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青烟如画
杜先让老泪纵横,默默垂首。
他脸上,皱纹如沟壑。
“可想要报仇?”
林初冷笑。
“我无法报仇,年纪大了。”
杜先让如何不恨,多年的辛勤化为乌有。
他需要的不多,有碗饭就成,死了有人埋。
却是在大雪夜,被赶了出来,显然,想让他冻饿而死。
养育之恩,用天杀来还。
“人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把他们的血肉,骨骼,一寸寸毁灭,这就叫做一报还一报。”
林初如今也没得选择,只好收此人为徒,多一个徒弟,也是好事,兴许能有所成。
有仇恨是好事,能够激发自身的动力。
然而,年老体衰,气血修炼,不能常规,得换一种方法。
“如何报仇?”
杜先让振奋。
他想过,要报仇。
不为其他,就为自己多年的辛勤,像牛马一样的劳累,讨一个说法。
“简单,拜我为师,我教你习武,不出一两年,就可报仇。”
林初已然决定收徒。
他有些惆怅,这下次遇到的徒弟,搞不好还可能是缺胳膊断腿的。
相比之下,起码杜先让手脚齐全。
拜师仪式,很快举行,也就是敬茶磕头而已。
这是第五个徒弟了,也是年纪最大的。
此人,半截入土,这个岁数了,那就是活天天了。
其精气神,隐隐有衰败的迹象。
得抓紧时间,踏入神变境界,好续命。
这种人,岁数这么大,随时都有可能衰竭。
像是干枯的朽木一般崩裂。
气血修炼,打熬力气,磨砺筋骨,这具苍老的身体,顶不住。
所以,得用别的方式。
需要用药。
林初很快就外出了,他要去寻药。
河西镇以南三十里,有山名为北邙。
但见层峦叠嶂,山高林深,青烟袅袅。
林初进山,杀虎豹豺狼,取其血精,采摘药性刚猛之药。
山中清幽,荆棘丛生,林初衣衫染了兽血。
他背着一个竹篓,里面是草药,以及竹筒盛装的凶兽血精。
杜先让年岁太大,需用外力。
而凶兽血精,再配合草药中和,可以炼制出血药,用来壮大气血。
然,外力,会导致基础不牢固,不如打熬力气,磨砺筋骨,来得稳重。
一个糟老头子,基础不牢固,林初想来,倒也并不重要。
一天后,林初回到了草庐,用了炉灶,炼制了血药出来。
猩红液体粘稠,血腥味作呕。
这不能直接吞,必须得稀释使用,否则,杜先让必定身体崩溃,当即暴死。
林初用了一碗清水,三滴猩红液体倒了进去,将清水染红。
这样稀释后,人体方可承受。
杜先让喝下去之后,顿觉五脏六腑灼烧,当即倒地,打滚哀嚎。
“他怎么了?”
翠花在一旁睁大着眼睛。
“这是快速变强的代价,死不了人的。”
林初很平静,即便是稀释后,人体也会承受一定的痛苦。
往后,伴随着杜先让气血提升,林初就逐渐加量,杜先让的气血快速增强,但气息不稳,这就是外力的负面影响,基础不牢。
初秋之后,林初教了杜先让一套刀法。
用做气血增强循环之用。
深秋,杜先让踏入了气血十重,他红光满面,精神凌厉。
“你可以报仇了。”
林初平静开口。
杜先让默然。
“明天你我同去。”
林初要亲眼看着杜先让报仇,他察觉到,杜先让有些于心不忍,所以,他这个做师尊的,要在一旁引领。
秋风萧瑟,河水冰凉,古桥青苔遍布。
河西镇的人,是不去河东镇的,河东镇的人,也不会过来。
两个镇子,由于祖上的仇怨,老死不相往来。
秋意浓郁,林初走在后面,杜先让走在前面。
荒郊野外,杜先让过河之后,就去了那个女人的坟堆前。
他肃立,沉默,一言不发。
“埋得何人?”
林初瞥了一眼,不是老坟,死了不会很久。
“后面我才明白,她只是需要我来养活她和她的三个儿子而已,她死了,儿子们成家立业,我年老,也就没用了。”
杜先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似乎并不再愤怒,又或许是恨到了极致,就成了平静无波。
林初笑了,这种事情,就是自找苦吃,这种人,古往今来,皆有,且永远不会断绝。
“你自愿的,没有人逼迫你,不是吗?”
林初不屑,这种蠢货,他曾经也看见过。
类属于为他人做嫁衣的行列。
“把她挖出来,将她的骨头,一根根砸碎,这叫做挫骨扬灰。”
林初提议。
“死者为大,算了吧!她也曾经为我洗过衣,做过饭,赶我出门,那不是她的意思。”
杜先让摇了摇头。
“所以,你不打算报仇。”
林初眼睛一眯。
“我不知道。”
一开始,杜先让是想要报仇的。
但是现在,就左右为难。
哪怕是家养的狗,养几年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人。
“不,你必须报仇,你不杀他们,我杀你。”
林初冷笑。
杜先让浑身一个哆嗦,脸色发白。
“我救了你,你说你想要报仇,我帮你,你现在不报仇了,就是在戏耍于我,我岂能容你活命。”
林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他的徒弟,必须要见血,否则,心性方面,终究是软弱无力的。
赶集的日子,河东镇,人来人往,挑山货来卖的乡民很多。
商铺林立,比起河西镇,河东镇要大上不少,人也更多。
一踏入到河东镇,林初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凶邪之气。
那是肉眼不可见的,凡人觉察不到。
但林初已经是神变后期,感官敏锐。
凶邪之气四散,倒是不像是某个人散发的,而是某种器物。
林初皱了一下眉头,这河东镇,看来有些卧虎藏龙啊!
杜先让来到了继子大儿的酒馆前。
继子大儿,开了一家酒馆,也是本地,有些声名的人物。
“这是我大儿子的酒馆,为了开这家酒馆,我付出了十年的辛勤。”
杜先让失魂落魄的,他用了十年,积攒下来的银钱,给了大儿子,开了这家酒馆。
“那是你的儿子吗?没有任何血脉相连。”
林初满脸嘲讽之色。
事到如今,还拿对方当儿子,真是太可笑了。
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的桌位,快坐满了。
人们喝着酒,吃着小菜,谈天论地,一片热烈。
“老东西,你居然还没有死,你来这里干什么?快给我滚出去。”
一个脸上有大颗黑痣的中年妇人,见到杜先让,快步上前,声音压低,有客人在,自然不好大声咆哮。
“这是我大儿媳妇。”
杜先让跟林初介绍,他有些畏缩,倒不像是来报仇的,而是来挨骂的。