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害羞
第二日,苏言溪和南寂烟去了南氏一族的陵墓所在地。p> 南义正若是陪同，会大大增加苏言溪暴露身份的危险，只派了个小厮跟着。p> 到了地方后,苏言溪就摒退了下人。南寂烟用手帕将墓碑轻轻擦拭干净,苏言溪则拿着小扫帚将附近的落叶，打扫了个干净。p> 南寂烟燃上了香,手里拿着纸钱,道：“娘,我带郎君过来看你了。”p> 听到南寂烟念叨了自己，苏言溪往墓碑上看了一眼，上面只写着南林氏之墓。p> 苏言溪问道：“娘叫什么名字啊？”p> 岳父大人那么讨厌,她好歹知道岳父大人的名字,南寂烟那么喜欢岳母大人,她自然也不能对岳母大人的名字都不知道。p> “嗯？”南寂烟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唇角又勾了勾：“娘亲叫林婉。”p> “林婉…”苏言溪轻轻的念了一句,又跪了下来,恭敬的磕了二个头,道：“娘,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寂烟的，您请放心。”p> 母亲去世的早，南寂烟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母亲的手很温暖，会很平和的与她说话，只是母亲的眉宇间始终笼罩淡淡的愁绪。p> 南寂烟少时不懂，但后来有了南雁归后，她便明白了。p> 母亲对父亲的情意并不深刻,就如同那几年，她无法坦然面对南雁归的存在一般。p> 她比母亲幸运一些，找到了让自己心生欢喜的人…p> 苏言溪看到南寂烟浓密的睫毛翕动了两下，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眶里流下，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落在了地上。p> 她一向挺直的背部微微弓起，漂亮的蝴蝶骨清晰可见，素白色的衣裙，将她的身形衬得愈发的纤细单薄。p> 南寂烟在墓碑前待了许久，苏言溪也站在旁边陪了许久。p> 落日的金色余晖洒在南寂烟的脸上，她似已收拾好了心情，眼神平静。p> 道：“郎君，我们回去吧。”p> “好啊。”苏言溪点点头，她伸手将跪在南寂烟扶了起来，见她难受的皱起了眉头，道：“是不是有点腿麻？我背你回去吧，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p> 南寂烟没有犹豫多久，她就应了一声，伸手抱住了苏言溪的脖颈。p> 与上次被苏言溪背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p> 苏言溪突然道：“虽然娘亲还在这里，但我还是想说，上次见你跪祠堂，我就想背你了，但你肯定不配合，只能把你抱回去了。”p> 她说的是还未成亲前，她被罚跪在家祠堂的事情。p> 南寂烟：……p> 她的声音闷闷，道：“那时候，雁归有在想我吗？”p> “当然是有的。她还小，黏你很正常。不过…”苏言溪顿了一下：“她确实没说想要你的东西，是我觉得不能白跑一趟，得拿点费用。”p> 她继续道：“虽然抱了你，也算是很大的费用了，可那时总想着你以后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得留下些东西作纪念。”p> 南寂烟：……p> 她乌黑的长发散在苏言溪的胸前，p> 道：“嗯。”p> 回到暂住的客栈后，p> 林夕刚从南府回来，肩上背着个药箱。p> 道：“我去看过了，南大人身体没什么事，大概是从尔虞我诈的官场退下来，适应不了。我配了药，好好修养没什么问题。但有他儿子在，也不能太过断定。”p> 南寂烟微微颔首：“谢谢林大人。”p> 她只能做到这里了。p> “不用。”林夕摇了摇头，又道：“少爷吩咐我买的成衣，已经送到房间去了，你们去试试看合不合身。”p> 南寂烟在大梵寺生活了五年之久，大梵寺不少僧人都认识她，苏言溪又被设计了蛊毒，如果真的和大梵寺有所牵扯，那必然也认识苏言溪。p> 苏言溪请林夕去买些金州的衣服，她和南寂烟在相貌上做一些伪装。p> 她应声道：“好。”p> 苏言溪领着南寂烟回到了天字一号房，向她解释道：“我让她买的是寻常衣物。”p> 她的视线落在了南寂烟的脸上：“你的相貌太出色了，用脂粉遮一遮。我记得大梵寺求平安的人比较多，你便扮作病人吧。”p> 南寂烟：……p>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p> 苏言溪很快换好了衣服，她掀开纱帐走出来，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道：“我这身形，再如何也扮不了猎户，明日还是换一件好。”p> 南寂烟也微微笑了笑：“确实是这样。”p> 苏言溪身形在女子中可能不算纤细，但在男子中便数得上是纤细了，何况是常年在山中奔跑的猎户了。p> 苏言溪抬头看向她，即便是寻常的衣服，套在南寂烟的身上，也难以遮掩她身上的清丽气质。p> 她道：“我给你化妆吧。”p> 南寂烟看出了苏言溪眼睛里的跃跃欲试，她微微垂眸，“嗯”了一声。p> 苏言溪的头发除了特别重要的场合都是她自己搞得，简单的发型倒是会做，可魏仓是个山清水秀之地，即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发髻都很复杂，对她来说有点难度。p> 她只在定型时插了一根木质的簪子，又为她上妆，南寂烟脸颊清瘦，皮肤又很白皙，脂粉一化，倒真有几分憔悴与疲惫，竟真的像生病了。p> 苏言溪的脸离的这般近，南寂烟可以清楚的看见苏言溪根根分明的睫毛，眸子透亮的眼睛以及极其漂亮的薄唇。
她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p> 便听到苏言溪道：“怎么害羞了？”p> 她甚至还用胭脂刷轻蹭了一下南寂烟微微发红的耳垂。p> 南寂烟侧身躲开，道：“郎君。”p> “好。”苏言溪应她，将胭脂刷放到妆奁后，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南寂烟。p> 除了眼睛，南寂烟的一张脸变了太多，苏言溪又忍不住笑道：“如果雁归见了，估计都不认识她娘亲了。”p> 南寂烟自己照了照镜子。p> 道：“雁p> 归并不会。”p> “也是。”苏言溪点了点头：“毕竟母女连心嘛。”p> 次日清晨，p> 苏言溪和林夕分为两路去了大梵寺。p> 苏言溪和南寂烟一路，p> 林夕则和之前留在这里的人照上了面。p> 当初苏言溪虽然留下了人，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他们绝对认识林夕。p> 领头的小士兵叫周群。p> 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叶梭菜成熟的时候，但让周群去找也并不是难事。p> 林夕疑惑道：“这菜，大梵寺的人吃的多吗？”p> 周群想了想，回答道：“不多。大梵寺在金州属于有名的寺庙，香火鼎盛，寺里的和尚少有吃这个。”p> “是吗？”林夕将叶梭菜放到了自己的医药箱里，她准备回去研究一下药用价值。p> 顾二娘的家在半山腰，她被苏言洄带走，离开家乡近六年，再次走进曾住过的家里时，当即就红了眼眶。p> 她以为这辈子，她都难以从永丰回到家来了。她不喜欢雪，也讨厌冬日过于漫长的永丰。p> 苏言溪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p> 近六年没有人住的小木屋，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灰尘，野草也有小腿那般高了。p> 苏言溪撸了撸袖子，道：“我们帮你把你家打扫一下吧。打扫的工具还有吗？”p> 顾二娘愣了愣。p> 苏言溪和南寂烟今日没有带下人过来，脸也化的跟农家人没什么两样。p> 但她也没有把这两人真的当做普通人家。p> 顾二娘在苏言溪催促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有的。”p> 她走到库房拿了打扫工具过来。p> 扫帚上面满是蜘蛛丝，顾二娘稍微清理了一下才递给了苏言溪，苏言溪却又再次将扫帚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p> 道：“寂烟，你用这个吧。我去看看这房子的加固情况，几年没住，说不定被虫子给咬坏了，需要加固的话，我明天派人过来修理一下。”p> 南寂烟接了过来，应她：“好，小心一些。”p> 看到南寂烟真的在帮她打扫房间后，顾二娘的眼眶愈发的湿润了。p> 虽然苏言溪和苏言洄有着的容貌有八分相似，可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人。p> 她曾经也想过，若那晚真的是她和苏言溪，她也不会遭受那么多痛苦了。p> 可现在看来，她和南寂烟也…没有可比性。p> 顾二娘细心的清理着桌上的灰尘，道：“南姑娘，当年苏二公子没有与你成亲，你有怨过她吗？”p> 她对苏言溪和南寂烟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p> 但顾二娘唯一确定的就是苏言溪做了那样的事情后，并没有及时的承担起应有的责任。p> 苏言洄再混蛋，他也将自己带在了身边。p> 南寂烟手指一顿。p> 怨过吗？p> 自然是怨过的。p> 她也曾期望孩子的爹爹能…过来找她。p> 但…苏言溪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情况。p> 南寂烟点点头：“嗯，有怨过。”p> 顾二娘轻笑了一下，眼睛里却带着几分愁苦，南寂烟明明是清幽平淡的长相，有些时候却又带着莫名的亲和力。p> 顾二娘看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道道：“虽然苏言洄与我那样过后，将我带走了。”p> 她抽了抽鼻子：“可是，南姑娘，你知道吗？他竟然说与他在床/上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p> 南寂烟疑惑的看向她。p> 她从苏言溪那里得到的消息是，顾二娘其实也分不清楚，她身上的到底是谁。p> 可看顾二娘这个模样，事实定然不是那样。p> 她淡声开口道：“这话是何意？”p> “顾姑娘，你们家的水…”在哪？p> 苏言溪还未将话说全，顾二娘就背对着她在擦拭眼泪，她又扭头去看南寂烟，南寂烟倒是没这般情绪外露。p> “郎君。”南寂烟靠近苏言溪的耳朵，道：“我在和二娘聊天，你在这里不太方便。”p> 苏言溪：……p> 她不太开心道：“我也是…嘛。”p> 苏言溪看了顾二娘一眼：“你回头告诉我。”p> 南寂烟颔首道：“嗯。”p> 见到苏言溪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顾二娘眼睛里还是泄露出几分艳羡，道：“苏二公子对南姑娘还真是用心。”p> “嗯，她很好。”南寂烟道，她再次重复道：“顾姑娘对当年的事情，是不是比我和郎君知道的更多？”p> 顾二娘是猎户的女儿，她从小在山里乱跑，身体比发了病的苏言溪和缺乏运动的南寂烟强上许多。p> 即便是被人喂了药，她也比常人坚持的更久一些。p> 可蒙汗药加上脏药，她的身体也撑不住，但确实记住了身上人的声音。p> 顾二娘简单叙述过后，又道：“可是，苏言洄像是有什么病一般，他非说晚上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她看向南寂烟：“而是你。甚至还说只有你有资格为他生孩子，也因此，他打掉了我的孩子。”
顾二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p> 南寂烟秀眉微蹙。p> 她也觉得苏言洄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她和苏言洄之前并未见过。p> 南寂烟确定她和苏言洄在寿昌王府，才第一次见面。p> 她道：“他为何会这样说？”p> 顾二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他一直都这样说，还说南雁归是他的孩子。”p> “不可能。”南寂皱眉，手指微微泛白，道：“雁归确实是我和言溪的孩子。”p> 她险些被带偏了思路。p> 在六年前，她真的只有那么一次。苏言洄既然是与顾二娘在一起，便不可能有时间再来她这边。p> 顾二娘轻哼了一声，嘲笑道：“许是他真的有病。将没有的事坚定的认为存在。”p> 顾二娘看出来南寂烟是真的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她又道：p> “当年苏言洄带我走的太匆忙了一些，我没有来的及去收集证据。但蒙汗药，大梵寺的嫌疑确实是最大。”p> “因为据说那阵子大梵寺生了鼠灾，大梵寺的和尚又不想杀生，弄了药过来，那药就是蒙汗药。”p> 南寂烟回想了一下，顿时身体发寒。p> 闹了鼠灾的事情，她也记得。p> 当时只有她和林采荷住在大梵寺的别苑里，大梵寺虽清贫了一些，环境却还算干净p> 听到小僧人说佛寺里闹了鼠灾，还特意送了香过来，她和林采荷还颇为感激。p> 没想到，这竟也是计中的一环吗？p> 顾二娘继续道：“大梵寺，南姑娘和苏二公子还是要小心一些。”p> 南寂烟点头道：“谢顾姑娘告诉我这么多。”p> 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想请问顾姑娘。”p> 顾二娘：“南姑娘请说。”p> “苏言洄身上也有蛊毒，那在你怀孕期间，他不会蛊毒发作吗？”p> 顾二娘眸子里露出一丝迷茫，道：“蛊毒？”p> 南寂烟突然想起来，顾二娘其实并不知道蛊毒的事情。p> 她略微讲了讲蛊毒的事情，又道：“所以，我担忧，我若是又怀孕了，郎君没有解药，会很难受。”p> 顾二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一共怀孕了两次。p> 以他们的房/事来看，五年只有两次，可见永丰皇家，确实很难让女子受孕。p> 但两次都是孩子在腹中存在了一段时间，孩子才会被苏言洄…p> 在这期间，她也并未见过苏言洄所谓蛊毒发作的模样。p> 但是…p> “我倒是不曾见过他蛊毒发作的模样，但我怀孕的时候，他整个人心情都很好。”p> 在顾二娘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因为有了孩子，苏言洄才那般开心。p> 可他却像畜生一般，强迫她喝了堕胎的药。p> 闻言，南寂烟火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放平，幽静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喜意。p> 从顾二娘的话里可以知道，即便是中了蛊毒，苏家致女子怀孕的能力也并未提升太多。p> 五年两个，平均两年半才有一个。p> 她和苏言溪一次就有了南雁归，可见真的如苏言溪所说，南雁归是上天对她们的恩赐。p> 若是真的按照苏言溪所说，一两年以后才想要第二个孩子，或许她们现在开始准备才来得及。p> 将小木屋全部打扫干净后，苏言溪指着墙上的弓，道：“顾姑娘，这是你的弓吗？”p> 顾二娘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几分眷恋：“不是，是我兄长的弓。”p> 苏言溪疑惑的皱起了眉头。p> 她刚刚试过了弓的重量，以顾二娘的臂力来说，根本拉不开。p> 若是还有其他的家人，可上面写的时间确是六年多前所制，六年没见顾二娘都不去找的吗？p> 苏言溪疑惑的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p> 顾二娘道：“不是。兄长在那件事发生的前二个月，被山上的野兽撞断了腿，没多久就去世了。”p> “抱歉。”苏言溪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p> “前二个月…”南寂烟呢喃了一句，又道：“顾大哥生前，可有不寻常的地方？”p> 她垂眸，思考道：“二个月，好像也是个可疑的时间点，有点过于巧合了。”p> 顾二娘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兄长的死也是因为大梵寺的事情？”p> 南寂烟摇头道：“我只是猜测。”p> 苏言溪也跟着劝道：“顾姑娘，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娘子她总是会猜到正确的答案。”p> 南寂烟：……p> 顾二娘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兄长的弓，想了许久，她才道：“我想起来了。兄长说，会有个漂亮的姑娘嫁予他为妻，时间好像就是二个月后。”p> “他特意制了把新弓，也是因为想用新弓猎到个猛兽，换了钱用来提亲。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只说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很漂亮，家里很富裕。”p> 现在想想，顾二娘倒是觉得这个描述像南寂烟，可若真的是大梵寺的阴谋，南寂烟与他兄长成就好事，这…又是何缘由？p> 她疑惑的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人。p> 顾二娘不知道，苏言溪和南寂烟却清楚的知道，苏言溪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p> 甚至符合了顾大哥口中的一切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