昨晚拦在他身后铁塔般的少年詹宁斯。
和帕特里克一样行礼的还有伯爵的财务主管、供酒商、武器师傅、驯马师和侍卫总管。
帕特里克从不知道税务官和驯马师还是远房亲戚，亦或他们和自己一样，被人挟持。
一想到埋在自己心脏的长虫，帕特里克就手脚冰凉、额冒冷汗。
“叔叔，你要注意身体啊。”艾伦拍了一下帕特里克的肩头。
“是……是……”帕特里克唯唯诺诺回道，仿佛艾伦才是他的长辈。
吊桥放了下来，城门打开，一行人鱼贯走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身穿铁甲训练的侍卫。呐喊、金属碰撞声和射击声交织不绝。
“你们没有吃饭吗？给我认真点！”侍卫总管走到操练人群前喊道，“我表弟一只手都能撂倒你们！”他目光转向独臂男。
那些侍卫动作放缓，纷纷转目怒瞪独臂男。独臂男摇一下手表示并无此事。但其中一名年轻的侍卫认为这是挑衅，他放下对手，上前道，“总管大人，我们虽然训练不足，但也不比一名残废差！”
“你的侍卫似乎不认同你的话，要不让你的表弟和他比划一下。”或许出于被挟持的报复，武器师傅煽风点火一把。
“我要求比试！”那侍卫喊道。
侍卫总管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喊道，“好，既然你要证明自己残废不如，我就成全你。艾尔温，帮我教训一下这群废物。”
独臂男艾尔温看向詹宁斯。詹宁斯轻声地在他耳边嘀咕，“这是你挑的表哥，你自己解决。”
艾尔温悻悻走到一旁的武器栏，掂量拿举一番后，选了一面锈迹斑斑的长方板盾。
这板盾几乎与艾尔温齐高，盾面并无纹饰，却远厚于寻常盾牌，若不是有握提的横杆，艾尔温还以为这是一个门板。这板盾的重量稍重于他以前使用的重机盾枪，但对比武器栏现有的兵器，也就这盾牌用的趁手。
“速战速决吧，小子。”艾尔温道。
在演武场后，主楼的窗边，站着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他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外庭的演武场。中年男人剑眉星目，很是英俊。岁月使他更显亲和，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演武场内，年轻侍卫与艾尔温已摆开阵势。年轻侍卫手持单臂长剑，脚步滑动；他在寻一个空隙，以对敌经验，大盾手的速度一向迟缓。
但艾尔温而不管年轻侍卫那些花架子，他眉角一抬，猛地发难，犹如离弦之箭冲出，大盾前推。
年轻侍卫只觉眼前一花，“崩”的一声，如断线风筝倒飞急坠。“嚓”的一声急响，他躺在演武场的青石路面，人已陷入昏迷。
艾尔温把盾放回武器架，转头道：“走吧。”
众侍卫呆若木鸡地看着艾尔温一行人离去，才想起还有一名同僚躺在地上，他们连忙把年轻侍卫送去治疗室。
艾伦等人进入主楼大厅。只见彩色玻璃透着绚丽，勾绣狩猎图的挂毯栩栩如生，墙边放置的古董雅致大气；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对大门的镀金铠甲，它右手握着银枪，左手持着六芒盾，盾中以秘银浇注湖面展翅天鹅。这是天鹅伯爵的家徽。
家仆在长廊进出，他们见到税务官等人连忙行礼，离去时眼里带着好奇。除了每月汇报，这些大人都鲜有齐聚，但今天他们却一起造访了城堡。
一位银白头发的老人向他们径直走来。他身穿束身燕尾西装，腰腹丝毫不见赘肉，行走时身子绷直，动作矫健，不见老态。
‘好一精神矍铄的老人。’艾伦心想。
“诸位大人有何吩咐？”老人微屈行礼。
税务官率先道：“管家先生，请告知伯爵大人，我有关于湾尾庄园的地契问题和他商量。”虽然帕特里克这位投资顾问和财务主管都与税务官同一品级，但税务官却以曾服侍过老伯爵为由，两朝臣子的身份压过场内众人。
“管家先生，我们以担保身份过来。”财务主管道。帕特里克等人表示亦然。
“好的，请稍等。”老管家转身离去，动作轻快利索。
片刻后，管家归来。“请跟我来，诸位大人。”
管家在前引路。一行人转过长廊，爬上楼梯，来到一扇硕大的实木雕花门前。门的左右站着身穿束身武服腰佩长剑的侍卫。
管家先叩门，“哒哒”，两个呼吸后再叩门。然后道：“税务官大人拜访。”门左上角有铃铛叮咚两响。管家扭动门把，税务官走入门内，大门关上。
‘这两朝臣子，还真深得主人欢心啊。’帕特里克心里感慨。
这时，詹宁斯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
“怎么了？”艾伦询问。
“想去方便。”詹宁斯道。
驯马师道：“主楼的厕所在内庭院西南角，你快去快回。”
詹宁斯快步行走，他转过廊道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两个跨步来到一扇窗旁翻身跃下。他动作轻灵如同飞鸟，虽身形健硕，落地时却毫无声息。远处有家仆和侍卫巡逻，但詹宁斯如同狡兔闪到一株粗树后，借着花丛树木掩护，就地方便。
当詹宁斯站在窗口下，考虑要不要再次翻墙从窗口返回时，一道少女的声音喝住了他，“你是谁？”
詹宁斯转过头来，一个穿着水绿裙子，高挑清瘦的少女站在一株花茶后，她苍白的皮肤更胜花瓣，鬓发面容虽经过打扮，却难以遮掩病态倦容。
‘该死，’詹宁斯暗骂一声，心想：‘刚才太匆忙了，没注意到还有个女人。’
“我是驯马师傅哈维的表弟詹宁斯。”詹宁斯说出早已备好的身份，接着反问，“你呢？”
“菲奥娜。”少女菲奥娜道。“你才从那扇窗跳下来，又想跳上去吗？”
“如果你刚才没叫我，我已经跳上去了。”詹宁斯道。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跳。”菲奥娜笑道。
“不认识路的人才需要上跳下窜，我认为你应该知道书房的路怎么走，并且乐意带我过去。”詹宁斯回她一个笑容。并非詹宁斯的秩序观念醒悟，而是他和少女谈话时，有好几名侍卫注意到他，并正往这边走来。
“跟我走吧。”菲奥娜雀跃地离开花丛，詹宁斯跟在她身后。
……
“叮咚……”书房门上的铃铛再次响起，老管家开门走进去。
不一会管家出来对众人说：“伯爵大人邀请你们进去。”
众人鱼贯走入书房。艾伦在进去前向管家道：“如果刚才那名少年回来，请你告诉他在门口等候我们就好。”
“明白。”老管家道。
书房内，一名中年男子与税务官侃侃而谈。见众人走入，他们停止了谈话，中年男子扫视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艾尔温身上，放在他那条断臂上。
“伯爵大人……”众人纷纷向中年男子行礼。
“无须多礼。”中年男子浅笑道。他往前两步，拍了一下艾尔温的肩膀，惋惜道：“多好的男儿，若不是帝国诸多规定，我就任命他为贴身侍卫了。”
“谢大人厚爱。”艾尔温道。
伯爵笑着一点头，转身走到书桌后坐下，道，“你想要湾尾庄园？”伯爵这句话是向艾伦询问。
“是的，大人。”艾伦道。
伯爵一直认为租赁湾尾的是年长的艾尔温，但经税务官提醒后，他才知晓原来花钱的竟是艾伦这一年轻人，这让他颇感意外。
他轻挠下巴，说道，“你太年轻了，或许你现在认为拥有一块领地是个可炫耀的资本。但我告诉你，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拥有地产成为领主还需向他的封君纳税。上一任的湾尾男爵便是无力纳税，才选择放弃爵位，成为流民。”
“这些我知道，”艾伦道，“但我这青年人也知道一些粗浅道理，我想伯爵大人应该也明白，‘空置的地产如同海里的咸水，一文不值’。”
“如今湾尾庄园的主楼被流寇占据，森林牧场野兽横行，这些毫无良心的飞禽走兽、不法之徒可不会给伯爵大人纳税。”艾伦继续道，“我已向税务官大人打听，每年湾尾男爵向伯爵大人缴纳一百金币税金，提供三十人服役。我既没立下赫赫战功，也不是贵族，只是一名租赁领主，那就无须提供兵役了。所以得把税金提高。我愿意每年纳税一百五十金币，为证明并非空口承诺，我已在迪克森银行存有五百金币。我叔叔可以作证。以后每年的税金我都会准时转入伯爵大人名下，绝不拖沓。”
伯爵眉头皱起，从经营角度而言，他无法拒绝艾伦的要求，因为赋闲无人打理的领地不能带来收益；他唯一的忧虑便是艾伦过于年轻，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多变。
“我可以为侄子担保。”帕特里克上前一步。
“我也可以为他担保……”武器师傅道。伯爵大人熟悉的部下和商业伙伴纷纷上前一步，示意愿为艾伦担保。
伯爵眉头展开，他前倾身体，按下书桌上的按钮。管家推门进来，行礼道：“听从大人吩咐。”
“帮我把湾尾庄园的授权书取来，我要册封一名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