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角斗场
清晨,鸟鸣啁啾,吵醒了睡梦的人。
在一道缓平的丘陵上,四个帐篷占了四个方位,南边的一个帐篷一阵响动,詹宁斯从帐内钻出,伸了一个懒腰。他抬头远眺,只见太阳金黄,染黄了闲云。
而在他跟前的是一摊熄灭不久的营火灰烬,还在冒着烟,约翰尼蜷在一张椅子上,怀里还抱着半瓶酒,脚边散落着两个酒瓶。
詹宁斯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着泥土气息和余烬的焦味,让他肺腑舒畅。他从空间戒指取出大剑,走到帐后的空地,开始晨练。
他先是扭动身骨,轻舞大剑,做些热身动作,等额头有热汗沁出,他便把剑收起,取出负重器材开始晨跑。
詹宁斯一向认为自己天赋不高,为了身材健硕,他每天都花上一小时进行体能训练,为了剑技娴熟,他每天都会花两小时磨练技能。
等詹宁斯把一日功课做完,太阳已日上三竿。阿加特和灰熊也从东边的帐篷走出,他们在准备早饭。
营火重燃,上架铁锅,锅里翻滚着猪肉和胡萝卜。
约翰尼睡意朦胧地瞥了一眼阿加特姐弟忙碌的身影,翻身继续睡去。詹宁斯抬着剑走近约翰尼,猛地一脚把他踹翻,说道:“哪有让客人忙活主人睡觉的道理。”
约翰尼倏地站起,酒瓶抡出,气呼呼地骂道:“天杀的!”他终究没敢把酒瓶砸在詹宁斯脑门上,因为詹宁斯的大剑已伸到了他左边肩膀,这吹毛断发的利器只要外加一点力气,他便身首分离。
“没、没事的,我和约翰尼认识很久了。”阿加特连忙打圆场。
詹宁斯把大剑收回,约翰尼也把酒瓶放下。
“对了,你的伤无碍吧。”约翰尼向阿加特询问。
“都是外伤,艾伦大哥的药很有效,我敷了一晚上后,淤青大部分都消了。”阿加特扬起脸来,脸上的浮肿和淤青确实已经消散,但被扯碎的头发并非一日可以恢复。
锅内肉汤咕咚作响,馨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布列塔妮从西边的帐篷走出,黑猫头套显得诡异而冰冷。灰熊看到布列塔妮便缩着脖子退到一旁。这小男孩也说不出为什么,这黑猫面具令他感到恐惧,像野鹿惧怕老虎一般。
他们围着营火吃早饭。因为长时处于饥饿,灰熊吃的比谁都快。
“慢点,没人和你抢。”约翰尼没好气地和灰熊说道,“还有,别光顾着自己吃饱,等下带点面包去给你的朋友。”
“好……好的。”灰熊满嘴塞满食物,含混地回应。
“艾伦大哥还没吃饭,要不要端给他?”阿加特问道。
詹宁斯望了一眼北方帐篷上站着的黑羽鹰。黑羽鹰目光锐利,警戒地环顾四周。詹宁斯道:“他备有干粮,没什么事不要打扰他。”
吃完早饭后,詹宁斯、约翰尼还有灰熊三人往天鹅外城走去。本来阿加特想跟他们一起,但因她外伤还未痊愈,约翰尼拒绝了,为此,阿加特撅着嘴,但又心情欢愉地留在营地。
“你要去哪?”约翰尼向詹宁斯问道。
“角斗场。”詹宁斯说,“听说那里来了几名新斗士,身手还不错。”
“那有必要去赚一笔了。”
约翰尼詹宁斯两人相视一笑。
约翰尼等人一进入外城,大头和雷马克便在狭巷钻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灰熊从口袋里取出面包和伙伴分享。
角斗场位于城西的冒险者营地中,那里也是佣兵协会的驻扎点。约翰尼五人经过一个个杂乱的帐篷,步入一个喧嚣的世界。帐内外都是闹哄哄的,挤满了人,有的坐在帐前的营火喝酒聊天;有的磨刀擦剑;有的在打架斗殴,从泥泞的狭道打到压坏周边的帐幕,从两人的私斗一直到团体的冲突,他们出手歹毒,辱骂肮脏恶毒,引起人群围观叫好,惨遭波及的人只能暗骂倒霉。
出卖身体的女人兜转于各个营帐招揽生意,约翰尼每每见到这些女人,都嬉笑着上前揩一把油。用他的话而言,这叫酒后乱性。有些佣兵看到约翰尼等人,即嫌恶的吐一口唾沫,或是怒目而视。对于冒险者佣兵而言,约翰尼等自由佣兵是扰乱市场的祸害,他们毫无荣誉,强取豪夺,不择手段。对于敌视,约翰尼等人选择置之不理,毕竟他们确实从中获得大量金钱,不经克扣的金钱,活着的人,不会和金钱置气。
好不容易的,他们终于来到了角斗场。那是一个巨大,占地难以估量的圆形帐篷。约翰尼曾听一个不知名的酒友说,哪怕天鹅外城两千多人一起钻入这个帐篷都绰绰有余。多次造访角斗场的约翰尼知道他说的并不夸张。
约翰尼缴了半枚银币的进场费,率领众人钻过油腻破旧的帘巾。顿时他双目一昏,胃部一阵抽搐差点吐出。
尿骚味、汗臭味、烟味、香水味……这些气味仿似凝质般堵在鼻腔咽喉肺部。
詹宁斯并非初次造访,他的反应和约翰尼一般,虽然难受,不至于过激失态。而三个小孩就不同了,他们脸上惨白,扶着一条栏杆大吐特吐。
眩晕感散去后,便是海啸般的嘈杂传入耳膜。约翰尼笑道:“我听到金币呼唤的声音了。”
詹宁斯侧身避开一个从身后走过穿着铠甲的人。那人的左手牵着一头战马,战马不停地跺脚呼气,显然着难闻的气息令它不悦。
“走吧。”詹宁斯说。他推开拥挤的人群,往观众席看台钻去。被推开的人生气的咒骂,但一看到约翰尼壮硕的身形,他们缩着脖子噤声了,也有犟脾气的,反推詹宁斯,这些人无一不被詹宁斯像拎小鸡般甩到身后。
“现在进行的是骑马对抗!”一道响亮的呼喊在角斗场内响起。伴随而来的有欢呼,也有长长的嘘声。热烈的氛围震得帐顶海浪般起伏,高悬的熊熊火盆随着声浪一阵摇晃。
看台之下是坐满了人的公园座椅,座椅逐阶而下,一共三十多层,每隔三米便有一条走道连接每层座椅,走道里每隔五层阶梯站着一名收注员。他们负责赛前娱乐、下注服务、维持秩序、驱赶长时逗留道上的赌徒。
詹宁斯顺着走道来到前排座位,他环顾四周,目光放在一张座椅上,那里坐着四个人。这四个人低声咒骂,撒着一张张打印着注码的纸张。詹宁斯走到他们身边,掏出四枚银币,弯腰大喊:“让出座位,这钱就是你们的。”詹宁斯必须喊叫,因为周遭实在太吵。
那四人嫌恶地看着詹宁斯,“滚开!”其中一人怒吼。
詹宁斯嘴角一撇,压下怒气站直身子。他转头望去,发现约翰尼在左隔两排公园座椅的位置向他招手。他走过去,约翰尼示意小孩们挪出一个位置,等詹宁斯坐下后,约翰尼嘲笑道:“大哥,你真吝啬啊,四枚银币就想打发人,如果我是那四个家伙,早把手上那堆破纸摔你脸上了。”
“那我一定把你的手切下来。”约翰尼冷冷说道。
“好大的对决场地啊。”大头感慨道。
从观众席的往下望,越过护栏,再到斜坡,坡下三米,便可看到一个圆面,占地千平,铺着青石地板。斜坡四面皆凿有通道,让角斗士进场通行。通道两旁插有火把,场中更设有一大火柜,用以通光照明。在火光摇曳中,依稀可见地板的刀斧凿痕,熠熠发光的血迹。
“现在骑手入场!”随着扩音器里呼喊又起,约翰尼看到左右两边的通道俱有骑手骑马走出。
一头枣红马,一头灰马,连同骑手浑身覆着重铠。从铠甲的青光流动中,约翰尼看出这些铠甲都经过简易的魔法减重。
“双方都是大型佣兵团的骑手。”詹宁斯道。法师公会久远且富有,是各国贵族的座上宾,能让他们垂青的佣兵团绝非泛泛。
“这局怎么看?”约翰尼问道。
“红马体格不大,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结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腿短,关节、肌腱发达,这种马一向耐劳、勇猛。灰马马头稍大,颈宽厚,躯干平直,胸廓深广,体型粗壮,这种马负重能力强,性情温顺,持久力较长些。”詹宁斯道。
约翰尼道:“红马的骑手身形虽然较小,但看他绕场一圈,和坐骑的动作十分贴合;而灰马骑手,他和坐骑的配合僵硬生分得多。”
一个满嘴黄牙蓬头垢面的男人从身后探头上前道:“两位小哥看得真准,我在这里好几天了,这灰马骑手是铁蹄佣兵团的诺曼,他今天的确新换的坐骑。”
约翰尼手一招,站在护栏的那些收注员立马走了过来。约翰尼道:“给我下注红马二十金币,还有找个卖啤酒的过来。”说完约翰尼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袋子放在收注员的手里,另外掏出两枚银币作为小费。
收注员很快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套着啤酒桶瘦子。收注员手中捧着一个银盘,上面放着打印好注码的票据。
这些兜售啤酒的人都会顺带卖些肉干零食。等约翰尼和詹宁斯各端起一杯啤酒,顺便给三小孩买了一口袋的肉干后,收注员再次凑了上来,道:“大人,现在距离角斗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你要不要一些别的消遣?”
约翰尼瞥了一眼别的座位,那里要不春光流露,要不烟雾缭绕,他强忍诱惑摆了摆手,“不用,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好的。”收注员和啤酒售卖者一起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