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买卖
“这是帝国最好的白银铠甲,”艾伦道,“还有,那些马都是纯种军马。老头,你这价钱是不是压得太过分?!”
“该死,”一个满脸皱纹,身形矮小的老头跺脚咒骂道,“你还在娘胎老头就干这行了,这些东西值多少老头一清二楚,别想在老头手里多拿一分钱。”
“要不换一家吧。”詹宁斯道。他双手拿着两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钢锤,徐徐活动,锻炼肌肉。也许因为烘炉房的炎热,黄豆般的汗珠在詹宁斯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滚落。
艾伦转头打量一番铁匠厂。厂内有三名打铁师傅,两名年纪较小的学徒,厂外建有马棚,有三名驯马师在照料艾伦放出的那群战马。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两名管事的男人,正使唤一群苦力搬运着稀有的矿石和煤矿。
这些打铁师傅、学徒、驯马师、管事都长着同一张脸,一张和老头一样干巴巴的脸。除此外,艾伦还知道天鹅外城最大的机械加工厂老板和火药供应商也长着这么一张脸。
‘该死,这老头到底有几个儿子。’艾伦暗自咒骂。他也想更换别家,但整个天鹅外城除了老头胆敢冒帝国的大不韪一次性收买这批战利品外,别的商人只敢做一把剑、一把枪这些零散交易。
艾伦一咬牙,骂道:“该死!你赢了。”接着艾伦从空间戒指取出一张卷起的长纸,道,“除了出货外,我还要买些零件,你按清单给我来一份。”
老头接过长纸,大致浏览一番,道:“搞那么多火药和穿甲弹,你小子打算抢劫帝国运输队吗?”
“少废话,”艾伦道,“礼尚往来,清单上的东西八折卖我。”
“只能九折,我们没做药草生意,药物要到城西我老弟的店里调度。”老头道。
“成交。”
……
落日的余晖染黄了天空,牛角街低矮房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三个肮脏的流浪儿聚在街头处。
“约翰尼怎么还没来?”大头问道,“灰熊,你确定他说的是日落时分?”
“没错。”灰熊道。
雷马克眉头皱起,试探性地问道,“你说……就是,约翰尼是不是故意支开我们,和阿加特姐姐去……”
“去干什么?”约翰尼的声音突然在雷马克身后出现。
众孩童欢呼地回头,但看到阿加特浑身是伤后,他们的脸瞬时沉了下来。这群无依无靠的人,彼此间的感情早与亲情无异。
“你为什么打阿加特姐姐!”雷马克跳起踢了约翰尼一脚。
阿加特连忙上前阻拦,轻声道,“雷马克,不是约翰尼。”
“谁打的?我给你报仇去。”雷马克板起长脸,怒气冲冲地说道。
“对,我们给你报仇去……”大头响应。
阿加特心里一热,眼角不觉发红,她转头看向约翰尼。
约翰尼嘴角一撇,道:“报仇是大人的事,你们这群小鬼少惹祸多听话就好。”约翰尼说着推开街头一家酒馆的蝙蝠门,“过来,我请你们吃饭,吃完你们帮阿加特和灰熊搬家。”小孩子们闻言开心地跟约翰尼走了进去。
阿加特不解问道:“搬家?搬去哪里?”
“当然是搬去我的帐篷。”约翰尼道。
阿加特的脸倏地发红。
虽是黄昏,天色未完全昏暗,酒馆却已燃起照明的烛光。客人不多,热闹却丝毫未减。
约翰尼带着几人绕过两个扭打一起的醉汉,再在柜台上顺走一杯刚倒的啤酒,大喇喇地来到一张桌子落座。
酒馆女老板尤利娅上前问道:“你们要吃什么?”
“这个……”约翰尼挠了一下鼻头,他紧盯着尤利娅姣好的面容,愣住了。
阿加特顿时把脸板起,在桌下踢了约翰尼一脚。
“给这群小鬼先来一碗肉汤,面包奶酪迟点上,给我来一条烤羊腿当下酒菜就行了。”约翰尼转问阿加特,道,“你要吃什么?”
阿加特没好气地回道:“和他们一样就行。”阿加特指着孩子们。
老板走开后,阿加特诘问道:“你眼珠子跟着别人转,为什么还要我们搬去和你住。”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好奇她丈夫刚走,怎么有心思打扮得那么好看。”约翰尼没好气地说道,“还有,你住我那里我兄弟会保障你的安全。艾伦是一名医生,你的伤口需要医治。”
“哦……”阿加特嗫嚅着回应,羞赧染红了她的脸,怜丽而动人。
……
赌场二楼的房内,威尔逊恭敬地站在一旁,他双手捧着一卷卷厚重的账本,额上已有热汗沁出,却依旧不敢放下。
一名男人坐在狮皮铺就的橡木座上,慢条斯理翻着账本的其中一卷。那些账本都有日期,日期下记录着一串串的数字。当男人翻到当日日期时,他停下了。
“今天是祈祷日?”男子问道。他声音低沉且冰冷。
“不……不是。”威尔逊回道。他头上的热汗突而转冷,脸色唰地发白。
“哦。”男子继续往下翻页。
半个时辰后男子终于合上了账本。而威尔逊已是强弩之末,身子筛糠般颤抖。
“帮我请安普敦进来。”男子道。
“是!”威尔逊弯腰行礼,抱着账本退出门外。
房间外早已候守着整个赌场的所有员工,当威尔逊退出时,两名衣冠整洁,戴着白手套的侍从伸出手来接过威尔逊的账本。
威尔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想起男人的吩咐,他即刻又恭敬地崩直身子,走到有着炯炯双目,额上绑着束巾的庄荷面前,说道:“帮主请你进去见他。”
庄荷安普敦抚摸一下束巾,在束巾的遮掩下,一块漆黑刺青若隐若现。“我知道了。”安普敦道。
安普敦进入房间时,男子正站着打量挂在墙上的鳄鱼标本。男子身材虽矮,但他站着时就像一杆旗,一块标石,却令人不敢小觑。
“我们家族原来是南方的渔民。”男子道,“那里河道的鳄鱼比人还多……”
安普敦静默站在一旁,他知道男子需要他说话时自会询问,在那之前,他只要保持沉默,聆听男子的一字一句。
“可奇怪的是,天鹅城的江河湖泊却连一条都没有。所以,要把这么一条东西从南方运过来,并把它挂在墙上可不容易,长久地挂着更就难了,毕竟这里是流亡之地,势力变化如同昙花。我热爱自己的事业,能自己处理的事无论大小都不会假手于人……”
“但今天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我最赚钱的一名庄荷居然输了。我很好奇。好奇他是老了,还是这外城另有一名能力远胜于他的庄荷?”
“都不是。”安普敦说。
“哦?”
“赌桌上来了一柄剑,一柄轻易切下庄荷双手和咽喉的剑。”
“这把剑冲着你来的?”
“不是。”
男子道:“既然不是,他就不应该在你手里赚走一个子。”
安普敦点头,他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左手按在橡木硬桌上,一咬牙,一道飙血自左手小指指根射出。
……
当安普敦回到居住的木屋时,天上已繁星密布,上弦月淡黄的光辉落在他的窗台。
安普敦的居所布置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张床,和两件挂起来的衣服,但此刻,他开门却发现房内多了一名客人。
“我以为你已经结婚了。”客人笑道。
“结婚?我还是宁愿死在那间地牢里。”安普敦笑道。他走进房间,在床底取出尘封的烛台点燃。
灯光昏黄,足以给木屋满室光亮。客人是约翰尼,他正坐在地板上,往粗硬的木板床上叠放一枚枚金币。
“哗啦。”约翰尼手一抖,那本已初具雏形的金币塔轰然倒下。
“该死!”约翰尼咒骂一声,往嘴里灌上一口酒。他转动坐姿,背靠床沿,说道:“老规矩,这是你的份额。
安普敦也不推脱,他径直走到床边,把金币纳入空间戒指。约翰尼又取出一瓶酒,递给安普敦。安普敦拔出瓶塞,坐在床上喝了起来。
他们二人相识与地牢。安普敦额上的刺青便是诈骗犯的证明。
“你的手怎么了?”约翰尼询问。酒精令他迷离,他现在才看到安普敦左手的绷带。
“赚这笔钱的代价。”安普敦言简意赅地说。
“那咱们亏本了。”约翰尼笑道,“早知道我就多押两把。”
“为了那个女人得罪威尔逊,值得吗?”
“她很漂亮。”
安普敦耸了一下肩,不置一词。
当蜡烛燃尽,火花“嗞”的一声轻叹时,两人已喝空了五个酒瓶。
“帮主不打算理会你和威尔逊的纷争,”安普敦说,“只要你别把手放在他的生意上。”
“你的帮主真冷漠啊。”约翰尼慨然。
“鳄鱼,本就是冷血动物。”
“你有没有想过脱离鳄鱼帮?”
安普敦猛地坐直,斜目看着约翰尼,表情怪异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